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樱满月 ...
-
支走了雪女和桃花，大天狗领着神音来到大宅子宽阔的后院里。
一踏进后院，神音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一棵巨大的垂樱树出现在她视野里，体积大到几乎霸占了大半个庭院。朦胧的如同一片绯色的云笼在上空，如梦似幻。夜风轻起，几片心形的花瓣如粉雪般簌簌地在空中飘舞，一如漠北之雪，常年落不完。
樱花树下有一弯清澈的池子，流泻下来的月色透过横枝错节的花枝间隙被分割成几道碎光，盈盈荡漾于池水中。
好一场镜花水月！神音打从心底感叹。
有花有树有茶水，有你有我有月光，这怎么看都是个极佳的约会场景！一刹那的惊艳整得她差点有了想要一辈子呆在这里的心情。
可说到底她是个现实主义者，这种不理性的想法也仅仅是一瞬的脑抽而已。
在神音忙着感慨眼前所见之时，大天狗早已在树下的石桌上备好了茶杯和茶具。
绿色古瓷，一式两份，高贵而又典雅。还点缀落英几瓣，好不浪漫。
他招呼神音过去坐到对面。
“对于先前的误伤，我表示非常抱歉。这算是一个赔礼……”他面带歉意地看向少女，一边沏茶，一边放下平日里一贯的冷傲说道。
“噢~”神音盯着盛满月光的茶水出神，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浪漫的话——茶汤之道，一期一会。
“不过……”美好的遐想被一句问话打断——
“既然你不是神乐，那么，你是谁？”
“……”
“问别人名字之前不晓得自报家门吗？”神音没好气地瞟了对桌的某妖怪一眼，她必须找个槽点把一肚子苦水吐干净。
对于神音这样的态度大天狗也不愠不恼，依旧悠然地摇着扇子，自我介绍还颇有贵公子气度——
“吾名，大天狗。”
“哈哈哈哈~”神音突然笑了起来，眼神纯净自然，如一刹那云开雾散，“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谁，可你之前没给我个正式自我介绍过，我故意这么问的~再说了……”
她忽然顿了顿——这个世界上，能让高贵的SSR放下傲慢态度之人，又有多少？
“嘛算了……再计较你误伤我的事儿反倒变成我小气了。”
“哦？”大天狗挑眉，嘴角挽起一丝浅笑，“那…你还知道什么？”
“唔~我还知道你是SSR级别的大妖怪，日本三大恶鬼之一呢，传说中的长相，据说和你觉醒以后戴的那副面具一样丑。没想到的是，你长的和游戏设定里原始皮肤一样帅！只不过口口声声‘秉持大义’什么的听起来好中二病哦……”
说到这里，神音忍不住观察大天狗会有怎样的反应，结果对方依旧一脸风轻云淡，似乎早就预料到神音会瞎说些和他有着N年代沟的天方夜谭。
神音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自讨没趣，她撇撇嘴，低下头一晃神的瞬间又想起，之前大天狗吹奏笛子，将成群的小妖怪引过去用羽刃风暴一并解决掉的场景。
玫红色的瞳孔凝了凝：“对了，方才你在那片林子里……是为了维持那座山林的秩序吗？”
“是，亦不是。”
“诶？”大天狗的回答让神音有些懵逼。
实际上，他是感知到了“神乐”灵力的存在，只是由于这股新的力量太过低微所以一直没有确定，出现在林子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探查她——是不是他所想找的人。
“你还没有回答我前面那个问题，”大天狗眼中的那抹幽蓝变得如同海水般深不可测，“既然你不是神乐大人，那么…你是谁？”
哎，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再怎么绕话题，她也逃不掉回答这个问题。神音抿了一个口茶，深呼吸之后又轻轻叹了口气——
“我叫神音。”
“……”
见大天狗不语，她心底反倒不淡定起来。
又抿了一口茶，压下心底忐忑不安的感觉，她再次深呼吸：“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落花飘入茶杯内，浮动于清冽的水面上。
回答她的依然是静默无声。
“哎，就知道你不信……”
说着又要去拿茶杯，哪知道下一秒，伸出去的手被对方略带冰凉的大手握住。神音瞪大眼睛，却撞入了对方幽深的瞳中，在那里，倒映着自己小小的身影。然后，她看到他轻启薄唇，说道——
“我信。”
眼前俊美的面容迷乱人心，一如来自伊甸园的恶魔，稍一不留神，便会被偷走真心。或许怪月色太美，使得神音在这种环境下感觉喝了茶比喝了酒还迷醉。
不过大天狗还算是有分寸的妖怪，只一瞬就放开了她的手。
“失敬了。”他垂下好看的眸子。
额……神音觉得有些莫名尴尬，可是…他真没有继续斟酌她的话吗？她都向他坦白自己的身份了，该不会……
但对方并没有做出什么行动，只是望着天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气氛的走向越来越尴尬……
“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先去睡咯！熬夜可是美容的大敌……”神音冲着大天狗的面门挥了挥小手。
“今夜は月が绮丽ですね。”回过神来的大天狗突然说了那么一句。
“你以为会有辉夜姬要下凡吗？”神音莞尔。
“可没想到是你这样的小丫头片子~”
这话说的真不中听！神音轻哼了一声，却又听对方说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能成为我的辉夜姬呢……要知道，我可是会吃月亮的天狗，当心回不去哦。”
“得了吧你个死不正经的老妖怪！”神音强忍着把剩下的茶水都泼到对方脸上的心情。
“去睡吧，”他却突然摸了摸神音的小脑袋，“明天一早我会把你送回去。”
“嗯，谢谢。”听到这句如定心丸般的话，少女终于放下了高悬的一颗心，绽开的笑容胜似那园中那盛放的樱花。
——相遇是美好的，希望以后也如此。
回到了大天狗给她准备的房间里，也不知是因为太累，还是因听到了一曲令人安神的笛声，神音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大天狗大人，她……您真的不再追究下去了吗？”走出房门的一瞬，在一旁静观许久的雪女终于出了声。
大天狗摇了摇头。
“可是几百年了啊，您不是一直等待这一刻吗，”一向淡漠的雪女也不禁激动了起来，“即使不是她，或许把她留在这里，终有一天能够找寻到唤回神乐大人原本灵魂的方法的。”
“我没有强迫她的理由。”大天狗回答道。
——我更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去伤害一个原本不属于这里的局外之人，因为，那样做，完全与大义相悖。
“是吗……”雪女垂眸，“那您甘心吗？”
甘心吗？大天狗缄默，几百年来他所坚持下来的执念，就这么放手，甘心吗？
“那孩子……虽说比不得神乐大人强大的灵力，也没有那般睿智的先知，尽管如此……”脑海里再度浮现少女如春樱般的绚烂笑容，“她拥有着一个同神乐大人那般纯净、高尚的灵魂……”
不是她，又胜似她。
普通无华，却纯净无瑕。
相同的模样，却又完全不同的存在。
没有直接回答雪女的问题，不是因为害怕回答，而是被出自内心的一个更为坚定的答案替代。他忽然就笑了，表情温和释然——
“或许这样，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雪女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家的上司，终是轻叹了一口气，也罢，无论如何，我都尊重您的决定。
雪女离开后，俊美的妖怪独拍了拍翅膀飞回樱树上，靠着树干，望向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以及眼前那一阵又一阵下不完的樱雨，喃喃地念道——
“名月や池をめぐりて夜もすがら，さまざまのこと思い出す桜かな。”
神乐大人，我好像明白您为何认可她的原因了，希望我今天所做的决定不会错。
换作是您，也是这么期望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樱满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