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年少时》懿书生

4、周末囧事

　　我和牧娴一直聊到太阳下山，华灯初上。
　　在车站分别之后，我们各自搭上了回去的公车。

　　也许是刚刚打完球累了的缘故，我竟然在车上睡着了，直到终点站才醒过来。我着急地想要往回坐，却发现同一条线路反方向的公车已经错过了末班。
　　好不容易跟车站的工作人员沟通清楚，他们把我送上了一趟其他车次线路最相近的车子。

　　当风尘仆仆地到了指定车站下车的时候，我终于无奈地承认，我迷路了。
　　此时浓浓的夜色早已将城市笼罩，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车站，在黑夜里更叫人不知所措。路上的行人也看不到几个，昏黄的街灯照的四处静悄悄的。

　　上车前，我还给手冢妈妈打过电话，虽然坐过了站，自己回去还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看来，我这个路痴似乎还不能做到这一点。
　　我犹豫了半晌，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手冢的电话：
　　“……手冢同学，我迷路了……”

　　“……你在哪里？”
　　我报出了车站的名字。
　　“站在那里别动，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我竟然有些小小的兴奋。
　　隔着电话就能想到手冢脸上无奈的表情——虽然他的表情并不丰富，但我还是肯定，自己能在他脸上看出无奈的神情，可他还是说“我去接你”。

　　不在眼前，感觉不到他冰山一样的冷冷的气场，反倒是这句话，让人觉得温暖安心。我不禁有些浮想联翩，就像自己是他不愿拒绝的责任，享受着他给的每一个小小承诺。
　　幻想过后，我忽然有些沮丧：杨安，你真是没救了，才和那个冰山呆了一周你就成这样了……

　　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你也就在这里呆上一年不到，享受生活最重要，给自己找这些麻烦做什么……

　　手冢赶到的时候，我正在深深自省不能自拔。
　　“杨，走吧。”
　　“哦……抱歉……”
　　“不会。不过下次，就不要再这么大意了。”
　　“……”

　　周末的第二天，本来想好好休息一下，我却忽然又给自己发现了一个任务——前一天本来想要去书店再买一本词典，放在学校用，这样就不用每天背着一本厚厚的字典两头跑了。可是和牧娴打了那场球之后，我就把这茬儿忘得一干二净。
　　今天又要出门去了。

　　“手冢同学，附近有没有外语书店？我想去买一本中日词典。”
　　他报了一个街道，然后看着我一脸迷茫的表情有些无奈：“我今天刚好要去买网球用品，顺便和你一同去吧。”
　　我立刻松了口气。

　　词典很快就买好了，我便陪着手冢一起去附近的体育用品商店买网球用品。
　　网球、护腕、吸汗带……站在网球用品专卖的货架前，手冢挑的很仔细。

　　我好久都没有正经打过网球了，更别说更新自己的装备。忽然又看见它们，我倒是来了兴趣，跟着手冢亦步亦趋地看着。
　　他似乎很喜欢MIZUNO的用品，也很偏爱白色、淡青色、浅紫色这种低调的颜色。

　　我拿着一只淡紫色的护腕，没话找话地闲聊：“MIZUNO的还挺好用的……”
　　“杨你也打网球？”

　　看着他询问的表情，我有一瞬间的犹豫，还是扯了个谎：“我不打的，只是听牧娴说过。”我可不想让下次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人站在面前说，我们来一局吧。有一个牧娴就够了……
　　从商店出来，我们还遵照手冢妈妈的指示，到超市里买了些晚饭用的食材，这才往手冢家回。

　　他倒是发扬风格地拎着最重的两个大袋子，我只抱着那本词典和他买的网球用具。
　　他个子高，走路时总是快我半步的距离。
　　我在他侧后面跟着，看着他很居家地拎着两大袋的蔬菜肉食，和他冷清惯了的表情，有一种叫人向往的违和感。

　　网球部的那群部员，有没有见过他们的冰山部长，还有如此居家的一面……
　　我在心里偷笑着胡思乱想，丝毫没有注意到路口斑马线对面的步行红绿灯已经变成了红色。

　　“危险！”手冢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的手腕被一把抓住，身体被狠狠地往后带去，落入一个结实的臂弯。
　　一辆飞驰的红色跑车打了一个急转弯，发出刺耳的刹车声，从我面前不远处略过。

　　身后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那辆车停了下来，司机探出一张气愤的脸：“走路小心一些！这么危险！”
　　我反应还算迅速，立马朝那司机挥手：“对不起！对不起！”

　　看我如此从善如流，那司机也不好意思再责怪，气愤地嘟囔了两声之后，便离开了。
　　我才想起身后的英雄——手冢同学，为了拉住我，他一只手上的袋子掉在了地上，新买的苹果有几个滚落在了地上。
　　有好心人正在帮忙捡起。我也赶紧低头去捡，生怕对上他生气的眼神。

　　“对不起，对不起……”回去的路上，除了这句话，我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也许忍了很久，或者也许并不那么在意：“杨你真是太大意了。”
　　“恩……对不起……”
　　又是一阵沉默。

　　他一定觉得我很笨，前一天迷路，今天就连过马路都不会了。
　　我试图缓解尴尬，想到刚刚掉落了一地的苹果：“呐，手冢。你知不知道，在中国有一种苹果的品种就叫‘国光’？”
　　“……”
　　“味道很不错的说！”
　　“……”

　　晚上，躺在柔软的小床上，我又禁不住去想白天的那一幕——手冢一把将我拉回路边，那一句“危险”还响在耳边。
　　也许他只是出于救人的本能，我却还是忍不住将它幻想成一出英雄救美的狗血剧情。

　　自动忽略他责怪的眼神，和事后收拾购物袋的尴尬气氛，回忆着他用在手腕上的力道，微愠的语气和结实的臂弯，身上像是青草又像是茶香的淡淡味道，我还是不自觉地抱着被子一阵傻乐。
　　我果真还是对这种戏码毫无抵抗力呢……

　　没准手冢也正在房间里扶额叹息，竟然遇上了我这么个冒失的家伙……
　　又是一阵漫长的胡思乱想之后，我再次深刻地自我反思：再继续在意这个冰山，最后只能是自己辛苦，所以还是赶紧洗洗睡吧……别再想这些没用的了……
　　终于夏夜的虫鸣声中，我蒙上被子，许久才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