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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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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气氛融洽地相处了大概有三四年后,因为父亲的工作调动,一家搬到了池袋,住在了折原家附近。亚弥亚绫都因为新的环境刚一开始兴奋到睡不着觉,不过她却是兴致缺缺。
本身就沉默寡言的她,不懂得如何交朋友,不懂得为什么要和别人交朋友,也不适合和别人交朋友。她所有的一切,除了书就是刀。可能她心情波动最大的一次就是第一次掌握身体的时候了吧,那时的喜悦依旧印在脑子里,从此以往,再也没有。
沉默的外表下掩盖了她的一切心绪,那些七转八窍的心思又会令她更加沉默。
亚弥再见过邻居家的折原临也后,好像突然进入了一个小女孩的崇拜情结时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亚弥在第一眼见到折原临也后就开始经常把他挂在嘴边,在转入来神小学后,更是会在她们耳边喋喋不休地说折原临也成绩有多好,有多聪明,人有多好。用亚绫来打笑的话说,“这是迈入我们小亚弥生命里的第一个男人呐”,她不置可否。
入学不过半个学期,期中考试中只考了全班倒数几名的亚弥十分沮丧,勉强挂着笑脸应付了外界的一切,亚弥把自己关在放间里发闷。
亚纪知道亚弥的沮丧与难过不仅仅是因为成绩差,还有别人对待她的态度。亚弥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把自己的真心都摆在别人面前,也希望别人可以真心对她好。而这几个月她不断地在新环境中付出真心与热情,得来的却是同学们的无视与嘲笑,折让单纯天真的亚弥怎么受得了?
苦闷着的亚弥半躺在床上静静地什么事也不想做,而通常这种时候,她和亚弥会交换身体,这种情况下,亚绫是同意的。
当然会允许了,就是让她出来在这种时候承受亚弥所感受的负面情感。不过这些对她来说什么都不算,她所能承受的远多得多,因为她不在乎。
“负面人格必须承担正面人格所压抑的情感”,这是她和织为数不多的谈话中织告诉她的。
织和她,都是用来承受这种负面情感的,孤独感与痛苦,无助感与抑郁,沉闷压抑着所无法发泄,深埋于心底而随时会刺痛。
她和亚绫谁都没有明说,这一种微妙的平衡一直持续到现在,当然还会持续更久。
轻巧地占据了身体,可以感受到亚弥陷入了沉睡。她无声地呼出一口长气。在离开观布子市搬到池袋前,她被准许拥有一把真正的太刀,到现在为止还没怎么碰过呢。带上一丝期待与雀跃,她取出了匣中的太刀,回忆着式的动作快速组装好。
左手握住刀柄,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太刀,大约60公分左右的刃长,较短的刀身适合她现在不高的个子,弯曲在物打,刀背光滑,弧度优美,寒光凛利,银白的刃面反光着她梳着双马尾的头部,柔顺的刘海遮掩了她的额头,托衬着她的脸更显小,煞是可爱。
这略显稚嫰的双马尾实在不得欢心,但是,毕竟是亚弥的身体……她拢了拢头发,脱下校服的外套,提着太刀就往自家后院子里去。
院子里应他的要求摆放了三个木人,练习基本刀法热身后,她想试一下新练的拔刀术。回忆着“徐,破,急”三要领,她机械般的抽拔佩刀,一次次的练习拔刀。
天赋在高,也没有什么是不靠苦练就能取得进步的,更何况还有天赋不逊的人在前方努力着,只有加倍的练习才能赶得上她的步伐。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一直重复着拔刀的动作有多少次,不过她的精神却是一点没松懈下来。因为她感觉到了,在她练习过程中,有陌生人的气息靠近,但没有进一步打扰她,所以也就自顾自的练习着,不过却是长了个心眼,换成了右手拔刀。
靠近……一直在靠近……感觉到一直隐藏着的人突然踏进了院子向她身后迈进。神经一下子绷紧,不易察觉地放慢了刀刃拔出至中段时的速度,通过收刀时缓慢的速度,她通过刀面看见了来人模糊的轮廓。
是不认识的人,他有恶意吗?他来干什么?要进行攻击么?万一是亚弥认识的人呢?他看见我用左手了吗?万千心思一瞬间闪过头脑,火光电石间,她已经一个侧身,用刀背轻轻劈向来人的虎口。
嗯?好像有些眼熟……居然只是个小孩子?
随后她很快想起了来人的名字——折原临也,亚弥几个月来不停挂在嘴边的邻居的名字。
好像有些糟糕……是亚弥认识的人……这要怎么办……
被她刀背砍到虎口的折原临也只是愣了一下,马上露出笑容。
“诶?亚弥酱还会剑道啊,好厉害~~”
“呐,亚弥酱刚刚气势很不错呢,没想到亚弥酱私下里居然有这么一面啊。”
“真是有趣呢。”
好奇怪的人……亚纪一声不吭地握着刀柄,听着折原临也自言自语把她就描述成了亚弥隐藏的一面。虽然有些别扭,但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是不该出现的。于是她回忆了一下亚弥该有的样子,努力想要模仿她这时应该的笑意盈盈……
微微抽动嘴角,却摆不出亚弥那种毫无心防的天真笑容,反而来了一句“亚弥酱这是怎么了?”
“没有什么……”几个月来未说过一句话,她低沉的本音带上了一丝哑音,就好像录音磁带的卡音,瞬间破坏了华丽清雅的低音。
这可真是为难……如果想要伪装成亚弥,就要经常兴奋地说很多话,可是她的声音与亚弥可爱的小女孩声音截然不同,音色低沉,偏向中性,雌雄莫辨,话说多了容易露陷。
这个折原临也……看来是要相处很长时间的人,怎么办才能瞒天过海呢?
她一直如白纸般与外界隔绝的单纯心境,就在与折原临也初见后,开始染上了缤纷的色彩。她发现折原临也在思想上与她的高度出奇的一致,都是超脱幼孩的稚龄该有的。尽管有时临也也会有很多话,很多长篇大论,很多奇怪的论调,但是他总是有他的理在的,并不全是废话,所以她也总是能听得下去。
为了能够更好地扮演亚弥,她去自学了声优课程,逐渐学会了把自己的声音向亚弥甜美的声线靠近。
开始临也会来找她时,她只是为了扮演多说了很多毫无意义的话;后来,临也和她谈话时话也少了下来,而且会和她一起交流一些想法。彼时,她已经乐于和临也谈话了,就像她会和式毫无芥蒂地交流一样。她觉得,自从碰见临也后,她的语言系统得到了完善,语言的表达能力也提高了许多。
很多次,临也来找她的时候,她都在练习剑道,而临也也会异常安静地在一旁看着。从一开始击中了他的虎口,到后来的及时停止练习,再到后来能够很自然地在他面前练习到自己满意为止。
临也是除了式以外的第一个,能让她卸下防备径自把练习时的不完美表现展露在其面前的人。不过当然,在临也面前不能表现得左手熟练,毕竟亚弥是完全不用左手的。
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虽然话会少很多,但相处时,却越发的默契。她悲哀地发现,她想支配身体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了。
不行,真的已经占用了亚弥亚绫很多的机会了,连本不该出现的时候都已经……真的不行。
强制自己抑制下这个欲望,逐渐地拒绝临也的要求,努力地减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间。
亚弥的心意是很清楚的,她从来不会掩盖心思,尽管长大了,但她却总是一提到临也双眼放光,亚绫对她这些小心思撇嘴不满。
嗯……青梅竹马的……感情呢。
亚绫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她渐渐改变的心境,她什么都不说,但亚绫却对她的心思冷笑。
她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感觉到临也从后方在靠近,她发现心中在泛起波澜,再也保持不了原来的心若止水。握着太刀的右手一紧,左手蠢蠢欲动。虽然挥刀的动作没有停下,但她已经感受到自己的刀起了变化。当临也站定在她身后不远,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左脚为心,右脚一点,旋转身子逆风长刺一刀。
这一刺无声无息,如流光般迅疾,刀刃划过优美的弧度,停在了临也的颈边。
只差一指之距。
再也不要来见我了
话想说出口又很快咽下,这不是“亚弥”该说的。
没有实体的我,是不应该有这样的欲望和感情的。
她微张着唇颤抖许久,在临也一晃而过疑惑的眼神下,最后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再见吧。
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亚纪”,世上只有“亚弥”这个人。
没有办法让你离开我,因为要离开的只是“我”而不是亚弥。
既然这样,只有我离开你。
再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