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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玉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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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玄下旨办了一个很隆重的册妃大典,可以看出他是很看重这次册妃的。
沈渊绕去沈婴婴的永信宫看她,他被领入正殿,入目是一片的红色,震耳欲聋的喜乐萦绕于朱红色的府门,一个屋子显得特别热闹。沈婴婴正在梳妆,端坐在梳妆桌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两颊微红,两眼一派清明,微卷的睫毛上似乎有点儿湿,奢华精致的玉冠戴在头上,上身一件玫瑰紫缎子水红锦袄,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上皆镶真珠翠领,外罩金边琵琶襟外袄,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可谓是亭亭玉立。
沈婴婴站起身,转了一个圈,给沈渊看。沈渊笑着道:“我的妹妹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好看。”
沈婴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如温润美玉的脸颊迅速爬上了两团绯红。
沈渊装模作样地行了一个礼:“臣参见芫妃娘娘。”
沈婴婴忙扶起他:“兄长这么做真是折煞我了。”见逗得沈婴婴笑了,沈渊才安下了心。他还像以前那样摸了摸沈婴婴地头,略有点不放心地道:“若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来告诉哥哥。”
沈婴婴笑道:“不会的,皇上待我很好,皇后娘娘也是很温和的一个人。”末了,他又加上一句:“婴婴一定会常常回去看看的。”
其余人都在澹泊殿喝酒,沈渊也不敢耽搁,匆匆去了,挑了个末尾的位置,入了席。
沈渊表现得比封后大典那天更从容。他也要慢慢学会习惯的,毕竟陆玄以后还会册封更多的妃子。这么想着,他往柳绿盈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笑得极为勉强,却还是得体地应对着。
他匆匆地喝了几杯酒,趁其他人不注意,溜了出去。
一路上都没什么人,此时正值夏季,听闻太液池中的荷花开得正好,他便调转脚步,往太液池的方向去了。
果然,他肯定是要偶遇什么人的。
只见陆亢被好几个妃子围住,满目为难,正愁脱不开身。看见沈渊便眼睛一亮,如蒙大赦,遥遥地招手唤道:“沈兄!”然后对着那些美人抱歉道:“哎呀你看,本王还有要事在身,就恕不奉陪啦!”然后迅速地溜到沈渊身边,赶紧拉着他走了。
陆亢连连感慨:“还好沈兄你来了,不然我可不知道要被困到什么时候。”
沈渊轻笑道:“我果然还是不该出现为好。”
“沈兄也觉得着宴席烦闷无趣?”陆亢道。可说完就感觉失言了,毕竟这芫妃是沈渊的亲生妹妹。
沈渊倒不太在意,只道:“只是想出来走走。”
陆亢像是忽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道:“诶,不然我们出宫吧?”
“出宫?”
“对啊,上次说要带你出去玩的。我有一个好地方,一定得带你去看看。”说着便吩咐下人准备了一辆马车,拉着沈渊出宫去了。
沈渊对陆亢说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颇觉无奈。
一路颠簸,马车停在了一个酒楼前。沈渊细细辨认着酒楼上挂着的牌匾:烟雨楼。
“这是什么地方?”沈渊好奇道。
“如你所见,就是个普通的酒楼,只是这里有个人很有意思。”陆亢拂去衣服上沾到的尘土,率先迈了进去,沈渊也紧随其后。
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酒楼,客人很多,热热闹闹的样子,酒香浓郁。
楼上格外嘈杂,笑声时不时传来。陆亢上了楼,示意沈渊跟上。
楼上数名男子都围着一个捧着一壶酒的姑娘,口中苦苦哀求道:“玉蝶姑娘,好姑娘,你就给我们喝一口这酒吧?”
那姑娘的声音清脆动听:“那可不行,我说了你们要讲个我喜欢的故事,可你们讲的故事我数年前就听过了,十分无趣。”
沈渊这才细细打量起那个姑娘来,隔着数人,远远见她一袭翩然白衣,乌黑的秀发用一支羊脂白玉簪子拢在脑后,没有留刘海,露出一片高洁的额头,两缕碎发垂在耳前,云鬓处点缀着一只小小的白玉蝴蝶,如莲花般轻灵出尘。
陆亢在一旁观望了许久,咳了一声,那女子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满目欣喜道:“王爷!你来了!”
沈渊却对那女子已经知晓陆亢的身份而颇觉讶异。
其余人见有贵人在场,只得纷纷作鸟兽散,自顾自喝酒去了。
陆亢一把揽过沈渊,对玉蝶道:“玉蝶姑娘,我这位朋友,说想喝你酿的酒。”
沈渊浑身都僵硬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陆亢悄悄地凑到他耳边道:“这位是蓝玉蝶姑娘,她酿的梨花酿啊,在嵘城要是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若是沈兄你能讨到一杯喝,我安祾王不胜感激。”
蓝玉蝶细细打量着沈渊,一双美目如秋瞳剪水,顾盼生辉。她轻启朱唇:“你刚才也听到了,只要你讲一个我喜欢的故事,我手上的这壺梨花酿便归你。那么,你有什么故事要讲给我听呢?”
沈渊颇觉头痛。他哪里会讲什么故事!只是小时候为了吹嘘一番,经常抓着其他皇子们讲一些草原上的见闻罢了。他记得小时候那个牧羊女阿满才是真正会讲故事,可是阿满跟他讲的故事都被他忘光了。
他想了想,竟然唱了起来:“在萨那湖的中央,有一只狐狸,那只狐狸望着月亮,原来它不只是望着月亮,而是望着住在月亮上的姑娘。”他轻轻地哼唱着这首小时候阿娘哄他入睡的歌谣,旋律悠扬。
陆亢脸都绿了:“人家玉蝶姑娘叫你讲故事,你怎么还唱起歌来了,完了完了,这是彻底没希望了。”
蓝玉蝶却好像很感兴趣,凑近了几分,殷切地问道:“这首歌讲什么的?什么意思?”
沈渊用的是古朴的老语言,难怪蓝玉蝶听不懂。他道:“这是以前我阿娘唱给我听的。好像是来自于一个传说,从前有一对男女,互相相爱,可他们都是敌族,于是一个巫师诅咒了他们,男子变成了一只狐狸,只能住在萨那湖中央的石头上,出不去,而女子则化身成了萨那湖上方的一轮弯月。”
蓝玉蝶听得皱起了眉头:“他们只是相爱,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惩罚他们?”
沈渊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明智地选择了没有回话。
蓝玉蝶叹了口气,把手中的梨花酿塞到沈渊的怀里,道:“拿去吧,我很喜欢这个故事。”说罢便扭身离开了,独自一人趴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那一轮弯月,许是还在为那个故事感到忧愁。
陆亢大喜过望,拍着沈渊的肩,道:“沈兄真是威武!竟这么能讨女孩子的欢心!走,我们喝去!“
沈渊望了一会蓝玉蝶孤单的背影,转身跟随陆亢离去。
蓝玉蝶望了一会窗外月色,闷闷不乐地回房去了。进房之前,她拦住这个酒楼中资历最老的柳大娘,问道:“大娘,你可知道方才在安祾王身边的是何人?”
柳大娘道:“那是沈渊沈大将军。怎么,我们家玉蝶姑娘,对沈将军有好感?”
蓝玉蝶悄悄地红了脸,一言不发地回房去了。
陆亢和沈渊在郊外随便找了个草地,就那么坐着,你一口我一口地把那壺芳香四溢的梨花酿喝完了。
当真是美酒,入口即是香醇,略带一点辛辣,却又是无尽的柔和,让人回味无穷。
陆亢喝完这壺还嫌不够,又吩咐随从抱了一坛回来。喝罢之后,两人摇摇晃晃地互相搀扶着,连路都走不清楚了。
第二日沈渊醒来时,却是在沈府自己的房间里。可他却没有回来的记忆。
一道阴沉的声音在耳边如惊雷般响起:“沈将军终于醒了啊。”
陆玄!
沈渊吓得立马爬起,可头还在隐隐作痛。
陆玄的脸黑的可以拿去做锅底了,许是刚刚下完朝就赶来了,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
沈渊强撑着行了个礼。犹豫着问道:“我….我这是已经回府了?”
“今天早上有人发现躺在府门口的你,就赶紧把你抬进来了,未曾想你只是喝醉了。”
“那….安祾王呢?”
“也已经回王府了,估计现在还没醒呢。”
太不厚道了,竟然只把他扔在府门口就完了。沈渊在心中暗暗腹诽道。
陆玄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些,道:“昨夜我一直在寻你,却不知道你竟和阿亢一起喝酒去了,还喝了个烂醉。”
“寻…我?”
“九清,你若是心里生气,可以跟我说。”
原来陆玄是当自己心里有气,才出去喝酒的。
沈渊疏离地道:“臣不敢心中有气。皇上是个好人,定会好好善待我的妹妹。臣满意的很,哪来生气一说?”
陆玄目中的担忧却并未散去。
沈渊心道:我如何能生气呢?我有什么资格去生气呢?
他道:“皇上匆匆出宫来见臣,这份心意臣已经知晓了。只是宫中定有要事要皇上处理,皇上还是快些回去较好。”
陆玄面色一凛,略显不快:“朕好不容易来见你一次,你却急着要朕走?”
沈渊直视着他的眼睛,毫不躲避,铿锵有力地道:“是。”
陆玄瞪了他一会,愤愤地拂袖离去。
望着陆玄的黄色衣角消失在门外,沈渊才又重新瘫了回去。
心太痛了,好一阵都呼吸不过来。他躺在床上,重重地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