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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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妞可没被周英问住。
虽然她是头一次下山跟人打交道，但是她姐姐大妞跟人打过交道。
大妞告诉她，那些人看见陌生人见面就会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儿，哪里人，家里几口人，爹娘都是干啥的。
要是你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他们就会怀疑你不是个好人。
所以，一定要事先编好这些话，防着被人问。
二妞就向大妞请教，该怎么说呢。
大妞就把自己早就编好的话说给了二妞听，让二妞记牢。
二妞记得牢牢的，现在她停住吃瓜子，口齿清楚地说给赵家过来的两个女人听。
她说：“我老家是山东邹平黄家村的，我爹名叫黄清河，我娘叫黄月，我姐叫黄大妞，我弟弟叫黄松。这几年我们那里又旱又涝，过不下去了，我爹听说关外种地收成好，就带着我们来关外，谁知道……”
二妞把跟宋春说过的话再对周英和孙莲花说了一遍。
免不了说到后面两眼中又包了泪，让人可怜她。
周英和孙莲花听了烟锅也不抽了，孙莲花放下烟锅，下炕穿鞋。
“莲花，你干嘛去？”周英问。
“我去给她拿一身衣裳来换换。”孙莲花答。
说完穿上棉鞋，急匆匆地走出去了。
周英本来还想要问二妞以后有什么打算，可是回头一想，她那个孙媳妇是个热心肠的大方人，说不定会给这个叫黄二妞的要饭的丫头送一身新棉袄和棉裤来，要是那样可不行……
把烟锅灭了，她也迅速下了炕，对宋春说她想起了家里头还有点儿事，她得回去瞧瞧。
宋春忙说：“那您跟大爷还有大武哥一会儿还过来，晚上在我这儿吃饺子。”
周英撂下一句一会儿再说，就也着急忙慌地出屋了。
她回去后发现孙媳妇果然翻找出了一件年初嫁过来穿过几回的棉袄和棉裤。
周英走过去，说孙莲花败家，哪有给个叫花子这样好的衣服穿的，她让孙莲花把棉袄和棉裤收起来，放回柜子里去。
孙莲花嘟着嘴，不情愿得很，她说：“奶，我都答应给人家拿一身衣裳过去了，你看那个黄二妞穿得破破烂烂的，连个出屋的衣裳都没有……”
“行了！我也没说不给她拿衣裳过去，你等等，我去找一身出来，你给她带过去。”周英眉毛立起，大声地打断她，接着去另一铺炕的炕柜里头翻找出自己穿了十几年，洗得早就发白，手肘肩膀膝盖部位都打着补丁的棉衣棉裤来。
她把这一身叠在一起交给孙莲花，嘱咐道：“莲花，你把这一身给那个女叫花送过去，她有这样的衣裳穿都是撞大运了，还有，你过去悄悄对春子说，可不能犯傻，留那个女叫花住下。让她吃两顿饱饭，穿上这一身儿走，咱们也都算是对得起她了。毕竟，咱们也是庄稼人，也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孙莲花默默听完，答应了，抱着叠好的棉衣和棉裤出了屋，去了隔壁宋家。
宋春那个时候也下了炕，去翻找出一双自己的旧棉鞋来给二妞穿。
她对二妞说：“你将就穿，可能有些大。”
二妞把自己秀秀气气的脚放进去，发现果然大了些，但是好歹这鞋比她那双破了洞的布鞋强多了，穿上挺暖和。
宋春让她走两步给自己看看，二妞就走给宋春看。
看着二妞脚上的棉鞋走一步，二妞秀白的脚后跟就要跑出来，宋春就去找了快皮子来，比划着拿剪刀给剪了一双皮垫子。
她把有毛的那边朝上放进棉鞋里，让二妞再试一试。
二妞再次穿上宋春给她的垫了皮垫子的旧棉鞋，马上就说：“这下合适了。”
“你再走两步。”宋春催促。
二妞笑眯眯地走给宋春看。
宋春看到她的脚后跟再也没从棉鞋里跑出来，也笑了。
这时候，孙莲花推门进来了，她径直走到二妞身边，把手里的棉袄和棉裤递向二妞，勉强地笑一笑，道：“二妞，这是我奶的旧棉袄和棉裤，你不要嫌弃……”
二妞其实对穿夹衣还是穿棉袄并没多计较，但是姑娘家都爱美，尤其是下了山之后，看见屯子里几个姑娘穿红着绿，看上去又娇又美，她也挺羡慕的。要不是跟大妞打了赌，想要小猎户收留她，在小猎户家里住满一个月，赢三十只鸡吃。她才不愿意装扮成一个邋遢的女叫花子来到小猎户跟前，让她同情自己收留自己呢。
孙莲花手里抱着的棉袄和棉裤一看就是很旧的，二妞接过来抖开一看，果然上面还有很多补丁。
暗想，这一身穿在身上其实也不比她现在身上穿的破烂的一身强多少，只不过里面有棉花，穿在身上厚一些，这些人就认为自己应该喜欢。
不过话说回来，二妞也很清楚自己现在扮演的什么角色。
一个女叫花子，难道还有资格挑三拣四，嫌弃好心人施舍给她穿的棉衣棉裤吗？
二妞随即向孙莲花道谢，还让孙莲花把感谢的话带给周大娘。
孙莲花摆手说不用谢，并说二妞穿上棉衣和棉裤，又有了一双棉鞋穿在脚上，再出去找她失散的家人就没那么冷了。
此话一出，二妞脸上的笑就淡了些，嘴角往下垮，下一刻仿佛要哭。
在一边站着的宋春清楚地看到了二妞脸上浮现出难过的神色来，赶忙对孙莲花使了个眼色。
孙莲花接收到宋春的眼色，也立刻明白过来自己说话说快了点儿。
刚才那话不是明明白白告诉黄二妞，不管是宋春还是赵家人都不会收留她吗，两家人给她棉衣棉裤还有棉鞋穿，留她吃两顿饭，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孙莲花赶忙讪笑着描补：“老妹儿，你坐着，我再去给你找一身里头穿的旧衣裳来，你换上，把身上的那一身换了，还有啊，嫂子再给你拿几个冻梨来，冻梨拿凉水化了，可好吃了！”
说完，她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宋春偷偷觑二妞一样，舔舔嘴唇，艰难地说：“二妞，你去坐着吃毛嗑吧，吃完了还有，炕柜里有一口袋呢。”
说到吃瓜子，二妞的脸色才好看点儿了，她眼波一转，看向宋春轻声问：“那一口袋都给我吃吗？”
宋春“啊”一声，感觉自己是不是听茬了。
但很快她就明白自己没听茬，因为刚才她可看见了，二妞吃瓜子吃得可香了，看来她是真得很喜欢吃瓜子，也真能吃一口袋。
“都给你吃，只要你能吃了。”宋春大方地说。
二妞脸上甚至有点儿笑容了，她把棉衣和棉裤放到炕上，脱了鞋上炕，伸手从笸箩里抓了一把瓜子托在手上，认真嗑起来。
宋春这才松了口气，说实话，刚才孙莲花说漏嘴了，她眼看着二妞脸垮下来要哭，心里立刻紧张起来。
虽然孙莲花说出来的话的确是她心里头真实的想法，可是无论如何，她还是希望二妞在自己跟前，在自己这间屋里，在明天离开之前，都过得开开心心的，别再哭了。
噼啵噼啵……
屋子里又响起了二妞嗑瓜子时发出的清脆瓜子壳裂开的声音，听到宋春的耳朵里，让她觉得二妞的心情还不错。
听着这声音，宋春挽起袖子去继续剁肉，把刚才没干完的活儿干完。
她一口气剁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把她要包饺子的肉馅剁完了，接着又去墙边的缸里捞了酸菜出来，舀了些凉水冲了冲，再放到菜墩上先切成块，最后剁细。
宋春把剁细的酸菜放进那个装肉馅的瓦盆里，两手伸进去把酸菜和肉馅和在一起，为了增添肉馅的香味，她还往里面加了一些盐，滴了几滴香油。
接下来只要把面和好，切面擀饺子皮儿就可以开包了。
不过在包饺子之前，她还有事情做，那就是把灶台上盆子里的那块三四斤的狍子肉给西边的吴家送去。
然后呢，她得去隔壁赵家一趟，跟他们说晚上可别再做饭了，她这边多和些面，把他们吃的饺子也一起包了。
宋春从铁锅里舀了些热水洗了手，擦干净手，她去拿放在炕柜上的棉衣和皮大衣。
一打眼却见到炕桌上堆了好大一堆瓜子壳，再看原先装着满满一笸箩瓜子和枣子的笸箩已经见底了。
忍不住轻笑出声，她问还在兴致勃勃吃瓜子的二妞：“二妞，你吃这么多毛嗑，嘴不干吗？”
二妞偏头看她一眼，再指一指炕桌上的茶壶，依旧磕着瓜子，说：“我喝水来着。”
“哦，那你喝完再灌，锅里的水都是开水，不过，你可别撑着了，晚上咱们吃饺子，你可得留着肚子吃饺子啊。”宋春好心地提醒二妞，“我这就要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你好好呆着。”
二妞说行。
宋春把棉袄穿上，再穿上外面的翻毛的皮衣。
临走之前，她又去打开炕柜，把里面装瓜子的口袋解开，从里面抓了不少瓜子放进那个空了的笸箩里，再把笸箩放到二妞跟前：“可劲儿吃，毛嗑和茶水都管够！不过，我还是建议你留点儿肚子吃饺子，今晚咱们吃酸菜狍子肉馅儿的饺子，那滋味儿鲜美得能把你舌头都给吞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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