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温情共余生》叶疏影

3、温暖的初相逢

　　第二天，高锐上班之后，夏浩岑亲自开车接张秋云去做检查，张秋云百般拒绝，怎奈夏浩岑根本不接受拒绝，他半强迫的扶着老人上了自己的车。
　　张秋云是第一次坐豪车，有些局促，想找话题缓解尴尬，却又明白夏家少爷一向寡言，只好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林立的高楼大厦发呆，十几年过去了，S市变得更加繁华，唯一不变的是,自己依旧是个都市外乡人，无法真正融入这里。
　　车子停在天下医院的地下车库，夏浩岑打开车门，小心地扶着张秋云下车，一路搀着她走向电梯。
　　“少爷，没事的，我可以自己走。”张秋云觉得以自己的身份担不起夏家少爷的体贴照顾。
　　夏浩岑没有答话，搀着她的手却始终没有放松。
　　时间还早，等电梯的人并不多，只有两个年轻的姑娘在翻弄着的自己的手机。见到夏浩岑过去，她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手机上移开，锁定面前这个出色的男人，修长略显瘦削的身材，清冷英俊的脸，再加上一套价值不菲的顶级定制西装，夏浩岑有足够的资本吸引女人的目光。
　　“少爷，你结婚了吗？”看到女孩们仰慕的脸，张秋云不由得问，算起来，夏家少爷今年三十六了，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没有。”电梯门打开，夏浩岑扶着老人上了电梯，按了顶楼的按钮。
　　虽然心里奇怪，张秋云却没有追问为什么，毕竟这属于别人的隐私，不是她应该关心的问题。倒是那两个女孩，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一脸兴奋地窃窃私语着。
　　天下医院的顶楼是院长办公室和几间贵宾接待室，夏浩岑带着张秋云出了电梯，直接来到其中一间贵宾室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男子一脸笑容地跟他们打招呼：“呦，浩岑，你来了。”
　　“苏少，拜托了！”
　　“放心好了，照顾老人这种事情，我一定比你和云博在行！”男人笑眯眯地挽住张秋云的胳膊，“张姨，你好，我是苏衍，今天我陪你做检查，有什么要求你尽管告诉我。”
　　“他是苏少，这里是他家的产业，他陪你去，方便些。”
　　“啊……苏少爷，这怎么好意思呢！”张秋云这辈子习惯了伺候别人，今天居然要劳烦这些公子哥们为了自己的病忙前忙后，这让她惶恐不安。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我也无所事事，能陪你是我的荣幸，走啦走啦!”苏衍拉着张秋云离开，临走还不忘对着休息室里的人招招手说，“小鬼，乖乖在这儿等我！”
　　夏浩岑目送他们离开，转身进了休息室，他本该亲自陪同张秋云做检查的，却因为某种原因只能拜托给苏衍，这让他心中很是愧疚。
　　陆云博将手上的红酒递给好友，问：“你打算怎么办？”
　　夏浩岑将杯中的酒喝干：“帮她找到肾源。”
　　“然后呢？”
　　“恩？”夏浩岑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抬头询问。
　　“我说找到肾源，治好她的病之后呢？”云博拿起醒酒器，为他重新倒了一杯酒。
　　之后？浩岑的目光看向窗外，几缕阳光透过窗户射进屋内，空气中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之后的事……谁知道呢？浩岑很想点一颗烟，可是天下医院全面禁烟。
　　“让他再次离开，再次从你的生命中消失？你甘心吗？”
　　“云博……”浩岑的手微微一抖，看向好友的眼中满是惊讶。
　　“读书那会儿，我或许不明白，但是这么多年来，你的心思越来越重，话越来越少，你从来没有谈过一次恋爱，也从没有放弃寻找他，我怎么可能还不懂，你对他存了怎样的心思。”陆云博在商场上号称“猎鹰”，他的洞察力自然非同一般。
　　浩岑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云博说的没错，他对高锐的心思，从高中起就不单纯，十八年来不仅没有改变，反而因为心中的愧疚发酵膨胀，不可收拾。
　　“去告诉他，留下他！”这些年来，看着浩岑自苦，云博心疼却又无计可施，现在，高锐回来了，他希望好友抓住这个机会，获得自己的幸福。
　　“没机会的。”浩岑想起昨天的事情，目光变得黯然，十八年前，他害高锐受伤，害他被开除学籍，害他进拘留所，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对他说“爱”这个字。
　　云博明白浩岑在想什么，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罢了，感情这种事情，外人根本无从开导，更何况自己本就不擅长开导，也许改天，应该让苏衍跟浩岑谈谈。
　　苏衍陪张秋云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虽然有苏家太子爷保驾护航，检查的过程异常顺利，但有些数据还是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出来，具体的结果也只有等数据出来之后再做分析。苏衍嘱咐夏浩岑第二天过来找主治医生陈旭，然后带着自己恋人两人世界去了。
　　浩岑本来想陪张秋云吃午饭的，但是张秋云却执意要回家，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高锐每天中午都会回家看看她，她怕高锐见不到人担心。浩岑明白她的心思，驱车送她回家。
　　高锐还没有回来，浩岑拒绝了张秋云的百般挽留，说真的，他想高锐，想要好好的看看他，把他的模样深深地印进脑海，印进灵魂。可是，他又害怕见到他。他害怕两个人之间尴尬地气氛，那让他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他们之间隔了整整十八年。
　　浩岑沿着凹凸不平的窄巷往外走，几个放学的孩子吵吵闹闹地从他的身边经过，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看着他们追逐着跑远，留下一路欢笑。浩岑不舍地收回目光，慢慢地走出小巷。已经到了深秋，路边的梧桐树叶早已经变得枯黄，树下点缀着几株细长稀疏的秋草，秋风吹过，黄叶纷飞，秋草摇曳。
　　浩岑拂去车上的落叶，点起一根烟，今天，云博毫不留情的揭出了他心中的秘密，是，他爱高锐，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不知道这段感情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变成爱情，他只知道从最初的最初，高锐给他的感觉就是温暖的。他清清楚楚的记得第一次遇到高锐时的情景。
　　那也是一个深秋，秋雨连绵，整整下了一个星期，气温骤降了十几度，因为前一天晚上淋了雨，早上睁开眼睛，浩岑觉得身上发冷，脸上却烫的要命，果然发烧了。爸妈去外地谈一笔生意，保姆张姨今天请假了，家里只剩下一个园丁，这会儿估计在外面的花圃，指望不上。浩岑挣扎着起身，披了件外衣，想给自己找一些退烧药。
　　平日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夏家少爷找遍了所有他认为可能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医药箱，身体却越来越冷，想来烧得蛮厉害的。现在要怎么办？打电话给私人医生？
　　客厅的门就在此时被推开，门外站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穿了一身破旧却整洁的运动服，他带着一身寒气进来，脸上却挂着一抹温暖的笑。
　　“你就是夏浩岑吧，我是高锐，我妈担心你，嘱咐我过来看看。”少年走到他的身边，显然注意到他异常的脸色，伸手摸向他的额头。
　　浩岑不习惯与人亲近，转头躲开，直接给他答案：“我发烧了。”
　　“果然被我妈猜中了！”高锐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药，在里面挑挑拣拣，最终选定了两盒递给夏浩岑,“每种一粒，吃了他，去躺一会儿，我去帮你做早餐，一会儿叫你吃饭。”
　　浩岑看着少年离开，如他所言，吃过药，躺在床上，也许是药物的作用，他很快就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高锐端着一碗白粥，几碟清淡小菜放在床头的小桌上：“感冒发烧，饮食要清淡，吃完好好睡一觉吧！”
　　都说感冒的人吃什么东西都索然无味，但是那碗温暖的白粥却让浩岑回味无穷。
　　那一年，他们十五岁。
　　电话铃声打断了浩岑的回忆，是个陌生的号码：“喂……”
　　“我是高锐！”
　　浩岑想起刚刚把自己的号码告诉了高锐的母亲，看来高锐已经回家了。
　　“你在哪儿？”
　　“你家外面的大路上。”
　　“等我！我马上出去。”
　　浩岑挂断电话，微叹一声。终究还是要见的，其实自己没有马上开车离开，不就是希望能够见他一面吗？人，果然是世上最矛盾的动物，明明害怕跟高锐在一起的尴尬，却依旧情不自禁的想要见到他。
　　高锐很快就到了，看到浩岑站在秋风之中，他的眉头不由得皱起，指责的话脱口而出：“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到车里去，明明是容易感冒的体质……”
　　话说出口，高锐才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十八年前，以他们两人目前的关系，说这样的话似乎僭越了。
　　“没事的。”
　　“为什么自作主张带我妈去天下医院检查？”也许是为了掩饰些什么，高锐开口问。
　　“那里条件好。”
　　“我是说，为什么要自作主张！从高中的时候，你就是这样，什么都替我做决定，高级辅导班，游学旅行，也不管我的经济状况能不能承受的起，现在你依旧这样……”
　　“钱的事交给我……”
　　“夏浩岑！”高锐狠狠地打断他，“我不需要。”
　　“我需要！”浩岑只是想为高锐做些什么，来弥补他内心的亏欠。
　　高锐愣了一下，然后唇边露出一抹苦笑，随手从口袋中掏出一颗烟，点着，狠狠地吸了两口：“我说过，你要是想补偿我，就帮我妈找到肾源，然后我们两清。”
　　两清？浩岑的心颤了一下，也好，这才是我们本来应该有的结局，不是吗？除此之外，我还能期待什么呢？那么，就按你说的办吧。
　　“好，我会尽快！”浩岑转身上车，打火，扬长而去。
　　高锐把手中还剩半支的烟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上去，又一次不欢而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