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另一个时空的京冬奥（三） ...
-
一抹浅蓝的考斯滕，与整个冰场色调和谐。
看到他站在那里，双足转体，蹬冰，单足滑行……仿佛是在钢琴键上滑过，音符仿佛从他的脚下自然流淌，温柔优雅。
外刃大一字滑出……双足滑行后，刚柔并济的规尺步，余韵犹存。于冰场翩跹，没有多余压步，衔接饱满，步伐华丽。转三进入外点四接外点三的连跳，起跳果决，舒适的滞空感，让连跳显得格外轻盈。
原曲本身就是矛盾的和谐共存，忧郁苍凉中糅合了炙热明媚，抒情与叹息同在，改编后的音乐还被羽生结弦诠释出一种坚强的破碎感。仿佛看到了他练习到深夜才离开冰场，路灯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孤独又疲惫的时候，只有路灯的光和随着他自身前行而慢慢追上来的影子。让人想要到那些来不及遇见或者不能相伴的日子，去拥抱他。
或许正是因为那些不美好的经历，造就了他温柔的固执，也给予了他明知自己脆弱却努力坚强的勇气。比起夏日绚烂的焰火，他更像是划破寂静长夜的极光……安静的，在遥远的高处吸引着追逐。
外勾步进入的阿克塞尔三周，落冰接后外捻转步滑出。难度进入配难度跳跃衔接难度滑出，只有羽生结弦会这么为难羽生结弦了。
节目后半的步法和旋转，是羽生结弦封神的风格，丰满的衔接、华丽的步法、精准的用刃、优雅的肢体。这才是花样滑冰之美，无关性别，基于高超技术的表现和丰富柔软的情感表达。
“Summer，你哭了？”乔奚递给宁夏纸巾，她在浅浅微笑，也在泪如雨下。
如果，没有那个冰洞就好了……宁夏转头擦了擦眼泪，她能估算出他的分数。比起分数，他选择的是节目更高的完成度。按照他以前的风格，发生跳空他就会及时调整后续跳跃的构成来补足损失的技术基础分。不同的四周跳，有不一样的细微节奏差别，和他的节目选曲合乐度就会下降。这意味着，他要修改更多步法才能保证合乐，于他而言，这样节目的完成度就低了。
所以，羽生结弦在第一跳萨霍夫四周跳跳空后，连跳依然保留了外点四接外点三的原本构成。即便连跳和三周半跳都高质量完成，羽生结弦的短节目分数因为少了一个跳跃分数，最终只得到了95.15分，排名第八。
在通道边，收拾好自己情绪的宁夏看着羽生结弦在混合采访区接受采访：“今天比赛并没有紧张的感觉，直到节目结束我的精力都非常集中没有中断过。最后的成绩确实有些无可奈何……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今天被冰讨厌了，看来不能日行一善，要日行十善才行。”
在休息室等羽生结弦最后一个换好衣服，宁夏摸着毛绒的噗桑纸巾盒：“你能帮我告诉结弦，冰从未讨厌过他，也希望他不要讨厌自己。”
“夏酱？”走出更衣室就看见向自己张开双臂的宁夏，羽生结弦愣了愣但并不意外。他知道她今天来看他比赛，还看见了他的失败。
“大叔在外面，没人会进来。让我抱抱你吧……”宁夏紧紧抱住了面前这个还在逞强的男子，“结弦，我们已经快三百天没见面了。你有什么要和我说嘛？”
“啊？”他们几乎是每天都有视频啊……羽生结弦一时间不知道接什么话，但一下子就从原本有些懊丧的状态里转换出来了，高度集中的精力放松后，他是真的有些疲惫，宁夏的拥抱给了他一个支点，“我很想你，真的。”那种孤独，即便他早已习惯，也不喜欢。
“你说你是在自信满满的状态下表演的，那你怎么会说你被冰讨厌了呢？”宁夏看不到怀里男朋友的表情，只是紧紧抱着他，“你和我一样，都很喜欢这次的冰场不是吗？”轻轻拍拍他的后背。
点点头，无声地长吁一口气，羽生结弦用力地回抱住宁夏，回答：“这是很好的一次机会，不尝试，我会后悔的。”他知道，这样冒险很可能会有遗憾的。
就像，他很遗憾不能在她面前滑一套完美的短节目，这套她为他挑选的短节目。
“你的脚怎么样？”宁夏看向他脚踝，神色担忧。没有明说，但他一定会继续挑战4A的。
见宁夏眉微微蹙起，羽生结弦伸手替她抹开：“我还好，不痛……我吃了医生开的止痛药，没事的。”瞒是瞒不过的，宁夏知道他的旧伤，也很快会知道他吃了超过医生允许剂量的止痛药。他这应该不算是骗她吧，只不过是晚点说。
等羽生结弦坐上了回酒店的车，宁夏才慢慢走回奥运村宿舍。有默契地互相避开了一些话题，他们只有身体在诚实地诉说了快一年的思念。没有讳莫如深，但他们是真的小心翼翼地在保护这份感情不被打扰，宁夏这次的冲动让自家教练很是意外，她的理由是想要给他一个拥抱。不过教练布莱恩倒是觉得，或许她也需要一个他的拥抱吧。
教练布莱恩这次并没有注册为日本的教练，所以不会陪羽生结弦上场，但是需要陪麾下另外的小男单。所以男单自由滑的时候，陪着宁夏坐在看台上的，还是乔奚。
“啊……”在结束热身前的最后一次试跳中，羽生结弦的4A还是没能站住，乔奚忍不住发出了可惜的声音。
“Joyce，你觉得我能跳出4A吗？”宁夏语气之寻常，就仿佛在问她能不能跳个1A。
“Summer？！”乔奚一脸震惊。那可是阿克塞尔四周跳啊！人类的极限啊！
“你看，除了他没有别人了。”有骄傲，也有痛心，宁夏告诉乔奚一个秘密，“我也在练4A了，现在差不多能转四圈，落冰不稳，我不会再让他一个人了。”
真的是赌上了命！而羽生结弦就这样孤独执拗地练了五六年！
选手的表演节目之间会有DJ播放暖场音乐，在宁夏看到羽生结弦出现在场边的时候，场上响起的是《Glad you came（不虚此行）》。这应该是宁夏第一次看到他的自由滑不在最后一组出场。
在悠远的《与天共地》乐曲声中，冰上上杉谦信刀齿步向前滑行……他已入戏。
实在是太紧张了，以至于宁夏无法第一时间沉浸入节目里，原定的鲁普四周跳要被他换成阿克塞尔四周！全力起跳，轻盈腾空，高速旋转，落地时重心偏移倒在地面上，借力着翻身，优雅起身步法依旧完美合乐。
第二个单跳也没能顺利滑出，再次优雅起身。当时羽生结弦决定这个自由滑选取的时候，宁夏和他一起看过这部大河剧，也曾开玩笑说过：“厌恶使计取胜，上杉谦信认为这样作战不光明正大，所以作战模式永远是正面攻击。这样的将军确实是令人敬佩他的气度……就像你，有的是取巧的方式完成4A，也是不屑这么做的，堂堂正正、标准地完成才行。“这种固执，就是羽生结弦和上杉谦信的连结契机。
为了完成标准的阿克塞尔四周跳，羽生结弦提高了跳跃高度，还练到现在他的阿克塞尔三周跳已经到了需要提前打开身体以防过周的程度。
宁夏看着与冰面融为一体的羽生结弦……对于最高难度不懈努力，让伤痕累累的他作为花滑运动员在冰面上不停绽放极致的美。高难度的跳跃，美得很残酷，突破身体极限的时候，感受生命的坚韧和奇迹。
不愧是羽生结弦啊……肢体的动作配上脚下复杂的步法，表演的故事性给人一种错觉，仿佛那两处不完美的跳跃也成了这个作品里的一部分。一次次的挫折，越挫越勇。在漫无边际的黑色中迷茫过所以他努力成为了照亮别人的光！
上杉谦信了解指挥作战的乐趣，但战斗不一定要在真正的战场上，也不一定需要千军万马。羽生结弦，他就一个人在冰场上，面临的战斗也非常艰辛，经历的内心纠葛、所要面对的牺牲也是无可避免。即便是没有在自己的最好状态，此刻也是一场必须堂堂正正完成的战斗，义无反顾，全力以赴，并且充满斗志。
“有了4A，我才能如此生机勃勃地活着。”他可以有很多方式接近这枚金牌，却选择了最困难也最羽生结弦的一条路。
曲终，羽生结弦在全场的掌声中完成谢幕，然后朝着四面的观众都深深鞠躬。直到离开冰面的那一刻，他弯腰用双手接触冰面，然后抬起触摸冰面的双手深情一吻。
走向等分区的时候，宁夏和羽生结弦，目光交汇。
“看到了吗？你觉得怎么样？”弯弯的眼睛。
“我很喜欢这个节目，还有那个不够完美但是足够鼓舞人的阿克塞尔四周跳。”浅浅的点头。
“有点遗憾，不甘心呢！”微微撅嘴。
“所以今天你幸福吗？“深吸一口气，憋会眼泪。
“嗯，这次我全力以赴去拼了，不后悔。”用力点了点头。
天地之间，你和我。
DJ送给他的音乐，是《Hall of fame》，一首送给勇士的赞歌。
自由滑分数，加上短节目的95.15分，暂列第一。一个人等完分数的羽生结弦和镜头挥挥手，再次鞠躬，去属于前三名的小黑屋等待。
“喂，大叔，麻烦您帮我给结弦送一个冰袋吧。”此刻，宁夏能为他做的，实在太少了。而带着车俊焕候场的教练布莱恩倒是能做点什么。
俄罗斯男单还没出场，乔奚还要等一会才能去混合采访区。但宁夏不打算看了，一来是她今天来现场就是为了见证花样滑冰新的历史时刻，二来是现在走还能避开不少媒体。
走出场馆，明明是大中午，却还是有些冷。
短节目也好，自由滑也好，裁判的手挺紧的。
没别的意思，就是在冰天雪地里格外期待春天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9章 另一个时空的京冬奥（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