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异箓》鱼目

1、01 初探孤山

　　耳边隐约传来公鸡清亮的啼鸣声，司南慢慢睁开了眼睛。
　　床上方挂着的半旧蚊帐占据了所有的视线，陌生的环境令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几秒钟后神志也从休眠中苏醒，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一骨碌从床上翻身而起，司南用力伸了个懒腰，浑身瞬间松快了许多。
　　再看旁边的床已经空了。

　　坪西村是位于秦岭伏牛山南麓的一个偏僻小山村。
　　村里二十几户人家，几乎家家都靠农耕过活，也有年轻一代出外务工。
　　自打全国兴起农家乐之后，村民眼热其他地方的人挣钱，也跟风开了几家。
　　但由于通往外界的道路不好走，加之附近没什么著名景点，除了每年夏天有几批避暑的客人之外，基本见不到什么外人，因此农家乐的生意并不红火，能坚持营业到现在的也不过两户人家。

　　司南走出房间，看到农家乐的老板钱三正正和自己名义上的爷爷、实际是师父的梁康在聊天。
　　虽然梁康真实年龄还不到六十，但面相苍老，一头白发让人看着足有七十。
　　司南大学毕业已有两年，长得浓眉大眼，肤色偏白，利落的短发加上挺拔的身形显得特别精神，所以两人冒充祖孙从未引起过别人怀疑。
　　见司南出来，钱三正用满是河南味的普通话招呼说：“起来啦小哥，住得可得劲？你爷爷可起得比你早。”
　　司南回了个阳光般的微笑，金黄色的晨曦落进眼底，令原本就俊朗的五官愈发生动。
　　“很舒服，山里的空气真好！”说话间司南深吸了口气，带着微寒的空气瞬间流进了肺部，透出满满的惬意。
　　随即他向师父问了声早。
　　梁康微微颔首，算是回答。
　　一旁的钱三正略带自豪地说：“是啊，山里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环境好，冬暖夏凉。早饭准备好了，现在就吃？”
　　“好的，谢谢！”

　　眼下已进入深秋时节，乍寒的气候里没多少人愿意来这偏僻的地方躲清闲，十来间客房也就住了他们两位客人，吃饭的餐厅显得有些冷清。
　　早饭是简单的小米粥、白面馒头和自家腌制的小咸菜、腊肉。
　　因为原料新鲜，又是土灶熬制，别有一番风味。
　　司南吃得津津有味，光粥就喝了三大碗。
　　等他吃完，梁康冲他看了眼，两人同时起身离开了餐厅。
　　回到房间，梁康从随身行李袋里取出个黑色丝绒布袋，递到了司南的面前，嘱咐说：“上山小心些，就看看地形，什么也别整，早点回来”。
　　司南点头应下，回房间把布袋装进背包里，收拾停当后出了门。

　　遇到蹲在房门口抽旱烟的钱三正 ，司南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不想却被对方叫住了。
　　“小哥，怎就你一个人出门？”
　　“爷爷年纪大，昨天坐火车累着了，想在房里多歇歇。我看村后面的山不错，打算上那里转转。”
　　“后山啊，那腔景片叉，除了小孩藏老木，末人去。 ”
　　司南听了个半懂不懂。
　　看钱三正的表情，似乎是在说山里不怎么好玩，也没多在意，笑了笑后走出了大门。

　　离开投宿的农家乐，司南沿着村中唯一的车道来到了村口。
　　一条土路在村门口分了岔，一边通往村后方一座的孤山，另一边则通往这片比较出名的景点靠山湖。
　　司南仰起头望了望天上不怎么温暖的阳光，转身向孤山走去。
　　比起靠山湖，孤山要近得多，即便脚程不快，走个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山脚边。
　　贴近后再看这座山，野草长得十分茂盛，虽然天已渐寒，却还没发黄变枯。
　　坡上的树木比较稀疏，品种大都是伏牛山常见的青檀和黄栌，还有些松树夹杂其中。
　　树木的个头都不小，棵棵拔地而起，举目参天。
　　司南从包中拿出指南针辨别好方位，抬腿向高处攀登。

　　许多凸起的树根顶出了地面，被草丛掩盖住成了一个个的小陷阱，稍不留神就会被绊倒。
　　加上昨天傍晚的秋雨渗入泥土，还没完全蒸发掉，地面比平时湿滑了许多，司南只得一步一停地前进。
　　树上舒展的枝叶错落交叠，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使得林中的温度比平地上低了2、3度。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潮湿低温，昆虫飞鸟都不愿多动弹，小型的野生动物也不见踪影，林中十分安静，只有他拨弄草丛的“沙沙”声。
　　小心翼翼地走了半个多小时，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条山涧。
　　山涧约莫半米宽，水质很清，水底的石头颗颗分明，石头上星星点点盖着深绿色的苔藓。

　　他取下肩上的背包，从里面取出几张照片比对了一番，然后向山涧上游眺望。
　　果然不远处有几根细竹挺立在水边，偶有几分葱翠鲜嫩的枝叶从红黄错杂的黄栌间探出头，不仔细分辨会容易错过。
　　看准目标，他了加快步伐来到竹子附近。
　　靠近水边有一片地面相对平整的空地，大约有十来平米。
　　除了长在河边的几根竹子外，四下里还立着许多，连成个大致的弧形，将空地拢在其中。
　　一路顺势登高走来，也就这里是个歇脚休憩的好选择。
　　山风吹过，竹叶轻响，水波涟漪，远眺依稀能看到山顶，别有一番情趣。

　　站在空地中央，司南缓慢地转动视线，将目光所及处仔细查看一遍。
　　除了竹子身后的林子较密，略显阴冷之外，他没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于是，司南从背包的黑色丝绒袋子里拿出个造型古朴、通体黝黑的罗盘。
　　罗盘的指针被做成了一条小鱼，鱼尾固定在细轴上，鱼嘴指向罗盘四周。
　　司南左手将罗盘平举在胸前，面向太阳升起的东方，按照特定的手法开始拨弄。
　　小鱼缓慢旋了大半圈，停在了一个方向，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原本紧紧闭着的鱼嘴张开了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