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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回 不是真相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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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回到武林盟会。
“佛尘”的音杀固然厉害,但她胜在众人没有防范的时候进行偷袭。当时场内高手如云,却仍被摄取心魂,差点酿成不可挽还的局面。幸得逃过一劫,武林中人对玉笛无不感激至极。
但是玉笛现在的情况却很微妙。
花流枫和令狐彰自在凤海岛受伤以来,接连变故,内伤都没有完全痊愈,所以伤的最重。现在正坐在大厅的镂雕红木椅上,脸色苍白。
南宫凌,墨青以及白灿都站着,都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只有萧剑忆脸色如常,仍玩世不恭笑眯眯的。
半响,花流枫温和问道:“玉笛,你会武功?”
玉笛摇摇头,声音沙哑答道:“不会。”
“但要抵制‘佛尘’的音杀,必须要有相当的内力才行。” 花流枫微微皱眉,这是他决定要重视的女子,但是他却根本不了解她。微微有些烦躁,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玉笛,我知道你当初说要做我的丫环定是为了些什么。但我从来不问,因为我相信你是善良的女子。” 南宫凌也定定地看着玉笛,“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玉笛的脸陡地变的惨白,嘴唇张张合合,说不出一句话。说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十年前突然醒过来在别人的身体上?还是说这个身体可能会武功,只是她却不会?还有她一醒过来,眼前就死了四个人,其中一个还是花流枫的大哥,叫她如何开口?
“我想大家也累了,不如现行休息。” 萧剑忆开口打圆场道:“我想玉笛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众人虽然不解,但也不想逼玉笛,于是都各自回屋休息。
白灿最后一个离开,离开前他对玉笛道:“无论如何,我都会谅解你!”
玉笛苦笑:“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我吗?”
白灿笑了起来,那笑容夺人心魄,却十分温暖,“那是当然!”
玉笛回视白灿,感激粲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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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照,房内,一个淡黄色的身影,孤寂的坐着。纤纤玉手正支着头,撑在桌上,茫然的神情正在神游。
“玉笛。” 萧剑忆在身后站了很久,心下叹了一口气,终于出声:“在想什么呢,连我那么帅的帅哥来了都不知道?”
玉笛看向他,佯怒道:“随便打断别人的思想,那是不礼貌的行为!”
“想得多,那叫有思想。想得太多,那叫胡思乱想!” 萧剑忆不客气地评价玉笛刚才的行为。
“萧剑忆,你和我说说你的事吧!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做了武林盟主呢?” 玉笛笑咪咪道。
萧剑忆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来这里六年了。当初刚穿过来时吓了我好大一跳,你知道吗,我竟然是摔在悬崖下面醒来的。全身瘫痪了。被一个老头子所救,又被他折磨得半死,但身体倒是奇迹般的好了!” 他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般,声调没有一点波动,既没有忧伤,也没有痛苦。但提起那个老头子,脸上却扬起了淡淡的笑容,“你知道那老头子怎么折磨我的吗?我那时可是全身都不会动了,但他竟然把我倒挂在树上荡秋千,说是什么增加血液流动;还把我泡在药缸里几天几夜都不过问;甚至在我身上插满密密麻麻的针,把我弄得像个刺猬似的、、、、、、”说着说着竟愤愤不平起来,但眼角分明带着一丝可疑的温暖的笑。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不幸过痛苦过的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呢。玉笛看着萧剑忆,她比这个男子幸运多了,至少她穿过来时身体健全,因为原先身体内留有深厚的内力,她这十年来连生病都不曾有过。而萧剑忆,却是全身瘫痪,肯定是吃了很多的苦,是常人不能想象的苦吧。
“那那个老头子呢?” 玉笛柔声问道。
“他在四年前死了。” 萧剑忆笑了,笑得很淡很清远:“他把他毕身的内力传给了我,我终于康复了,他就死了。”
他说“他就死了”的时候,虽然在笑,但眼神空寂,寂灭的近乎凄然。
玉笛的眼圈渐渐有些热,她听着听着居然鼻子发酸眼圈发热,沙哑的说道:“他是个好人!”
萧剑忆用几不可闻地声调淡淡的“哼”了声,负手背过身去,不发一语。
好一会儿,萧剑忆才转过身来,扬扬眉毛,重新笑道:“你有没弄清楚你自己的事情?”
“我的事?” 玉笛茫然道:“我是十年前穿过来的。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一睁开眼睛,眼前就死了四个人。你看,我这十年来容貌一点都没有变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跟着南宫凌他们查案,竟有人突然冒出来叫我‘公主’、、、、、、”
“你是说那澄清事件中出来保护你的两个人吗?” 萧剑忆道。
“你知道?” 玉笛奇道。那两个人的身形确实很像那次在凤海岛上出现的两个黑衣蒙面人。
“嗯,记得我和你说过皇帝曾经召见过我吧?” 萧剑忆说道。
玉笛点头。
“那次,皇帝除了下令不准南宫凌他们不准继续查下去外,还告诉我了一件事。” 萧剑忆想了一下,考虑应该用的措辞,“太祖皇帝有一个女儿,叫赵夕,喜欢药理,尤喜欢炼丹。十年前因炼丹外出寻药而失踪,因是皇室隐秘,所以对外界并没有公开。太祖皇帝其实对这事倒也不是很上心,毕竟找了十年,找不到打算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发现江湖上有一个人容貌竟和当年失踪的赵夕公主一模一样。太祖皇帝起先很是怀疑,毕竟十年过去,即使是赵夕公主生下的女儿,那也不可能那么大了,若是赵夕公主本人,那更是不可思议。后来江湖传言‘不死灵药’一事,太祖皇帝派人暗中查访,又加上那赵夕公主本就喜欢炼丹,所以他认为你就是那赵夕公主!”
玉笛喃喃自语:“赵夕公主、、、赵夕公主、、、朝夕小姐、、、”
“玉笛,你没事吧?” 萧剑忆不由担心道。
玉笛苦笑,“没想到这身体的原主人竟是个公主。那太祖皇帝要你在江湖澄清灵药事件,又不让他们继续查案,其实、、、其实是怕关系到皇家颜面,而且,太祖皇帝他自己定是相信那‘不死灵药’的吧?” 她用的是问句,说话的口气却是肯定的语气。
萧剑忆不由地叹气。
“皇帝让我送你进宫。你,这件事情要告诉他们吗?” 萧剑忆又问道。
“花流枫、、、他们定是不甘心的!但他们若查下去,皇帝也定是不会饶过他们的!” 玉笛笑的很无奈,“必须告诉他们事实的真相,这、、、由不得我不愿!”
“咳——” 萧剑忆又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看得出玉笛对花流枫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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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笛看着窗外的风景,阳光灿烂,天上白云缓缓地飘着,一阵风过,树上的绿叶婆娑摇摆,蝉鸣声不绝,夏季真正来临了。当初在洛阳还是清爽的初夏,事过境迁,不由得有些发楞。
“玉笛。” 花流枫关心道。
“我没事。” 玉笛转身看向众人,人都到齐了,南宫凌、花流枫、墨青、令狐彰、白灿以及萧剑忆都在,于是缓缓说道:“今天,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玉笛—” 花流枫难得的皱了皱眉,他直觉今天的玉笛有些异常。
南宫凌摇着他的玉骨扇,看着玉笛,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玉笛忍住自己不去看花流枫的关心,开口道:“我现在说的话你们可能不会相信,但我保证我说的是真的!”
“我十年前失去了记忆。当时是个夜晚,我一睁开眼睛,便发现我身边为围坐着四个人,是三个男子一女人。那四个人正在对我运功,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们看到我醒过来,就好像看到鬼一样,嘴角立刻就流出了血丝。当时事情发生的很快,就一瞬间,等我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死了。我、、、我也受到了惊吓,便马上逃离那里了。”
她想起了十年前的那晚,她孤身跑出威源山庄,事后她当掉她身上的首饰,为了谋生开始做点小生意,到最后成为‘宝玉斋’的主人。虽然结果不错,但一个人生活的艰辛,独在异乡的孤独,这些个苦楚不是一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后来我才知道那四人是‘狂君子’ 令狐楚,‘无影先生’花无影,‘笑偷手’艾丰浪和‘鬼娘’应荷娘。”玉笛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十年来,我的容貌一直没有变化,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说实话,我并不相信长生不老这种事,但我的容颜不变又是事实,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碰到少爷正在查这个案子,就跟着少爷了,因为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到这里,看了南宫凌一下,后者已经放下了他的玉骨扇,脸色很严肃。
“关于武功、、、我不会。我身体里有以前留下的内力,我听小灿说过那内力还很深厚,但我早在十年前就忘了武功招式,所以我根本不会任何武功。”说完后,玉笛松了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
虽然她没有直接害死那四人,但总归是她造成的,间接谋杀也是有罪的不是?她勇敢地看向众人,花流枫曾经说过,看人应该看本质,他们会相信她吗?他们会原谅她不小心犯下的错误吗?
南宫凌愣在那里,玉笛在说什么?她说她失去记忆了,忘记了为什么要害死那四个人,她说她十年来容貌不变,她——她在骗他吗?她跟着他难道只是为了看他们查案查的团团转,她——难道只是为了要看他笑话吗?
墨青也是愣愣的,玉笛说她无意中让他大哥运功走火入魔而死,那他该怎么办?
令狐彰却已是按耐不住,他只听到玉笛说她害死了他父亲,不禁怒火中烧,软鞭一挥,以极快的速度卷向玉笛。玉笛还没反应过来,凌厉的鞭风已勘勘到了身前。只见身影一晃,有个人影挡在了玉笛面前。
“我不准你伤害她!” 白灿单手抓住令狐彰的软鞭,一个字一个字的冷冷说道。
令狐彰大怒,但他武功又不及白灿,顿时暴跳如雷,转向花流枫道:“花流枫!你还在磨蹭什么!?”
花流枫脸色惨白,双拳紧握,修长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他被令狐彰一喝,浑身一颤,这才清醒过来,抖声问向玉笛:“我大哥因为你而死?”
玉笛双眼迷离,隐见泪光,看着花流枫惨白的脸色,无声点头。
“你——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花流枫睚眦目裂,睁大了眼睛凄声道:“那你又为什么现在来告诉我!?为什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后才来告诉我!?难道一直以来你都是在骗我吗!?一直在骗我吗!?”
字字带着痛楚指向玉笛,像一枚枚针扎进她的心里,玉笛脸色刷的变成苍白色,摇摇欲坠,她连连摇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如果感情可以控制,她也不会喜欢上花流枫,明知道他将来有可能恨她,她却仍旧喜欢上了他,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
令狐彰看花流枫没有动手的意思,心火难忍,白灿又抓着他的软鞭不放,当下舍弃软鞭一掌劈向玉笛,白灿又接下一掌,冷冷开口道:“不要让我杀了你!”
令狐彰怒喝:“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你就是杀了我,我也要杀了她!”
“我既已杀了你,又何来你杀她一说?” 白灿冷笑,瞬间迸发出冷洌的杀气,直逼令狐彰。
“你——!” 令狐彰怒不可遏,几掌连续使出,劈向挡在玉笛面前的白灿。
在一旁的萧剑忆边叹气、边摇头,神情似无奈,又似叹息。
几招之间已经分出胜负,眼看令狐彰就要丧命在白灿的掌下,南宫凌花流枫他们都还在发愣之间没回过神来,萧剑忆心里一叹,只好一个跃身插进他们两人中间,险险接下白灿的掌力。
“砰——”一声,萧剑忆直直后退了两步才化去白灿掌力的余威,面露诧异,白灿的功力真是不能小觑。
挡下白灿的掌力,萧剑忆若无其事的整了整衣服,转向令狐彰笑眯眯的说道:“你不能杀她!理由有两个。第一,你打不过白灿。第二,玉笛是当朝公主。”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玉笛,连脑子都停止了思考,讶异的不禁茫然起来。连白灿都有些吃惊,疑惑的看了玉笛一言。玉笛氤氲的双眼仿佛像森林里的大雾,看不透,迷迷蒙蒙的让人心怜。
“你是公主?” 南宫凌觉得简直匪夷所思,呆呆问道。
“我说过十年前我失去记忆了,所以也是刚刚知道。” 玉笛低低的说着话,神情有点迷茫,自花流枫说完后,她就仿佛失去了生气般浑然不理会身边的人事了。
“你——你——好!” 花流枫突然醒悟过来,怪不得皇帝不让他们继续查案下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当下怒火横生,面色狰狞,冷然控诉道:“原来你贵为公主!这下我们连杀你也是笑话了,是不是?是不是?”说到这里,已是凄惨厉声:“原来只是一个笑话!一个笑话啊、、、、、、”
“啊”字还留在屋内,人已转身飘出屋去,留下尾音在屋内回转,绕梁三周,久久不散。
玉笛身形一颤,自那深深垂下的睫尖却缓缓的泌出了两滴晶莹的泪水,凝成浑圆的粒,斜斜的滚过她惨白的面容,落在衣襟上,慢慢地洇开了。
令狐彰看花流枫离去,盯着玉笛咬牙恨道:“你狠!”随即愤然也离去。
南宫凌和墨青本是朝廷中人,当下相顾无言,看了玉笛一会儿,南宫凌突低低道:“玉笛、、、我现在头脑很乱、、、”
玉笛了然微微一笑,哽咽道:“少爷、、、墨青、、、对不起!”
墨青点点头,他幽幽叹了口气,心下却很释然。他大哥艾丰浪本是偷盗,现尚生在玉笛的无意下,也算是报应了。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看得出来玉笛温和从容,善良和气,若她所说属实,其实,她也是个很苦的人吧。
南宫凌和墨青离去后,白灿对玉笛说道:“我相信你所说的,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公主,你现在,肯跟我走吗?”顿了顿,脸色微有些涩红,又道:“我、、、我定会好好对你的!”
玉笛苦涩,摇头,“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说完转身背对白灿,不再看他一言。
白灿愣了愣,想要说什么却又不说不出口,脸色苍白的看着背对着他的玉笛,眼眸里闪过一丝无助,跺了跺脚,抓住玉笛的肩膀把她扳了过来,死命的盯着玉笛的容貌,好像要把她刻在心里一样,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道:“我—永—远—等—着—你!”说完便决绝离去。
玉笛怔在那里,直想哭,白灿,你又何苦对我那么好?这一路来,我都知道你对我的好,但是我已经喜欢了另一个人,怎能接受你的好意?单纯的、任性的白灿,你这又是何苦呢?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啊!” 萧剑忆看着众人一个个离去,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