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呼吸，王文言》不绝来思

5、主角王文言5

　　我跟着王文言进入了他的房间，一进去我就站在房门口继续罚站，情绪始终很低落。王文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卷卫生纸，伸到我面前，说：“茜茜，你别哭了，擦擦眼泪吧。”
　　王文言的声音十分温柔，还带着几分小心，出其不意的融化了我内心的愤怒。然后我对着他放声大哭。
　　王文言几乎被我吓傻了，分分钟慌了神，结结巴巴的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啊！”我哭的声嘶力竭，一边哭还一边转身检查门是否关了。确认王文言房间的门关紧了我就更加没了顾虑，敞开我的小巨肺，直要将嗓子喊破来个惊天动地。
　　“茜茜，你别哭了，是我错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让你挨打的，对不起！”王文言这时候他也潸然泪下，他脸上带了泪，不知道是被我的哭声感染，还是被我的哭声震撼了。
　　呃……男孩子哭个什么劲，而且，你还是做哥哥的……
　　“王文言，你知不知道我妈发火很可怕，我的屁股好疼啊！真的好疼啊！”我一边哭一边喊，直叫听着欲泣，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屁股疼又不是什么值得分享的事。
　　“嗯嗯嗯，我知道，以前我爸打我的时候我也好疼的。呜呜呜——”王文言居然也放声哭了出来，看来我们都对屁股疼这件事很有共鸣。
　　“王文言，为什么你摔跤挨打的却是我？我——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又不是我把你推倒的！”
　　哎，在时过境迁的如今回想当初，那时候我真是天真无知，而我现在是多么想推倒王文言却没有了门路，早知道，那时候我就该把他推到……在地踹两脚解解气。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也不想你妈妈打你屁股的！”王文言的话里也带了委屈，还有对我的关心。
　　“啊——”我又忍不住泪奔，从小我就是个听不得贴心话的，王文言简简单单一句话怎么就那让我感动成那样。
　　王文言见我不肯伸手接卫生纸，就自己扯了一块伸到我面前给我擦眼泪。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好像生怕砰破坏了我似的。王文言那一刻的温柔我至今都还记得，也十分感念，不过，即便如此我以后也必定会待他不同了。比如，我就不可能再跟他一起跳皮筋了。

　　等我终于缓过气来，我才在王文言的房间里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心情不佳，也不怎么说话，就这么坐着数手指，或者拿手指揉揉我哭酸了的眼睛。
　　“给。”王文言把一包饼干推到我面前，满脸期待。
　　我接过饼干，拿出了一块，毫不客气的吃起来。我平时是个很有规矩、很矜持的女孩子，通常别人给的东西吃我都要推辞一下做个姿态再羞羞答答接受的，但今天我却免了惺惺作态，只因为我觉得他害我挨了一顿打，我只是吃他几个饼干，实在是很公平的。
　　“好吃吗？”王文言瞪着一双大眼睛问我。
　　“好吃。”我咽下一口饼干回答说。“有点渴了，我想喝水。”
　　王文言转身给我取水，是一个奥特曼的水杯。我拿起杯子毫不犹豫地就喝一口。然后又拿出一片饼干继续吃起来。
　　“你还生气吗？”王文言问我。
　　我摇了摇头，又咽下一口饼干，说，“你呢？”
　　王文言表情有些落寞，眼睛看向别处，回答说，“我没有生气。”
　　“哦，那就好。不过，我以后再也不敢笑你了。”我嚼着一嘴的饼干说。
　　王文言皱眉看着我，表情无奈。他大概也是不喜欢被人笑的，所以并没有反对，只是有些试探地问我，“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我听了他这个问题，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他之前，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在我听来，“朋友”实在是个很文气、很郑重、很“大人”的词。我肯定是有朋友的，平时跟我一起玩的何峰、朱小敏应该都算是我的朋友，那依照这个标准，王文言肯定也算是我的朋友。但在回答这个问题上，我还是很谨慎的，因为我实在捏不准，“朋友”是不是个好词。为什么印象中电视里面劫道的也很喜欢称呼肥羊们为“朋友”，比如，“朋友，最近兄弟手头紧，来交个过路费吧！”然后就痛打他朋友一顿，并且夺走朋友的包袱和盘缠，有时候还连带一身的衣服和鞋袜……
　　我看着王文言，试探着回答说，“你说是就是。”
　　王文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我又递了一块饼干过来。
　　我接过来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说，“我们是朋友，但是，以后你还是别跳皮筋了。”
　　王文言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我嚼着饼干，轻描淡写地说，“我怕你下次再摔一跤，我一下没控制住又笑了，那就危险了。我妈下次一定会揍我揍得更狠。她最不喜欢为同一件事情揍我两次，我也不喜欢她揍我两次。”
　　王文言皱着眉头，表情好像很委屈，问我，“我给你们撑皮筋，你们跳，也不行吗？”
　　我就这个问题思索了一下，把嘴里的饼干彻底咽了下去，认真回答道，“我虽然觉得这样很好，但是，刘丹丹可能会有意见。她老是觉得你太瘦，第二关（单腿膝盖的位置）的时候不好跳。”
　　王文言看着我，眉头皱得更深。那个时候，我以为他又要哭了，但是，他没有，只是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

　　我有吃饱了饼干，拍了拍手，把手上的饼干屑舔掉，见王文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问他，“你现在想玩什么？”
　　王文言抬头，试探着问我，“画画？”
　　画画就画画，我喜欢画画，而且，我不会因为跟王文言画画挨打，这项活动很好。“你教我画变形金刚？”我提议。
　　要知道，王文言真的画得一手好变形金刚，跟动画片里的一模一样，我以前看到他的变形金刚图就特别喜欢。可惜，画这种东西在美术班通常被认为是玩物丧志，所以我并没有机会向他学习这个很炫酷的技能。
　　“没问题，你可以用我的素描本。”王文言很爽快的就答应了，然后给我找笔和本子去了。
　　那天晚上我跟王文言学画了变形金刚，我很开心，然而，临走时他又提了提明天下课要帮我们撑皮筋的事情，我还是断然拒绝了。因为作画的时候我仔细想了一想我跟王文言目前的关系，我本能地认为跟他过从甚密应该是一件有些危险的事情。就像这次，我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因为王文言摔倒的时候笑了笑就挨了这么重的打，以前我领着邻居家的一帮小孩儿把隔壁小胖的裤子扒了下来都没有被我妈打得这样惨。所以，我已经暗暗发誓，以后我下课再也不去招惹王文言了。

　　第二天上学，我努力佯装无事，然心里放不下对王文言的恐惧和防备。我再也不敢跟他一起跳皮筋。这期间，下课的时候王文言也有主动向我示好，试图跟我聊天、跟我一起玩，然而，我几次都巧妙地回避了他。最后，我索性给自己的皮筋小队又找了一个人，里面就再也没有了王文言存在的必要。
　　一连几天下课的时候我都没带王文言跳皮筋，渐渐的，我觉得我跟王文言的友情已经名存实亡了。小学生的世界就是这样的瞬息万变，今天我跟你一起跳皮筋，我们就成了朋友，明天我跟了别人扔沙包，几天不跟你在一起玩我们就会生分，生分了就会害羞，害羞了就算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也不会相互打招呼了。
　　所以，几天过后，我跟王文言已经发展到了不打招呼的境地了。我想，我这下总该安全了，我妈应该逮不着机会打我了。然而，我跟王文言已经算不上朋友了。这大概就叫做代价。

　　几天之后，我妈又带我去正辉叔叔家。我觉得我妈近来去他们家串门也实在是太频繁了些，以前都是几个月才去一次的，现在倒是恨不得每个星期都去一次。不过，我也并不排斥我妈带我去，至少，我这次不是过去挨打的。可是介于我跟王文言目前的关系，我们两个一起在他房间的时候，起初还是有点尴尬的。

　　“王文言，你最近有学画新的变形金刚吗？”我看着他的素描本，很羡慕他的画技。
　　“嗯，我最近画了大黄蜂。”
　　“哇，好厉害！”我由衷赞叹。
　　不知道为什么，王文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我夸了他，他也没有很高兴。我转头看他，见他无精打采，问他，“你病了吗？”
　　王文言点了点太。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尴尬。
　　“哦。”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他。
　　“我可能要跟老师请假了。我妈说我们要去大医院看病。大医院比较远，我不能回学校上课了。”王文言有些沮丧地说。
　　“啊？！”我很吃惊，“那你不是不能上学了？”
　　“嗯。”
　　说到这里，我已经心有戚戚焉了。王文言不来上学，我其实感到很失落。他毕竟是个不错的人。我想我会想他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卡了好久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