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斯密拉的葬礼》菊雏渺

1、第 1 章

　　华瞑当初注意到这个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少年是在刚上船的时候。那时候他们都还站在船阶上，少年却早上了船，趴在栏杆上，看着远远逝去的夕阳。少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衫与牛仔裤。微长的头发随风飞扬，挡住了所以人的目光。华瞑注意到的正是少年身上所散发出来那股和年龄不相符的凄凉感。
　　他起初以为少年亦是旅客。但待到少年微笑着向他们打招呼，带领他们进入客房，他们才知道原来那个看上去仿佛还没有成年的少年居然是亚斯密拉号的服务生。
　　大家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拥有甜美笑容的普通少年。
　　直到尸体的出现。
　　“我叫夜来。”
　　那少年这样告诉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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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来在叹气。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第几次叹气了。趴在栏杆上，他看着的是手上的信封。
　　那是他的委托信，尽管现在对他来说这也许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看上去还没有成年的他刚满23岁，那天是他的生日。虽然连他自己也是在事后才想起来原来那天是他的生日。
　　信上没有留下姓名。只是说：
　　“请您参加亚斯密拉号的冬季旅行，找到我，然后保护我。否则我会被人杀掉。因为种种原因，我无法留下我的姓名，但请您相信我说的一切。所以费用随信附上，请您务必要接受我的委托。”
　　里面当然并没有钱，却有一张船票，一张支票。上面的零晃的夜来眼花。
　　支票是真的，签名当然也是真的。但夜来调查过，对方是一家专门从事这种秘密转帐工作的公司。大家都有行规，他自然不可能从对方那里挖出客人的资料来。
　　当时夜来觉得这样的委托人很有趣，所以他接下了这个工作。他现在只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哪怕是再调查一下也总比现在如此被动要来的好。
　　所谓的亚斯密拉号，其实是一艘巨大的轮船。每年的夏季和冬季，都会举行一个横渡太平洋的活动，为期两周。为的是给乘客体验海上旅行的乐趣，途中完全不准备任何的停泊。由于是只有高级会员才能参加的贵族活动，所以每次参加的人数都控制在二十以下。
　　这次冬季旅行因为是被一个家族所包下，参加的人更是格外的少。
　　夜来并没有参加亚斯密拉号的冬季旅行，也就是说他没有使用那张船票。他拿着船票找到了亚斯密拉号的拥有者，说服对方用船票换了一个在船上工作的机会。他要当一个接触全部客人的人，从中寻找出他的委托人。
　　然而他的行动还没有开始，就等来了一具尸体。他甚至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他的委托人。
　　死的人是一名五十来岁的男子，名叫沈晏平。胸口被刺了数刀，初步断定是流血身亡。
　　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夜来觉得异常的烦躁。
　　因此他收起委托信，再次转身进入了房间，那个摆放着尸体的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苦杏仁味道，那是夜来根据客人吩咐而送去的杏仁茶的味道。
　　尸体仰面倒在床上，胸前已经一片血肉模糊。夜来虽然是侦探，但并不是法医，无法断定沈晏平到底是被刺身亡还是因为流血过多才导致死亡。死后僵硬已经到达了脸颊，只是还没有到达下颚和颈部，大概只死亡了1到3个小时。
　　最先发现尸体的人就是夜来。
　　下午的时候，沈晏平是比较早上船的人。夜来按照他的吩咐往他的房间里送了船上的特色饮品杏仁茶以后，便离开去为其他旅客服务去了。直到晚上八点，夜来再次根据沈晏平的要求送客房服务的时候，却无论如何敲门都没有人开。
　　刚开始的时候夜来以为沈晏平并不在房间里，于是试着使用公司配备的□□去开门，想着把东西放下就走，却发现门是从里面反锁上的。这种情况下，表明房子里面一定有人。而且在房子外面是完全无法打开房门的。
　　无奈，夜来只能把房间撞开，然后便发现了尸体。
　　夜来无法不觉得头痛。他并不是以侦探的身份介入这次冬季旅行的。而且他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他还并不知道谁是他的委托人。如果他的委托人是有苦衷的，那么他也应该保留自己的身份，才能更好的在暗中保护他的委托人。
　　话虽然是这么说，实行起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谁能保证死在床上的尸体就不是他夜来的委托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都不需要再说。委托人死亡，委托自然是失败。
　　夜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的观察尸体。
　　尸体脸上还残留着惊慌和愤怒的表情。头发倒是疏的一丝不乱，显然死者生前是一名拘谨严苛的人。尸体脸部微微发红，手上沾满了鲜血。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尸体的嘴角也有细微的血迹。身上穿的是一件藏青色的西装，里面是白色的衬衫，几乎都被血给浸满了。
　　“什么人，在里面干什么！”
　　似乎是稍稍有些惊慌的责问声在门口响起。夜来本身也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去。
　　门前站着一名夜来看上去很眼熟的青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夜来也曾经帮他提过行李。他扫了青年一眼，只觉得青年看上去有些慌张，于是淡淡的说道：
　　“我本来是来送客房服务的。结果，发现客人倒在房间里。”
　　听到夜来这么说，青年竟反而镇静了下来。听说人死了，他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吃惊，居然还开口问：
　　“他说了什么？”
　　“什么说了什么。”
　　夜来看着外面站着的青年，看到对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和戒备。
　　“我来到的时候，客人已经死了，什么都没有说。”
　　看出了对方眼神里的不相信，夜来故意拦住了青年的视线，退出了房间，反手把门掩上，这才抬头与青年对视。
　　“好吧，我明白了。我会去通知船长，所以请先生您在这里等着可以麽。”
　　“你在里面干了什么。”
　　青年一手把准备离开的夜来拖了回来，强压下心头的不安，皱眉瞪着眼前的少年。他本来就觉得这个少年似乎很不一样，和所以人都不一样。
　　“先生，您觉得我有必要干什么麽。”
　　夜来定定的对着那双微微有些泛蓝色的眸子，直到对方呐呐的收手，这才又扬起了一个微笑，仿佛他并没有看到过一具尸体一样。
　　“请您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如果您没有什么别的吩咐的话。同时，我希望你暂时不要把事情张扬开去，也不要进入房间，直到船长来了再作决定。对了，我叫夜来。”
　　“也来...”
　　青年试了试，房间的门本来是被夜来撞开的，现在锁已经坏了，根本就锁不起来。但青年只是推开了一条门缝。夜来居然在门后面摆上了他带来的客房服务。当作甜点的奶油浮泡被倾的到处都是。如果青年继续开门，到时候夜来说决定能看出来。他于是挑了挑眉。唇角突然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干脆什么都不做，斜身靠到了门边。
　　被夜来带到房门前的船长似乎比夜来和青年还要惊慌许多。匆匆打开了门，看到客人的尸体的时候，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这间房间里面的客人是沈晏平。我发现客人的时候房间的门是反锁的，所以算是密室状态。初步估计死因是胸前的刀伤，但暂时没有找到凶器，估计也不可能找到吧。”
　　夜来用一种像是作报告的口气来说出了他知道的事实。这话顿时引来了船长的疑问。
　　“不可能？”
　　“这么大的一片海，恐怕是隐藏任何东西的最佳地点吧。不是么，船长。”
　　船长点了点头，却没走进房间，转而去看门前的青年，似乎还带了点敌意。
　　“这位是...”
　　“我是华瞑，沈晏平先生的管家兼秘书。”
　　尽管是听了他这么说，船长眼里的敌意却依然存在。或许是因为华瞑并不是同伴的缘故，又或许是其他一些原因。华瞑并不清楚。
　　船长抬脚走进了房间里。华瞑也想跟过去，却被夜来给拦住了。
　　“抱歉，先生您不能进去。或者说先生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的么。”
　　依旧是一张可爱的笑脸，华瞑看了却很有点焦虑愤怒的感觉。他并不清楚这个首先发现尸体的少年到底知道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这个少年看到的是尸体还是仍然活着的沈晏平。而且，除了名字，他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少年。
　　“刚才，是沈先生亲自发信息给我要我来见他的。”
　　华瞑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内心的焦躁回答道。
　　“刚才是什么时候？”
　　夜来突然认真的问。华瞑本来不想理他，后来想了想，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决定回答这个问题。只见他掏出手机来看了看，然后回答：
　　“21分钟前。你可以自己看看那条信息。”
　　但刚回答完华瞑就后悔了。因为夜来正在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说了什么极度让人不能理解的话一样。
　　“虽然我不是很专业的人士吧，但经验多少还是有的。随便拖一个行内人来看看都知道那人死了至少有一个小时了。难道先生您的意思是沈先生被刺死后半个小时以后爬起来自己走回房间里去把门反锁上然后给你发信息让你见他？”
　　华瞑被夜来的话吓了一跳。愣了许久，才勉强撑起笑容开口。
　　“这...这怎么可能，又不是什么恐怖灵异故事。”
　　“是啊。如果死者自己能爬起来复仇的话，这个世界伤就根本无需要警察的存在了，对吧。”
　　夜来歪了歪脑袋，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着。华瞑一怔，几个是用冰冷的目光狠狠的瞪了夜来一眼，里面满满的全是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