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怀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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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
门应声而开，男子缓步进了雅间，门外的两个侍从随即关上了门。
只见男子身高六尺有余，一身玄色圆领袍，庄重大气。相貌英挺，剑眉横飞入鬓隐含锋芒，却偏有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眼神随意扫过便似是有情意流转……
罗黎敛眉，那眼睛……和少年的特别像，一样的漂亮。不过……罗黎想着少年的眼眸，心里微微一笑，却远远比不上少年的清透。
“阿兄！”严慕惊喜地喊道，桃花眼闪闪发亮。
男子应了一声，并没怎么客气，对自家的蠢弟弟有什么好客气的？随意坐了，桌案上有早先沏好的茶水，现在已经凉了，他嫌弃地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谁知蠢弟弟下句话竟然带了埋怨的语气！
“你怎么来了？”一句话五个字，句末的问号简直问出了省略号的效果。
严慕当然有些埋怨，这可是小娘子对我表明心意以后的第一顿饭啊，多好的约会！竟然被阿兄打扰了……阿兄你这样打扰我的约会，良心不会痛吗？
那幽怨的小眼神，直教严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枉费他一接到手下人报告说蠢弟弟回来了，就立马过来看他，虽然是顺道又好奇能被蠢弟弟带回京都的女子是何方神圣……
不过，倒是没想到，蠢弟弟竟然这么欢喜这个女子……竟然因为我打扰他们独处就不开心了……
心下对这女子的好奇和……怀疑更深了些，不过面上严禹却不动声色，反是调侃道：“怎的？出去一趟就不愿意看见阿兄了？”
“自然……”严慕不情不愿的，“不是了……”只是现在不想看见你罢了。
从小看到大的蠢弟弟，一个眼神严禹就知道他什么意思，顿时觉得被噎了一下，“严六你这是有了意中人，就想弃了阿兄不成？”
一句“意中人”，直教当场两人都红了脸，不过比起严慕的红番茄脸，罗黎的红只能说是绯色了。
严禹挑了挑眉，“怎的？还不与阿兄介绍一下这位小娘子吗？”
阿兄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严慕脸热得滚烫也接了话，“阿兄，这是我救命恩人，罗小娘子。”
“救命恩人？”这个严禹是知道的，蠢弟弟的安危他一直挂在心上，暗卫里就有他的人。关于自家蠢弟弟遭了两次刺杀都被一个小娘子给救了，这事情他也是挺好奇的，不过这时候他眼里的兴味可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救命恩人吗？”
“除了救命恩人，”严慕红透的脸又艳了一个色号，“还是……还是我未来的王妃……”
“正王妃？”这下严禹是真的惊讶了，这小娘子至多是平民身份吧，蠢弟弟竟然是想娶她做正王妃？本来他以为蠢弟弟借着救命恩人这个名头，至多让她当个侧妃而已。
严慕声音近乎呢喃，含在嘴里似的，“嗯。”
小娘子那般好，他自然是要娶她做正王妃的，旁的位份都是辱没了他对小娘子的感情。不过，当着兄长这样说，他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惊讶间，严禹的视线不由扫向了罗小娘子，却正对上她的眼睛，虽也是带着几分羞涩，面色却不过是绯红，远比不上蠢弟弟那样情动，心里不由对她的印象分又低了一些。
这小娘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暗卫传来的消息差不多算是说“从天而降”了，竟然让蠢弟弟这样欢喜……不查清楚实在是不放心……严禹想着，还应该隐秘地提醒一下蠢弟弟，若只是被一个女子骗心骗财倒也罢了，不过是长个记性。就怕她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还会威胁到蠢弟弟的安危……
但是想着蠢弟弟的大红脸，少年才识情滋味……和他说了估计也没用处，说不准还能和那小娘子坦白……
罢了罢了，那小娘子究竟什么来历，他暗地里查就是了，总不会教蠢弟弟受伤的。至于感情……过些日子心思淡了自然就好了。至于蠢弟弟想娶她做王妃……呵呵，娶一个平民做正王妃？陛下那关就不可能过得了。
既是如此，严禹当然不会泼蠢弟弟冷水，这时候拦着他，要是求之不得再起了更大的心思，那倒是不好了。
相反，“那倒是不错，你俩看起来的确是般配。”他要扮个好人的角色。
“真的？”被最亲近的阿兄认同了与小娘子的感情，严慕只觉得惊喜异常，“阿兄真觉得，觉得我俩……般配？”
“男俊女俏，自然是般配的。”
严慕下意识回道：“不是男才女貌吗？”
“呵呵，”一声轻笑，严慕只觉得脑中警铃大响，自家阿兄又要说……“你觉得你有‘才’吗？”果然……
噗——心头一口血，专注拆弟弟台十六年，阿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看足了蠢弟弟的窘态，严禹也转了话题，“好了，说正事吧。”
“什么正事？”
严禹挑着眉，“你可不要告诉我，你连阿全都丢下了，不跟着林侍郎赈灾，跑回来就是为了玩的？”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严慕连忙摇头，这么毁形象的锅他可不背，“我是有重大发现，要回来亲自与阿爹说！”
“重大发现？”你能有什么重大发现？
见阿兄赤|果果的鄙视目光，严慕气得差点直接说了出来，不过仅有的理智让他闭紧了嘴，“回我王府再说。”本来他就没打算瞒着阿兄，既是提到了，先说与阿兄也没什么。
这下严禹是真的惊讶了，他知道蠢弟弟回来应该是有点正事的，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郑重其事。却没说什么质疑的话来，跟着蠢弟弟就下了楼，朝着宝亲王府走。
宝亲王府离得不算太远，几人就步行去了。
罗黎一路都没有怎么说话，从少年的哥哥进了屋开始，她就觉得不舒服。那人看她的眼神带着……轻视和怀疑……而且她敏感地感觉到了恶意，针对她的恶意，可感知力一向很高的少年却丝毫没有发现。看少年的样子，的确是和他哥哥感情很好，而且很信任他哥哥。
还有……少年的重大发现，是无下山的那堆石头吧。当时她就觉得少年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了，只是少年没主动说，她便也懒得问。不过，现在看少年郑重其事地要告诉他哥哥，之前却一丝话风都没和她漏……
理智上她能接受，相处十几年的亲|哥哥，才喜欢几天的女孩子，少年会信任哪个很正常，甚至……她的身份问题。如果不是救了少年，少年又知恩图报、心性单纯，怕是连她救人的动机都要怀疑上了。现在少年仍然信任她，只是不像对他哥哥那样信任，她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但是，感情上，她……唉，还是有些矫情了吧。可是想着少年热情的告白，那样真挚的告白，想着……喜欢。
他们，互相喜欢……
喜欢……
……和完全信任是不一样的么？
一向是处事利落干脆的罗黎，现在却有了……迷茫和，怀疑……
不能透露的真实身份，对中古时期生活的不适应，失去了机甲而一直存在于潜意识里的不安全感……都让她对这段纯粹因为感情，很短暂的感情而有的恋爱产生了不信任感。
而且，中古时期的贵族……少年应该都没有恋爱的意识吧，就像他说的，要娶她。刚刚确定的恋情，少年便想着结婚了……这是时代差距带来的思想鸿沟……他们真的能一直在一起么？
还有，正王妃？中古时期好像是一夫多妻制吧，那么以后，少年是不是还会娶副王妃？如果真有那个时候，她是直接离开，还是杀了少年再离开？这种事情她完全不可能接受，甚至不关乎感情问题，只是底线罢了……反正在这个时代，她也没什么牵挂不是么？除了……少年……
少年……现在……
这么胡思乱想着，回过神来，已经是到了宝亲王府。
严慕刚想说什么，就被严禹打断了话，“来个人将罗小娘子带去客院安歇吧。风尘仆仆一路，罗小娘子应该是累了。”
本来严慕想插嘴的话被阿兄一句“罗小娘子应该是累了”给堵住了，小娘子一路都敛目不语，怕也是累了吧。虽然心里还有些舍不得，他现在巴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看着小娘子，不过为了小娘子的身体着想，他还是默认侍女将小娘子带去了客院里。
严禹只当没看见自家蠢弟弟恋恋不舍的小眼神，抬步便走，“走吧，去书房里说。”他对宝亲王府比自己的亲王府都熟，实在不想看蠢弟弟那副坠入爱河的蠢样子了。
严慕一步三回首地跟着阿兄挪着步子，直到看不见小娘子的背影了，这才快步跑去书房。
一进门就看见阿兄正品着茶，神态悠闲。
“坐下吧，别想你的罗小娘子了，”严禹抿了口茶水，“和我说说，什么重大发现？”
提到正事，严慕也严肃了神色，“是鹤州的赈灾银子。”
“赈灾银子啊，”严禹有些不以为然，“林侍郎和王刺史都上了奏折说明了，一帮胆大包天的土匪罢了，等灾情平复下来，派兵都打杀了就是。”
“可是无下山寨的土匪已经死|光了。”
“无下山寨？抢银子的那个土匪寨？”严禹放下了茶杯，“都死|光了？怎么没人上报？”
严慕冷笑一声，“估计是章和安那个老匹夫想等到搜到银子以后再上报，顺便把土匪死|光这事儿安在自己头上。”
“不是官府派人杀的？内部争斗？”
“正是！”严慕拍了下手，“因为分赃不均，火并起来都死了，这其中还牵扯到另外一个山寨，现在江北府官兵的注意力都在丰泽山寨呢！”
严禹挑了挑眉，“听你这口气，赈灾银子肯定是不在丰泽山寨了？”
“自然，我敢肯定。”严慕深吸了一口气，取出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来，递到严禹面前，“阿兄你仔细看看这石头。”
“石头？”严禹拿过石头打量着，“这石头是哪来的？”
“我在无下山寨的官银箱子里取的，阿兄且仔细看看，这石头可有什么异常？”
“官银箱子？土匪取了银子还用石头做伪装？怎么感觉那么傻呢？”严禹嗤笑了一声，指着石头上的一个刻印，“这儿有个奇怪的符号——人刻的。”
严慕有些得意道：“正是这符号，阿兄可知道这符号哪里来的？”
“哪儿来的？”
“不才，”严慕故作谦逊，表情骄矜，“区区在下刻的。”
“你？”严禹惊问道，“你刻符号的石头怎么会在官银箱子里？”
“这就是问题所在，”严慕正色道，“我只在京都游玩时会随手刻些符号。”
“只在京都的石头上刻过？确定吗？”
“一万个确定！而且我从没刻过相同的符号！”
“所以……”严禹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这符号你是刻在哪儿的？”
“皇宫，偏东的那片地儿。”
“皇宫……偏东？”那儿……银子……严禹忽地一惊，“国库！”
这个可能性太可怕了……
国库附近的石头在无下山寨的官银箱子里……土匪胆大包天劫了赈灾银子，满寨子的土匪都死|光了……
所以……一开始运往鹤州的赈灾银子就是石头！
有人在国库附近用石头换了银子！甚至是，甚至是……在国库里就换了！
什么人换的？竟然在国库都有安插了人手，势力竟然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是什么心思？为什么换了银子？拿那么多银子是去做什么的？
……
越想越让人觉得恐惧……
哪怕这只是一个猜想……但是这个猜想已经足够让人重视起来了！
严禹倏地起身，拿了那石头，“我现在就进宫上报陛下。”
“嗯。”严慕点了点头。
“这事情你就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要说，知道吗？”不等蠢弟弟回答，严禹就快语道：“你心里是有数的。答应我，不要随便相信别人，既是同我说过了，今后就不要再与旁人说了。”
说到“旁人”……严禹不由追问道：“你不曾将这事情说与你那小娘子吧？”
严慕抿着唇，摇了摇头，“不曾。”
严禹松了口气，“那便好，总算没有蠢到家，知道轻重。
“你看不透人心的。”
不，不是的，严慕在心里反驳着，他只是忘了说罢了，这两天因为表明心意，他心一直乱糟糟的，就没想到说这个。他是信任小娘子的！小娘子那般好，阿兄是不了解小娘子，将小娘子想得太坏了！他了解小娘子，小娘子她……
她……
严慕突然迟疑了……
他在心里问自己，他就真的了解小娘子了吗？从前的过往，小娘子只字未提……他，一无所知……
直到严禹的背影隐入院外，严慕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你看不透人心的……
看不透人心的……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怀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