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何时月更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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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要去绛英宫的打算因为翠儿的这一段插曲打消了，薛锦兮一路避着宫人悄悄溜回了关雎宫又从窗子爬回了房间。
方才虽是一时冲动之举，但是她却没有一丝后悔，翠儿说到底不过是帮凶，她身后的那个人才是薛锦兮想要对付的。
她并不想翠儿死，但既然她自己跳进池子里，她也不想伸手救她。
接下来的几日宫里没有什么动静，一派喜庆准备迎接新年，萧桓来得不勤，一箱箱金银珠宝送得倒是勤快，为了放置那些东西，卜婆特意差人在长汀殿辟出一小间屋子。
说是没有什么动静，只是没有什么关于薛锦兮的动静，宫里近日来传开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江淑妃近日来暴喜暴忧时时胡言乱语还把宫里的宫女撤换了一大批，前日夜里不知为何失足跌落锦鲤池，感染上了风寒。
听宫人说，是因为淑妃娘娘近日来每夜都在梦魇，半夜惊醒吓得一身冷汗，连她身边伺候的宫女翠儿都整日心不在焉。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薛锦兮正在试穿新做的衣裳，转过身去的那一霎，眼中是一片清明。
江伶今日的反常行为太医也说不上一个确切的原因，她却是知道的，那日翠儿被人从池中救起回去必然会把珠儿的事告诉江伶，饶是江伶再不相信鬼神，尘封在心底的秘密被提起，也免不了梦魇一场。
何况，以这样的方式提起。
锦鲤池边落水，说不定就是夜半梦醒出去散心，被自己吓地失足掉进去的，合安宫离这锦鲤池有一段距离，若不是为了证实珠儿的鬼魂是否存在，也不会大半夜散心散去那儿。
第二件事，便是佟淑媛要带着太子承恩寺回来。
佟淑媛是江南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生性寡淡，前段时间南方发生水灾，她担忧着家乡发生灾难无法收成，便跟萧桓请愿到承恩寺去吃斋念佛求一个好收成，因此薛锦兮入宫的时候她早已身在承恩寺，也一直很少听到宫人谈起她。
只是，后宫三千佳丽，却一直不曾听说哪一位妃嫔育有子嗣？
那佟淑媛的这个太子……
薛锦兮的心绪忽然被一种惊喜和惶恐占据，思来想去，要问清小太子的来历又不能暴露自己，只有问绛英宫那两位。
从韩玠和萧尧的口中，得到了太子的真实身份。
太子萧长念，先皇帝萧宸遗孤，因萧桓膝下无子，又感念先帝临危让贤，因此立先皇遗子为太子，由佟淑媛抚养。
得知这个消息，薛锦兮喜极而泣，宫人只当是她犯病了又哭又笑，只有她自己知道，当你一无所有之后，上天还给你一个兄长，又还给你一个侄子的那种感觉。
长念，是她的亲侄儿，当年他出生的时候她还抱过他。
看来萧桓并不是人性灭绝，不过他肯留下长念，多半是为了园他那个临危让贤的慌罢了。
既然知道那是她的侄儿，那么不管佟淑媛是否真的对他很好，她都要想办法把长念要回来才是。
佟淑媛虽然贵为九嫔之首，到底也只是一个宫妃，不争不抢，也没有什么靠山，凭的就是抚养太子才尊贵，是以虽然带着太子从承恩寺回来，也并未大张旗鼓迎接，薛锦兮本想在迎接之日瞧一眼太子，也只能作罢。
佟淑媛回宫当晚，萧桓命御膳房做了一桌山珍美味送往万秀宫，不仅当夜与淑媛和太子一起用膳，更是宿在了万秀宫。
萧桓宿在万秀宫，薛锦兮就不用担心他会来长汀殿了。
夜黑风高，更夫打着铃从关雎宫过去之后，薛锦兮就披着披风从长汀殿出来，顺着阴影处走，去往绛英宫。
薛锦兮经常去绛英宫，自然不能每次都用迷路的幌子骗过守卫，于是找了宫里偏僻的偏院，在外头垫了几块大石好方便爬进来，萧尧和韩玠为了方便她爬墙特意在底下用干稻草铺了好几层以免她摔伤。
薛锦兮摸着黑踩着石块爬上去，身姿轻盈跳在好几层的干稻草上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熟门熟路地往他们住的侧殿摸去，却在经过主殿的时候不由自主停了一下。
龙飞凤舞书写着“惊鸿殿”的黑松木牌匾高高挂在殿前，那字却没有了往日的润丽色泽，殿门紧闭，到处布着蛛丝网。
惊鸿殿一名，取自当年母后为父皇跳的一支舞，惊鸿一瞥，情系一生。
闭了闭目，薛锦兮强制自己不要去看，快步绕过惊鸿殿，远远便听见宣璟殿内传来争吵声。
伸出手去想要推门而入，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拉开一道门缝进屋。
这里说是宣璟殿，也就她这个主人记得了，高挂的牌匾只剩下一半的景字，若是开门用力了些掉下来砸穿了脑袋那可不值当。
“锦兮怎么来了？”萧尧一脸笑意，很自然地翻起一只茶盏为她倒茶，好像刚才在外面听见的最大的那道声音不是他的那般。
“锦兮姑娘来了便坐下吧。”韩玠还是一派的从容儒雅，起身将自己坐的位子让给她，转身不紧不慢从角落里拉过来一个破旧的蒲团。
“今日太子回宫，皇上去陪太子了，我睡不着，便来找你们说说话。”薛锦兮说得云淡风轻，虽然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的亲兄长，也没有流露出半点想要把侄儿讨回来的念头。“对了，方才大老远听见你们在争吵，所为何事？”
“说到这个，锦兮你来得正好，帮我们做个决断！我和子珪在辩论是十五的月亮圆还是十六的月亮圆，他说不过我就一直给我将圣贤书。”
“是吗？”薛锦兮不禁失笑，她这个兄长有真才实学，却是最讨厌别人在他耳边叨叨圣贤书大道理，韩玠能在他耳边说一个晚上还好好活着，真是不容易。“王爷认为十五圆，还是十六圆？”
“十五的月亮当然是十五圆！”
“非也！虽然古往今来众人皆祭拜十五的圆月，但是拒一些地方的古籍记载，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之。”
“胡说！本王带兵打仗的时候，就曾连着十五和十六观看月亮，十六的不及十五圆。”
“殿下，不同的方位、角度甚至是不同的心情，都会使得主观上看起来有所不同，所以……”
“哎呀行了行了行了，子珪你怎么跟个老学究似的。锦兮，你说。”
“我？”薛锦兮用手指了指自己，左右看了看两人，心叹今日来的不是时候，这两个人说的都有道理啊。
“锦兮也认为，十五的月亮十五圆。”
“你看！本王说是十五吧！”萧尧一拍桌子，端起桌上的茶盏就要敬她一杯，猛然想起这里只有茶水，不免又有些扫兴。
“锦兮姑娘，你不必顾及殿下的威严。”韩玠淡淡瞟了萧尧一眼，轻飘飘说道。
萧尧正想要反驳，就见薛锦兮伸手阻止他。
“其实，十五圆还是十六圆，在每个人看来，多少都有一些偏差，多部典籍上记录十六圆自然不能算是讹传，但是更多的人，看到的是十五的圆月。十五月圆，人亦团圆，这才是真正的圆，至于月亮到底是哪一日更圆，便不太重要了，人们赏十五的月，记住的便是十五的圆。”
“锦兮姑娘说的在理，是子珪深究于书本，到不曾考虑这么多，真是自愧不如。”
“能让子珪自愧不如可是不容易啊！想不到你韩子珪才华横溢居然败给了一个小女子，哈哈哈哈！”
“殿下何必如此高兴，若不是锦兮姑娘，殿下你现在该喊得面红耳赤了。”韩玠饮了一口茶，面不改色地嘲笑萧尧。
“那是因为锦兮与本王志趣相投，哪一次本王和你争辩不是本王赢的！你啊，一张嘴是说不过我们两个的。”
韩玠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伸手扶上杯盖，用滤茶的动作遮掩过去，但笑不语。
又与他们谈笑了好一会儿，瞧着时候差不多了，薛锦兮才起身告别，要到偏院翻墙出去。
她实在是不知道是不是跟墙有仇，上辈子老爱爬墙，这辈子还要爬墙，爬的还是同一个地方的墙。
“锦兮！”萧尧在身后叫住她，在她转身之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道：“这些时日你冒着危险来回绛英宫，辛苦你了，待到日后出去了，本王不会亏待你的，本王会负责的。”
负责？这个词……是不是有点奇怪？
薛锦兮的视线越过萧尧落在韩玠身上，后者站在殿前的台阶上，朝她淡淡点了点头，嘴唇轻轻动了动，却是无声的“小心”二字。
奇奇怪怪。
赶紧拜别了他们两人，薛锦兮借着月色找到位置踩着石块就要往上攀爬，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什么，一不小心没抓住整个人掉到了干草堆上。
这里离着宣璟殿不太远，她呼出声一定会被听到把萧尧引过来。
萧尧……刚刚说……负责……
加上他近些日子表现出来的无微不至的关心，她起初只当做是以往兄长对妹妹的那种关心，现在看来似乎有些不一样，他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薛锦兮甩了一个嘴巴子给自己，一定是因为太偏向这个兄长了一些举动让他有了什么误会，她现在是薛锦兮，可是在灵魂上、思想上，他们是兄妹啊！
太可怕了！薛锦兮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紧翻墙逃离这里。
一直以来她对韩玠保持谦逊的礼数，一来是他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君子之仪，不管是以为她是个痴儿的时候还是得知她并非痴傻的时候，这一点让她发自内心地敬佩；再者讲全了礼数也好免去节外生枝，譬如衍生情感问题。
但是对萧尧，她的新兄长，她确实是随意了些。
若是韩玠看上她也就罢了，日后出了宫，这辈子跟谁不是跟，可是跟尧哥哥……
薛锦兮再次赏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胡思乱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何时月更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