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血珑》Daisyue

2、龙城忆事（1）

　　自我有记忆开始，我便记得娘常对我说我们所在的龙城并不是我的家乡。我的家乡在遥远的西域，那里有望不到尽头的雪山，有像宝石一样的夜空，有漂亮的胡旋舞女……
　　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带我回到那里。

　　龙城是这个国家的首都，我住在秦门的大宅里，人们都叫秦大小姐，我叫秦思珑。
　　我已经不太记得清秦门的格局，只是记得那里很大很大，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别人总对我说我爹这国家里最有钱的人，还说我娘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

　　记忆里，娘很少出门，总是呆在思珑阁里，哪怕出去了也从不把面纱拿下来，所以我也不知道那些人说怎么知道娘的样貌的。但我知道我娘比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漂亮，娘有一双红色的眼睛，红的好像能溢出血来。
　　但是我的眼睛却只有很淡很淡的红色，隐在黑色的瞳仁里，几乎看不出来，我总是很悔恨这点，但娘似乎为此很高兴，她总是和爹说，幸好我的眼睛不像她。

　　爹总是喜欢穿青色的衣服，戴墨玉的发冠，爹的眼睛虽然不是红的，但是也很好看。我总觉得只有爹这样的男子才配和娘在一起。
　　爹常常会带很多我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回来，我只知道那些东西都来自西域，娘的家乡，一个离龙城很远很远的地方。

　　教我学东西的师傅都是全国最好的，据说有些师傅说连皇上都请不动的。爹怕我一个人没劲，便让他的两个义子也陪我一起读书。
　　秦云程，比我大三岁，云景，比我大两岁。
　　我和云程很要好，我总觉得他和爹很像，一样喜欢穿青色的衣服，墨玉的衣冠，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我说什么他都会答应我。云景虽然比云程要小，但他的功夫是我们三个里最好的，但他从来都不笑，出去玩的时候也总是一句话都没有的跟在我和云程后面。

　　大概是我八岁的时候，我们三人在路上兜兜转转了很久，终于把跟在后面的家丁甩掉了。刚想好好去没去过的地方玩玩的时候，就有一群地痞流氓朝我们围过来。

　　“我注意这三个小鬼很久了，出门的时候总是前前后后跟了好几个仆人，出手也很大方，估计是有很多油水可捞了”

　　“嘿嘿，看他们三个人穿的衣服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看来这次能好好敲一笔了。”

　　“喂，识相的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别让老子动手.”说完，一个痞子还朝云程身上吐了口唾沫。

　　我一个箭步刚想冲出去的动手的时候，云程把我手一把握住。
　　“你忘了夫人的交待了吗，再说他们那么多人，打起来我们就算能胜也难免有人受伤”
　　娘说过，我虽然可以学功夫，但如果不是生死关头，绝不可以在人前使出来，否则就废了我的功夫。
　　“那怎么办？”说着便把云程的手更握紧了些。

　　“钱而已，给你们便可放了我们吧”说着，云程便把钱袋甩给他们。

　　“算你们识相”那几个流氓拿了钱袋刚要离去，其中一个痞子却指着我的脚铃说：“把那个拿过来。”

　　“那是我娘给我，不能给你们。”那脚铃从我出生后便一直戴着，是白玉和金互相镶嵌而成，铃铛面刻着龙纹图腾。娘说这是天奇巧工，从来不准我拿下来。

　　“小丫头，让你摘就摘，哪那么多废话。”

　　“不摘也可以，看你长这么水灵，让大爷摸几把也行。”其中一个痞子色迷迷地伸手就要朝我身上摸去。

　　我只听见旁边人一群人的惊呼，就看见那个痞子伸向我的手已被砍断，那人一脸惊愕，显然还没反应过来，随即便高声惨叫起来。

　　云景侧身挡在我的前面，手上的小匕首还在滴血，他那黑色的衣衫上也沾上了血迹。
　　那样的云景是我从没见过的，以前云景虽然不常说话，迎着光线的时候总是眯着眼睛，但是看着我们的眼神总是暖的。而这时的云景眼神里只有漠然的杀意，黑亮的眼眸和手上的匕首一样闪着冰冷的光。
　　“哥，带大小姐回去，这里交给我。”

　　那群人这才从错愕里回过神来，统统向云景扑去。云景的匕首平时只是插在靴筒里防身之用，此时却只见他将手一反，侧身一跃向为首一人的脖颈划去，动作快的不着痕迹。

　　“你自己小心，速速回来”云程看了云景一眼便拽着我往原路跑。
　　“云景怎么办，他们会杀了他的。”
　　“你要相信云景，他不过是把他们拖住一下，我们往回走就能找到援兵去救他了”

　　等云景和一并家丁回来已是两个时辰后的事了，他一回来便被爹叫进议事堂去了。议事堂是秦门执行家法的地方，怕是爹要责罚云景，我和云程赶忙也跑了去。
　　我们俩刚到议事堂门口就看见浑身是血的云景跪在那里，青丝散乱，黑色的长衫也是破烂不堪，伤口还在往外潺潺地流着血。

　　“知道错了吗，我告诉过你的话都忘了吗！我教你们功夫是叫你们去打架的吗？”爹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显然是真的生气了。“还带着珑儿一起出去胡闹，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干爹，我没有保护好大小姐，让大小姐受惊了，是云景的错”

　　“爹，你不能怪云景，是我要他们单独呆我出去玩的，起初他们也不愿意的。云景也是为了保护我才和别人和别人打架的，再说，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干爹，这事我也有责任，您要罚就罚我吧，云景身上还受了伤呢。”

　　我和云程冲进议事堂里，齐齐向爹跪下。

　　“罢了，罢了，幸好这次没出什么大事。珑儿，以后你要去什么地方就和李管家说，别一个人乱跑，你娘知道了又要担心了。”
　　爹看着我们三人齐齐跪在那里也没办法再说下去，便挥了挥手，让张管家带我们回去了，另外还关照了大夫给云景看病。

　　秦天衡，秦门第十二代当家，秦门在他手里渐渐从一个简单个商贾之家成为富可敌国的权臣府邸。但让他最为自豪的事并不是他这一生仕途上的极大成功，而是娶到了他年少时一见倾心的女子若颜夕。

　　虽然珑儿是女孩，并不能继承秦门的家业，但世人皆知，秦天衡视女儿秦思珑为掌上明珠，有求必应。且不论秦思珑吃的都是奇珍异食，穿的是金丝缕线；只要是秦思珑喜欢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秦天衡也会想办法给摘下来的。
　　世人都说秦天衡的两个义子，秦天程和秦天景将来必有一人要继承秦门家业，成为秦门的上门女婿。幸得是这两人皆是人中之龙，年纪虽小，但待人处事却丝毫没有孩童稚气。

　　可这次的事情让秦天衡担心的并不是他们三个小孩的玩心，这样的小事以后多排些暗卫便可以解决。而是张管家所看到的那一幕让他有些惊心。
　　看着珑儿和云程扶着云景慢慢出去，他盯着那个浑身是伤的男孩，几乎无法让人察觉地低低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