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４０.无法逃避 ...
-
几秒前，一个活生生的人还在我身边讲话，而下一个瞬间，我浑身便沾满了他的鲜血，谁能相信？谁又能接受？
无耻的敌人趁着我们站在城头，暗箭射死了裴寂。
裴寂的死让周围的气氛慌乱起来，城下的敌人们欢呼着，开始攻城。
我只是瞪圆了眼看着裴寂，不能接受他的死去，悲伤和惊恐冲撞着胸腔，使我浑身冰凉，不住颤抖。梦游死命箍紧我蹲在城齿以下，害怕再一次出现刚才的情况。
开战伊始便损失主将，士气挫伤极大，现在裴寂不在了，作为副将的我必须得做出点什么来，这点我清楚，可是却根本控制不了身体的颤抖，站都站不起来。
关键时刻，杜戎站了出来，稳住了这混乱的局面。
“不准慌!!都给我守住!!!抵住城门!!!”他扯着嗓子大声呼喊，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向天一指，"为裴将军报仇!!!"
士兵们含着眼泪跟着呐喊，斗志重新出现在他们的眼睛里，愤怒让烈火烧的更旺。
城下的敌人不会给人丝毫休息的机会，他们已经开始了第一波冲锋，巨大的擂木撞击着城门，发出惊天的震响，有人已经架着云梯往城墙上攀爬，守在城头的士兵将云梯推倒，立刻又有新的架了上来。城头城下互相射箭掩护己方，天空中箭矢交错着飞来飞去，雨点般密集，激起尖锐的破空声响。
梦游抱着兀自发抖的我，顶着漫天箭雨奔到城墙下安全的地方，此刻的我大脑基本是一片空白，刚才那一幕对我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出关以来不是没见过死人，可是一个无比熟悉的人就那样死在面前，说没就没了，而且还是……还是以如此血腥的方式……
我甚至能听到骨骼和肌肉破碎的声响。
这就是战争么?
曾听哲学家说：战争就是用牙齿解开政治上的结，当舌头无能为力的时候。
这个哲学家一定没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如果他亲眼看见脑浆和肉渣在眼前喷溅，听见骨骼和肌肉碎裂的声音,一定说不出这么风趣可爱的话。
“毛毛……毛毛……坚强点！”梦游慌张焦急的拍着我的脸，“这样不行，坚强点！”
他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声音将我拉了回来，我剧烈的咳嗽着，眼泪夺眶而出。
是啊……这样不行，当初不是下了那么大决心要帮苏锦的么？现在怎能做出这样没用的样子！大家都在拼命抗敌，赵毛毛啊你还要发抖到何时？
四周都是喊杀的声音，兵戈相撞的声音，还有撞击城门的声音。我从梦游怀里撑起来，捏了捏他的手，努力做出一个笑的表情，重新登上城头。
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都遭到猛烈的进攻,就算有杜戎和徐明经的指挥，守的依旧很吃力，敌人实在太多了，杀完一批，立刻又出现更多。城墙上的损失很严重，已经有胡人爬上城头，虽然都被歼灭，但是我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到处是惨叫声，城墙上满是鲜血。
我端着一挺比我人还高的长刀，沿着城墙边缘一路飞奔，刀刃刮在城墙外，挑在一架架搭上来的云梯上，激起乒乒乓乓一串巨响。沿途的云梯全被这一下扫倒，多米诺骨牌似的一架压一架，一倒一大片，城墙下传来混乱和咒骂的声音。就这么扫了大半个城墙，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是敌人还是像蟑螂一样继续往上爬。
根本没用，挑倒一架云梯，又会有两架竖起来，天上还有箭飞来飞去，真碍事！这样下去不行，就算我真是怪物，力气也会耗光的。
我飞奔下内墙，在城镇中寻找坚硬粗大的梁柱和石块。刚经历过战乱的土地上总有不少倒塌的房屋，我将巨大的材料垒成一堆，准备将它们往城墙上抱。
可是个子太小手太短，抱起这块，其他的都滚在地上，想要一下运走很困难，分趟拿又费时间。
就在这时。
“我们来帮你！”
猛抬头，面前是一大群百姓，男女老少，以壮年居多，有手里提着锄头的，也有拿着木棍镰刀的，表情大多坚毅，看架势是打算和敌人抗争到底了。
有一些熟悉的面孔混杂其中，那是上次来看我的乡亲们。
“胡人欺负我们，毁了我们的家园，跟他们拼了！”
我的鼻子忽然有点酸。
乡亲们用大车和临时搭起的塔吊，把大块大块的重物堆在城头，有些人甚至主动要求拆掉自己完好的房子，捐出石块木料。
我举起一块块巨物，不停的往下砸，向远处甩，称我为人肉投石机一点不为过。城下响起大片大片的惨叫声，我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去听。光有我一个当然不够，士兵们纷纷效仿，把石块推到城墙下，不过往往五六个士兵才勉强能搬动一块。一时间，城外仿佛下了一场巨型流星雨，带给侵略者的是灾难性的洗礼。到处是类似炮弹砸破的弹坑，这弹坑一直蔓延到离城墙有相当距离半径的敌军后方，甩出去的时候着实费了我不少劲。
敌人用来突破四道城门的兵力，在这样强大的投石暴力下，基本上完全被摧毁。擂木都被砸扁了，何况是血肉的人。我们得到短暂的喘息，紧急休整，等待着敌人下一波更猛烈的进攻。
敌军的主攻方向在南边，大概是怕我们会从这边突围出去，所以南门的作战压力最大，我和徐明经都守在这里。不是没想过突围，可是城里的百姓怎么办？就算真的突围，敌人的包围厚比铁桶，还没等杀出去，周围的敌军就抽调过来围剿了，他们的兵力可是我们的两倍啊！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４０.无法逃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