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诉》千与千旬

3、第二章 春初早被相思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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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才开张的“墨庐”是家不大的字画店，门柱上贴着一副对联，上曰：“银屏浅书画蕴味。”，下曰：“翠袖轻碾墨生香。”跨过门槛，只见房中布置幽雅，山水、鸟兽、花草等多种书画分门别类地悬于墙壁三面，依墙而立的小几上盆景罗列，又将各式墨砚簇拥其中，异宝奇珍，琳琅满目，柜台正中焚着一炉清香，与这室内的整体风格气韵合一，举头风月烟雨，垂首香萦翠绕，倒真应了那副对联上的字句。
　　背门而立的，正是宋萧和琴儿，两人正细细把玩着桌角的一方端砚，似是很有兴趣。
　　杨柳依嘴角含笑，成排的卷轴在眼前依次掠过，她一向喜好字画，从小到大的收藏更是不计其数。她轻缓地挪动步伐，却又忽然驻足，一种莫名的似曾相识，让她对着壁间的一幅书画注目良久，一时之间竟是痴了。
　　“掌柜的，这幅画多少钱？”
　　杨柳依只顾看画，全然不知宋萧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后，两人竟同时开了口。
　　吟心和琴儿也是一怔，同时望向那幅画。
　　画中所绘的是几枝墨兰，布局虽看似简单，手法却细腻入微，寥寥数笔，直描得那兰花有如幽谷佳人，淡雅中自带了难以妆点的天然韵致。
　　室内的气氛仿佛一下子凝固住了一般，大家似乎都在等着掌柜的发话。
　　“两位客官真有眼光，这幅画是我收藏了好久的珍品，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另有玄机。说实话，我本无意将它出售，只是想给自己留个纪念，挂在店内装饰门面之用。难得今日得遇知己，这是上天赐予的缘分，我就不妨将它赠与有缘人，可眼下两位同时看中这画……”
　　“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既是我家公子先来，这画便应归我们所有。”不待掌柜说完，琴儿已抢先接道。
　　吟心护主心切，也是不甘示弱：“先来又待如何，比起我家小姐的慧眼独具，你们终是迟了一步。”
　　“笑话，你红口白牙自然说什么便是什么。证据呢？无凭无据可就是信口雌黄哦。”琴儿斜睨着吟心，似是已料定她无法证明。
　　“我看到了，我看到在我家小姐看画的时候，你们正拿着那只笔洗赏玩。”吟心说着指向对面的小几。
　　“这倒有趣了，我们那时明明在……”琴儿忽然没有再说下去，意识到自掘了坟墓，她粉红的面颊在瞬间一白。
　　“你们明明在干什么？”吟心盈盈含笑，追问道。
　　琴儿冷着脸，不再做理会，而是“啪”地将一锭银子拍在柜台之上：“掌柜的，这样成了么？”
　　掌柜一愣，他停下正忙着的活，将银子推了回去，微愠道：“姑娘，你这是作什么，我不会收你这银子的，请自重。”
　　琴儿怔了怔，刚刚泛起的笑意僵在唇边。
　　“琴儿，不得乱来。”宋萧低叱了一声，他上前一步，和杨柳依并肩而立，“小姐也喜欢这画？”
　　“是，这幅画对我意义非常，如若公子割爱，柳依不胜感激。”她娉婷为礼，举手投足间极尽翩然。
　　朦胧的光线被袅袅熏香萦绕，织出恍然若梦的幻影，她抬起头，轻轻浅浅地笑，素衣净颜，韵致天成。那是怎样一种气质，如初绽的青莲，娇娇羞羞，软语飘香，触目所及的，是一片素淡清雅。
　　虽是一刻，便已永恒。
　　杨柳依么？
　　宋萧微带兴味地扬起嘴角，似笑非笑：“既是如此，那宋某倒想讨教，以小姐之见，这画究竟好在哪呢？”
　　“兰乃四君之一，且生自空谷，千百年来为世人乐道，体现画者的清逸高洁最合适不过。此为其一。”
　　“这幅画笔法简率，用墨浓淡相宜，落笔寥寥却疏密错落，可谓以简驭繁。此为其二。”
　　“其三，画者似是将书法也巧妙地融入画中，让兰在轻柔中透着几分挺毅，其间流露出坚贞傲然，不与世沉浮的气度与风骨，更增添了整幅画的雅脱之意。”
　　宋萧心中一震，情难自恃，他幼年研习书画，在鉴赏方面自有一番独到的见解。本欲意图卖弄，却不料她非但脱口道来，甚至在意境上更进一步。
　　抬眼，瞳中倒映着默然含笑的倩影，他猛然回神，报以赧然一笑：“小姐之言令在下深有所悟，倘若再夺人所爱，未免太过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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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你刚才实在是太厉害了，三言两语就把那个姓宋的说败了，你没看到他那副呆傻的样子，还有那个叫什么琴儿的，一听说他要让画，气得脸都绿了！”一出店门，吟心就大声赞叹着，今日她主仆二人连番告捷，让她的心情喜上加喜。
　　杨柳依淡淡一笑，摇头道：“你还说，如果不是那位公子肯割爱，咱们又如何能得到这画呢？”
　　“他那算哪门子割爱呀，我看他是早有预谋，明明不想买，却又故意做个顺水人情给你，好让你觉得欠了他。”
　　杨柳依哑然失笑：“你这一张嘴横竖都是理，才真是叫厉害呢。”
　　吟心得意地扬起头，随即又正色道：“不过话说回来，从一开始我就奇怪，这幅画虽好，却也与家中收藏并无太大差异，你这样坚持，是不是另有原因？”
　　杨柳依笑意渐浓，将画轴缓缓展开：“你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