《梦境囚徒》林若鱼

3、大白

　　陈琳是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进入梦乡的。今天的胖女哈，她应该死缠烂打，直到达到目的为止的，为什么就轻易放她走了呢？
　　梦里。
　　“打工妹，你能不能长点心？”陈琳一进入梦乡，劈头盖脸而来的便是江大白的责骂：“万一今天那女孩梦境里有梦匙呢？”
　　陈琳自觉理亏，沉默不语。算了，今天就别想好好睡觉了，等着他噪音轰炸吧。会是架子鼓呢？还是铜锣？还是杀猪叫？
　　半响，安安静静。
　　不正常啊，这不是江大白的作风啊。陈琳看了一下自己的梦境，这次是在一个破旧荒废的停车场里。江大白却已经消失不见。
　　咿？人呢？陈琳按耐不住好奇的心情，四处寻觅着江大白的身影。终于在一个废弃的卡车后车厢里找到了江大白。此时的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喂，江大白，你今天怎么了？”陈琳问道：“想什么呢？”
　　江大白轻声道：“在想，梦匙是不是真的存在。”
　　梦里，任何轻微的声音都格外清晰，陈琳听到了江大白的低语，跳上了卡车。坐在他身边，歉疚道：“今天是我不对，是我吓走了那个胖女孩。”
　　“没事，你没有不对。”江大白出乎意料的善解人意：“她和你一样也是嗜睡者。咖啡对她没有任何影响。梦匙是藏在厌睡者的梦里的。”
　　“哦。”陈琳转头，发现江大白的侧脸真好看。阳光中，脸上微小的绒毛金闪闪的，令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你很恨我吧？”江大白转头对陈琳微笑。
　　迷人的笑容。原来江大白是一个长相挺精致的阳光男孩。之前的单眼皮朝天鼻是怎么回事儿？真的是让人感到疑惑。陈琳脸红：“没，没有。你安静的时候，不怎么讨厌。”
　　“我已经在梦境里飘荡十年了。”江大白叹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接着飘下去。”
　　“十年？”陈琳疑惑：“你就算打开了梦结，你也不过是梦里的存在而已啊，怎么重新成为现实中的人呢？”
　　“我会回到我自己的身体。”江大白转头看陈琳：“你能不能去看看我？”
　　“看你？”陈琳指了指江大白：“你不在这儿的吗？”
　　“我是说，现实中的我，你看到的，是十年前的我。梦境中的囚徒。”
　　“好吧。”陈琳点了点头：“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会去的。”
　　“记得看看我爸妈。”
　　……
　　醒来后，陈琳并没有立刻去上班，而是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去了江大白现实中的家。这是望京一个比较高档的小区，陈琳没费什么劲儿就找到了江大白说的那个地址。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这便是江大白的父亲，江青山。
　　“你是…….”江青山满脸疑惑。
　　“叔叔您好，我是江大白的朋友陈琳。”
　　江青山目瞪口呆，十年了也没有一个人来看江大白，怎么突然会出现一个20多岁的女生朋友呢？虽不理解，倒也是赶紧让陈琳进屋坐。
　　“就您一个人啊？阿姨呢？”陈琳环顾了一下屋子。装修的很气派嘛！看来江大白家境还挺不错呢！
　　“她跟着小区的团旅游去了。早上刚走的。”江青山解释道：“我要照顾大白，就没去。”
　　看来老两口的状况并不是很糟糕，回去告诉江大白，他应该就放心了。
　　“大白呢？”陈琳直奔主题。现在的她，确实非常好奇，现实中的江大白长什么样子了。
　　躺在床上的江大白像是睡着了一样。这个江大白，比梦里的江大白确实看起来要老一些，大概30出头的模样，透露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肤色却十分白皙，可能是一直躺在屋子里的缘故。
　　屋子角落的书架上放满了各种唱片。柜子下方还放着一把吉他。
　　“十年啦，就这样躺了十年了。”江青山开始抹泪：“一觉睡过去就再也没有醒来。一直在睡觉。医生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叔叔您别担心，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陈琳信心满满。不是说找到梦匙就可以打开梦结，走出梦境了吗？不是说梦匙就藏在咖啡店某个客人的梦境里吗？她一定可以找到的！
　　“哎呦！我刚出门，小妖精酒带到家里来了！”陈琳只觉脑袋生疼，抬头却看到一个中年妇女的包重重地砸在她的脑袋上。这便是江大白的母亲张安南。
　　原来北京雾霾太严重，飞机没发起飞，旅游团便暂时改变了旅行计划。
　　江青山连忙拦着张安南：“媳妇，你干什么呢？”
　　“你说我干什么？”张安南怒气冲冲：“我要不回来，你们现在应该在干点什么了吧！”
　　“阿姨，我是江大白的朋友。”常年咖啡馆的工作倒是让陈琳锻炼出了一幅好脾气，即使这样被欺负，倒也没有生气。她十分同情江大白，也觉的江大白的父母十分可怜。
　　张安南愣住了：“朋友？什么朋友？”
　　“就是，就是好朋友。”陈琳不知道怎么回答，要是说“梦里的朋友”，会被张安南当成疯子轰出去吧。
　　张安南看了眼床上的江大白，露出哀伤的神色：“怎么十年了才知道来看他啊。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你？”
　　“啊，他啊，学校音乐社表演上认识他的。他应该不记得我了。”陈琳想起每次梦境里江大白用来轰炸她的各种乐器，还有他屋子里的吉他和唱片，开始胡诌起来。
　　“就是啊。我们大白可优秀了！”张安南满脸自豪：“喜欢他的女孩子呀，可多得不得了！要不是出事了，他应该都毕业了，也结婚了吧？”
　　“阿姨，对不起，让您伤心了。”陈琳有点后悔提到这些事情。
　　张安南面露难色：“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因为就这一个儿子，却成了这幅模样。于是整天担心老头出去再找一个小妖精生孩子。他多喜欢孩子呀，你看给我们大白照顾的多好…….”
　　说着说着，张安南却哭了起来。江青海搂住了张安南：“媳妇，我只要你这一个媳妇，也只要大白一个孩子…….”
　　“呜呜呜……”张安南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陈琳却有点哀伤。她是孤儿，在哥哥家长大。虽然成绩很好，但高中毕业后就辍学来到了北京。从来没有体会过父爱母爱的她，突然却有点羡慕江大白了。
　　因为陈琳的到来，中午江大白家的午饭异常丰盛。陈琳帮着张安南在厨房里忙前忙后，乐得老两口合不拢嘴。
　　“以后常来家里玩。好不好？”张安南握着陈琳的手，不肯放开：“这家里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陈琳竟然感动的泪流满面。她又何尝不是呢，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也头一次体会到拥有父母的幸福。
　　回到咖啡馆后的陈琳，面对低头做咖啡的欧阳豪，头一次提出了质疑：“豪哥，为什么咱们店人这么少啊？”
　　欧阳豪依旧懒得抬头：“现在，精品咖啡店太多，除了星巴克，别的咖啡店人都不会很多。再加上我们这个咖啡店，太偏，自然人更少了。”
　　陈琳跑出去，头一次认真端详了一下啊咖啡店的门面。灰色的墙与胡同里的其他屋子融为一体，完全没有任何突出的地方。“908”三个数字更像一个门牌号似的，要不是上面画着一杯咖啡，完全看不出这是咖啡馆的门牌。
　　“豪哥，我们应该跟店长提提意见，休整一下咱的咖啡馆，比如，把门口那个牌子换得显目一点。”陈琳指手画脚地规划着：“门口再放个长凳，放个小咖啡桌，桌子上放上咖啡杯。这样，路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咱这是咖啡馆。”
　　欧阳豪死死盯着陈琳：“你这两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没有，哪有啦！我就是想店里来得人多一点而已。”陈琳认真盯着欧阳豪的眼睛：“豪哥，你有没有经常梦见一个人？”
　　“我从来不做梦。”欧阳豪冷冷回答。
　　“哦。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