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是神，不是神の子》堇辰梵

4、Chapter4.住院

　　幸村回到别墅，将所有的灯都打开，客厅的茶几上放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里面有张机票以及美国医院的资料，还有一封薄薄的信。
　　信上母亲先是照例表达了一下关心，与父亲已经得知了他的病情，但是国外工作繁忙，所以帮他联系了美国最好的医院和专家团队，不过可能没有时间陪他了，希望他能照顾好自己，至于手术制定和术后的复健一些事宜，就由他自己和医生商榷。并且在信的最后，委婉地表达并不希望他再继续打网球。
　　幸村看完后三两下对折撕碎了信纸，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内，然后拿着那厚厚一沓资料上楼研究去了。
　　前世他是国二那年十月份第一次病发，却足足拖了近一年，直到国三七月份的关东大赛决赛当天才动的手术。
　　术后无意中听到医生谈论说他再也不能打网球时，他觉得自己简直被全世界抛弃了，为什么这种万分之一的几率，都降临在他的身上，什么病都可以，但为什么偏偏是这种对运动员来说，相当于致命打击的病，基本上就是宣告了运动生涯的终结。
　　明明给了他最优越的网球天分不是吗，他也比常人更严苛万分，那种全战全胜，一局未丢的辉煌战绩背后，付出了多少别人想都无法想象到的努力，只有他自己知道，两次将立海大推向全国第一的位置，他的实力远远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为什么要在他登上巅峰的时候，又狠狠将他打落地狱，「神の子」的外号自那之后，对他来说不再是一种称誉，反而变成了深深的讽刺，难道这种痛苦绝望，也是神对他的眷顾与恩赐吗。
　　偏偏在这种时候，立海大又输了关东大赛，在他原本就已经薄弱不堪的心头又一次狠狠重击。
　　真田在病房里告知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有一瞬间宁愿自己还不如死在手术台上，也不用再听见立海大失败的事实。
　　他也知道真田并不好受，却依旧强忍着内心的苦涩，反过来安慰自己，绝对会在全国大赛上一雪前耻。可是他已经不想再听什么下一次下一次，也许……永远都没有下一次了。也许真的如医生所言的那样，他再也没办法打网球，没有机会站上球场。
　　他甚至是有些怨恨真田，尤其是在听到莲二事后收集数据，向他陈述比赛经过的时候，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拽着真田的衣服，质问他，为什么输给自己一直不屑甚至弃用「无我境界」，你的基础实力明明比对手不知强多少倍，如果同样运用「无我」，那个小鬼哪会是你的对手，为什么不用？你的「奥义」呢？为什么不用？如果能够拿出对决手冢的实力认真比赛，你又怎么会输给一个一年级的小鬼。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保留实力？立海大输了你知不知道！
　　但是他更怨恨自己啊，立海大为什么会输，他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任性地用比赛的成败来赌这次手术的成功率，几乎让所有的队员都觉得，只要比赛输了，他就再也无法从手术台上下来，原本以为是变相的激励，却没想到成了队友们不堪重负的心理压力，因为赶着他的手术，全部一个个发挥失常。
　　可是。
　　真田、莲二、赤也……所有的人都不用害怕失败，因为他们有无数个下一次，下一次。
　　但他可能再也没有下一次了啊……
　　确实颓废消沉，自暴自弃了一段日子，渐渐地，“因为我不在，所以立海大输了”“因为我的手术给了队友前所未有的心理压力，所以他们失败了”这类想法，也他心底里深深扎根，作为部长不仅不能在最前沿战斗，反而在后方拖累队友。
　　自责、愧疚、不甘像一株疯狂生长的藤蔓勒缚缠绕着他的心。
　　怎么能认输，他已经除了网球外一无所有了啊。
　　必须重回赛场，带领立海大完成全国三连霸，重新拿回王者的荣誉，那才是幸村精市应该要走的路。
　　网球，就是他自己。
　　在那之后，他更努力地复健，从动手术到站在全国大赛的决赛场上，用了仅仅28天。
　　生病的那一年里没有碰过网球，每天躺在病床上，闻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在脑子里模拟想象训练，对自己能否再拿起球拍产生怀疑，他的未来充满着迷茫。不过好在，也并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他在不停地模拟想象训练中，领悟了「梦境」。
　　全国大赛的败北，回忆起来，并没有让他那么难以直视。
　　现在想想，那时候他打得都是什么糟糕的东西啊，还没有在U17里与真田对决时发挥的一半水平。他真的被一种名叫执念的蛊，毒得病入膏肓了。
　　但他不屑找任何借口，带病上阵发挥失常是输，技不如人也是输，输就是输，没有什么好听的理由，他不会为这种程度的事情就轻易绝望，即便心存懊悔，也会继续前进，悲观着叹息着，停滞不前，是死人也办得到的事情，伴随着痛苦的经验才能让人牢记在心。
　　这次，褪下那些曾经紧紧缠缚着他的执念与内疚后，他会用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实力，证明冠军再多，也只有他们立海大才是王者。
　　立海大拥有的所有荣耀，一步步走来，从不靠任何一点运气，王者的胜利，就是扎扎实实地建立在压倒性的实力之上。
　　病痛不是折磨，是磨砺，只有踩着满地的荆棘，才能登上最高的王座，只有亲身体会到生与死的距离，他才拥有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强大内心和精神力，也许，神确实是眷顾他的。
　　＊
　　九月中旬。
　　机场里，小海带哭得伤心欲绝，仿佛生离死别，虽然被真田好一顿训斥，却依旧停不下来，让幸村有一种自己不是去治病，而是押送刑场的错觉。
　　丸井送给幸村一大包零食和自己亲手做的蛋糕，面对这种离别的场面，众人的情绪都很低落，桑原红着脸交给幸村一个游戏机，希望他在医院的日子不会无聊，柳生还是一如既往地绅士，推了推眼镜嘱咐他到了美国要经常发邮件回来，莲二算是最冷静理智的，一直在细细询问关于手术的事情，幸村也都耐心地解答。
　　而一向最喜欢恶作剧的仁王，今日倒是安分得很，但改变不了，幸村对他还是最为担忧，在这个队伍里，每个人都是个性十足，难以管束。仁王虽然话不多，但被誉为“球场上最恐怖的欺诈师”的他，绝对是最让人头疼的存在。
　　仁王虽然在网球方面上是个十分认真的人，平日里却总是喜欢恶作剧，而这些在真田眼里就是“太松懈了”。
　　但幸村却能容忍他这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并且将之看待为「行为艺术」，不过每当仁王想整幸村时，却次次都会一眼被看穿，然后对方会用无辜的表情，漫不经心将他黑个彻底。久而久之，在立海大，仁王也只会对幸村心甘情愿地顺从。
　　不得不说，幸村总是能拿捏到每个人的特质，将一群特立独行的人管束得服服帖帖。
　　每个输掉比赛的人，都必须接受真田的“铁拳制裁”，这是立海大网球部的规定，就算是一起打江山，身为三巨头之一的柳莲二也不例外，幸村依稀记得前世莲二对他提过，真田在关东大赛上输给青学那个一年级后，让每一个队员都对自己实行“铁拳制裁”，在所有人都犹豫不决时，只有仁王上前利落地甩了他一巴掌。
　　虽然幸村不愿意承认，不过莲二在告诉他这回事的时候，幸村确实非常想称赞一下仁王的行为，并隐隐有着幸灾乐祸的感觉，唔……身为副部在居然不全力以赴，而是保留实力输掉比赛，确实应该要教训了。
　　仁王虽尊重真田，却不畏惧。他有着自己的一套行为模式，除了幸村外，谁也不能左右他的决定，而幸村，是最能看穿他内心想法的人，知道他那些看似难以理解的行为背后隐藏的深意，并给予他充分的信任。
　　看着正在欺负小海带的仁王，幸村突然就记起前世全国大赛，仁王连输四局，真田指责他玩得太过火，命令他拿下全部的重量训练腕套，他却不耐烦地回头让真田安静点，要不要拿掉自己会判断。
　　幸村真是越想越觉得忧愁，这两人在他走后，真的能好好相处吗？弦一郎的性子实在是有些一根筋，不知变通，而管理这些一个比一个难搞的队员，却不是单靠领导力与实力就够的，仁王也确实过于折腾，不受束缚，两人的性子南辕北辙，但要想改变他们更是难如登天。
　　“Sanada，我不在的时候，也要和大家好好相处。”幸村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仁王。
　　“Puri~”仁王意识到幸村在帮他说话，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表示万分赞同。
　　真田全程黑着脸，却还是低头一字不漏地听着幸村的叮嘱，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整个立海大网球部的担子，全部落在了他身上，他绝不能让幸村失望。
　　早上八点的飞机，十三小时后，终于到达了美国。
　　幸村一出机场便有人帮他提过行李，直接开车将他带到医院。
　　坐了一整天飞机，现在东京应该是晚上九点，纽约这里比东京快十四小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
　　医院的病房是单人套间，暖色的蔷薇花壁纸，床单也是清新的天蓝色，干净整洁，还有随处可见的绿植。但是布置得再精致，病房终究是病房，空气中飘散的消毒水味挥之不去。
　　足足用了一个星期，才将时差给倒回来，之后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此刻九月已经接近尾声。
　　这两天，每次打开电脑，邮箱都会被塞满，大部分都是切原丸井他们抱怨副部长的要求比以前更严格了，而莲二显然还是放心不下，翻阅了很多这方面的医学资料，总是细细询问他关于身体检查的状况和手术的事情，幸村也都一一回复，但是具体的手术计划，还要等他第一次病发后的观察才能制定。
　　立海大附中网球部。
　　“哼”真田将一本网球杂志狠狠地甩在部活室的桌子上。
　　众人都纷纷凑上前去，只见这本网球月刊封面上，明晃晃头条一行大字：神の子幸村精市身患重病，王者立海大将走下神坛？配图居然是幸村穿着浅绿色病号服坐在医院长椅的照片。
　　虽然偷拍的只有一张侧脸，却还是能看出就是幸村本人无疑。
　　“这是哪家的网球月刊，居然偷拍部长。”小海带义愤填膺道，为了让部长安心养病，他最近都有乖乖训练，连给部长发的邮件都很少有抱怨了，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有人抢在他前面打扰部长养病！
　　“看上去精神状态不错啊。”丸井吹着泡泡和仁王一起拿着这本月刊，开始欣赏起上面的照片来，这两人无论何时都是幸村的头号拥护者。
　　幸村很少照相，记者们想要抓拍他可谓是难上加难，所以他的照片绝对是个稀有物。
　　“奇怪，他们怎么知道幸村生病的事。”老好人桑原怎么也想不明白，幸村的病他们从来没和别人说过，对网球部的其他队员都是一致宣称部长去别的地方比赛了，怎么会有人去偷拍。
　　柳生的眼镜反射出一道凌厉的冷光：“居然敢说我们王者立海大将走下神坛，不可饶恕。”显然只有他接收到了正确的信息。
　　莲二却若有所思：“难怪这两天有那么多外校的学生在网球部外徘徊张望。”
　　“失去幸村的力量，对我们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但即便如此，我们也绝不能输，在他回来之前，保持‘常胜’的旗号！”
　　真田一副冷峻严肃的样子，让众人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所以从今天起，每个人的训练量加倍！”
　　“不是吧副部长！我的训练量已经是其他前辈的两倍了！”小海带跳起来抗议，愤愤不平。
　　真田抬起头，一个眼刀过去。
　　Game！立海大切原赤也 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