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三重天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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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门外天将见云照许久不来开门，正准备硬闯。云照只能硬着头皮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却见门口站着一整队十二员巡逻天将，严阵以待。
为首天将见开门的是云照，脸色缓和了些许：“末将巡逻时发现此处魔气冲天，怕是有妖物混入天庭，上仙这是在……”说着探头往门内看了看。
云照扯出一个极为不自然的笑容：“小仙在人间收服一条妖蛇，那个，见他有些慧根，便想带回天庭度化，才刚回到寝殿，还未带他去登记。”
第二遍重复着一谎话，倒是顺溜了许多。只是手心中仍然出了一片汗，颇为粘腻，云照又害怕扇灵还在榻上优哉游哉喝茶，不敢让天将窥视。可是这位天将显然比守门那位警觉得多，执意要云照打开门：“上仙不打算让末将看看那魔宠？末将可是从未见过有如此充沛魔气的妖物。”
“……他刚从魔界过来，有些怕生，且魔性尚未根除，小仙怕将军惊到他……”
“笑话，末将只知魔物豪放，却不料还有魔物怕生！那么末将更是想见见那魔物了！”说着便将门强行打开。云照下意识想要结印拦住那天将，却被那天将抢了先，撞开门冲了进去。
云照慌忙向榻上看去，却见那红衣男子早已没了踪影，连他方才用过的茶杯茶壶都整齐摆放，茶杯倒扣着，浑然不见被人用过的痕迹。
再仔细一看，一条青绿小蛇缠在榻几的腿上，见那天将冲过来，张嘴发出一声尖细惨叫：“仙尊救我！”
“莫、莫、莫慌！”云照知道那青蛇是扇灵所化，担心他被天将识破，心一横，一个箭步冲到那天将面前，挡住小蛇，转而赔笑道：“将军，这魔物的胆子确实有些小……小仙也、小仙也……”
那员天将看了青绿小蛇一眼，那小蛇瑟缩着，张了张嘴似乎又要呼救，云照赶忙用手按住它，硬着头皮道：“不怕……这位是三重天巡防将军，你在此处修炼，自然是要常常碰到他……”
小蛇眼神怯怯的，缠着云照的手指游到了他的腕上，支起身子，操着尖细的声音道：“小妖见过将军。”
云照手中本来就有汗，被那青色冰冷的鳞片一激，手上更是起来一层鸡皮疙瘩，他本来就怕扇灵离那天将太近，被天将识破真身，现在扇灵却朝着天将那边凑，仿佛就是要让天将将他看透。云照头皮一阵发麻，却又不敢将手收回去。
那天将盯着扇灵所化的小蛇打量了一番，却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便朝云照抱拳：“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妖物，胆子小得像针尖，魔气却大得冲天，若是好好修炼，将来必有所成，末将在此先恭喜上仙了。只是上仙还是要早些去登记下为好！”
云照忙不迭点头称是。
那天将便带着手下将士离开了。
待他们走出寝殿，云照便双腿一软，瘫坐榻上，就连偷入魔界，他都没有如此紧张。扇灵收了方才那副诚惶诚恐的面孔，化为人形，却还是软软趴在云照手臂上，在他耳边吃吃轻笑：“上仙方才的表现，我给你个及格分。”
云照的心跳尚未平复，被他在耳边吹了气，胸口更是如同擂鼓，他连忙甩开他缠上来的手臂。“山主这是在做什么？”
扇灵抬了抬狭长眉眼，松开了他，翻身仰倒在榻上，翘起一条腿，手臂枕在脑后：“上仙这是怎么了？咱们都是男的，又有何惧？何况在魔界，大家都是这么热情。”一边说着，一边去瞄云照微红的耳根。
云照瞪了他一眼，他怎看不出扇灵在故意看他出丑？天上众仙家皆是清心寡欲、淡漠如菊，纵使在亲密的同门，也会保持安全的距离。他都好几千年没让活物这样近过身了。而魔界中人可不似扇灵所说“都是男的有何可惧”，他们可是个个荤素不忌，男女通吃。
扇灵没有理会云照的眼神，自顾自说道：“才上天庭便是这般危机重重，可如此危险的事情，上仙也甘愿做，看来上仙的师尊在上仙的心中分量不轻啊。”
听到扇灵提及湘雅帝姬，云照的脸色微微柔和起来。扇灵自然将这细小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摇了摇玉扇，继续道：“嗯，看来上仙和帝姬之间不止师徒那么简单？”
“胡说！师徒之间，能有什么不简单？”
“上仙这是怎么了？在魔界，这可是常有的事情。”扇灵一脸不屑，“上仙为什么不和我说说，帝姬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方便我日后修魂呀。”
云照看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神，也发觉了自己方才反应过激，这种没有廉耻之心的魔物，内心才不会有伦理观念。
他垂了眸子说道：“我师尊乃是当今天帝唯一的妹妹，统领五重天七十二峰，却无一点上神的架子……”
云照还记得他初上第五重天时，明园内三千年一开的华兰正胜，湘雅帝姬坐在花团锦簇间，一架五十弦瑟在她手下低回婉转。他被掌事姑姑领着，走到她面前。她抬起头来，是六界无双的一张容颜。云照以为湘雅帝姬一定会问他修行多少年，曾师从谁，练到何境，他都已经打好腹稿，滚瓜烂熟。谁料湘雅帝姬抬头看了看他，笑道：“长得倒有些像华兰。”
云照一时愣在那里，有些不解，只低头看那满园的华兰，打了多少腹稿也说不出半个字了。
如今明园里的华兰已经又开了两拨，她离开的时候，最后那拨华兰刚刚全部枯败。华兰靠她精血养活，她走后满园的华兰残落得连根都化为了尘土。思及此，云照的脸上染上了不浅的落寞。
扇灵手支着头盯着他看，瞧着他伤感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好啦，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用处，你且说说看帝姬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笑是如何，哭又是如何？”
云照愣了愣，记忆中的湘雅帝姬从来都只是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喜怒从不形于色，永远都端庄公正，作为神尊，她爱六界众生，云照却从来不知她私底下是如何。又或许是她为神的时间太过久远了，早已泯灭了爱恨。
扇灵看他为难的表情，恍然大悟道：“哦，我懂了，你的师尊做神仙太久了，不论何时都是一副宝相庄严的样子，是不是？”
云照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扇灵一切都了然于胸，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算了，估计你师尊在你这个徒弟面前肯定是时时端着架子，明日去她居所，我一看她的布置，就能大概估摸出她的性格了。我做这生意这么久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说罢，他仰倒在云照的榻上，转过头去，已然懒得再和云照交谈。
云照的榻被他占了，只能和衣坐在一旁，睁着眼等着金乌从东方腾空。
扇灵的睡相极为不雅，一重天上刚刚泛白的时候，扇灵的红袍子已经全部掉在地上了，露出整个苍白的臂膀，他罩着袍子的时候看上去羸弱，脱去了衣服倒是露出了肌肉流畅的手臂，肩膀上干干净净，不像是寻常魔头满身文身的样子。扇灵一手抓着七骨扇，玉扇的翠色更是显得扇灵的肤色冷到了极点，睫毛卷翘，侧脸看着更像是一个妖艳到骨子里的魔界女人。
云照将扇灵掉在地上的袍子挑起来，撩到他身上，着急叫他醒来：“山主，我们该出发了。”
扇灵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是云照，又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这一翻身还把原本盖在身上的红袍子又掀了开来。
云照侧着头，将他再一次露出来的那截白得发青的胳膊盖起来，说：“山主，我们要赶在金乌抵达五重天前先行去那里等候。”
扇灵将头从红袍子里钻出来，瞪着无神的眼：“那么早得走？再睡会儿吧上仙！”说着就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云照的手臂把他往身边拉。
云照慌忙挣脱，谁料扇灵偷偷结了个印，将自己的手黏在了云照的胳膊上，云照忙着挣脱，一时不查，他又猛地松开了印，云照一下子撞在了榻上的小几上，上面摆的茶杯都被撞飘了起来。
“上仙真是不当心！”
当云照回过神来的时候，扇灵早已瞬间幻出了青绿色的装束，连眉眼间的那抹魔魅都淡了许多，头发规规矩矩束了起来，低眉顺眼站在一旁，仿佛真的是他从魔界收服来的小妖。
云照的手心有些发凉。他陡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摸清扇灵的底细，就冒冒失失请他来为湘雅帝姬修魂。他不知道扇灵究竟有多少修为，他的能力到底有多深。方才他随手结印，就让他一个上仙难以挣脱，更何况此前他的幻术瞒过了所有巡逻天将的眼睛。
扇灵见他愣在那里，嘴角的讥诮转瞬而逝：“仙尊，难道不带我上去拜访您的师尊么？”
云照握了握拳，看不透他又能怎样，六界之中只有他一人身负修魂之术，若是灵力低微一眼便能让人看透，反而叫他担心他的修魂能力，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
五重天上的守卫出了名的的森严，扇灵也知道这一点，于是这次上五重天，他还是将周身的魔气尽量收敛起来。三重天上可以不管不顾让云照难堪，可是五重天上不行，太过危险。
他随着云照上到五重天上的时候，金乌刚至，卯日星君手执一柄长戟，从他们身边经过，向云照打了个招呼。扇灵低眉顺眼站在一边，卯日星君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觉得什么异常，又赶着金乌车走了。
云照向卯日星君回礼的时候，头上密密麻麻渗出了一层薄汗，在金乌火的映衬下显得透亮晶莹，云照没有察觉。
扇灵扁了扁嘴，还未入五重天门他便是这样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五重天的守卫又不是傻子。于是他抬手拉住了云照。
云照被他冷不丁一拉，脚步一顿。他本来就高度紧张着，被他这样一打扰，更是脸色都有些泛白。
扇灵最是喜欢看人露出这样的神色，更何况对方还是天上的上仙。他对着云照露出一个清澈的笑容。
云照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如同一潭深水，看不透里面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三重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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