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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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实现你的一个愿望，你想许什么愿望呢？
钰天流说：
“我希望吾郎能够幸福。”
戴着红色围巾的男人垂眸看她，神色间仿佛有几分悲悯。他什么都没有说，冥冥之中，钰天流又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
——能让“他”活下去的世界，不论在哪里都不存在。
那个男人许下了想要某人活下去的愿望，而钰天流想了又想，她说：“我还是想要看到他真心的笑容。如果找不到能让他活下去的理由的话，至少我希望他快乐。”
“愚蠢。”男人平静地评价。
这是钰天流和男人的第一次见面，在无数个明智吾郎孤身一人的世界外，钰天流向着他所在的地方迈出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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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粉紫色的晚霞布满天空，在公园玩耍的孩子兴奋地去拉母亲的手，主妇微笑着侧耳倾听，那笑容在瞟到不远处看着这边的男孩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像是躲避什么讨人厌的虫子似的，带着孩子匆匆忙忙离开了。
男孩的视线在母子二人身上停留了一会，转而抬头去看晚霞。
“……好无聊啊……”
“那要不要去公园玩？”
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男孩一跳，他唰地转头，认出来人后松了一口气：“是钰天流啊……你这是刚去过超市吗？”
“嗯，我买了便当还有汽水零食，今天有大罐的爆米花，才要50日元呢。”女孩双手抱着一袋购物袋，右手上还提了一袋，正从购物袋后探头看过来，“今天好早啊。去不去公园玩？”
“诶，不用了啦，你还提着东西呢，很重吧，我来帮你拿一个吧。”
说着，他不顾钰天流示意他拿走的购物袋，自顾自地接过她环抱着的那袋。
“嘿咻……呵呵，汽水果然在这袋里面。快走吧，好重呀这个！”
钰天流眨眨眼，跟了上去：“吾郎酱怎么知道这里面是汽水的？因为我抱着？”
吾郎摇头：“因为钰天流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能干好的事情就不喜欢拜托别人。但是我想帮钰天流拿，你一个人拿的话第二天肩膀会痛的。”
钰天流回忆起那肩膀酸痛的感觉，点了点头：“那作为酬劳我分你一盒晚饭的便当吧，今天你几点回去？”
“不用啦，妈妈今天多给了我一百日元买晚饭，还有泡澡的钱……待会借你手机给妈妈发个邮件可以吗？”
“嗯。既然这样索性一起来看电视吧？有汽水和爆米花。干脆在我家洗澡好了，浴资省下来明天能多喝一杯牛奶。”
吾郎高兴地笑了起来：“太好啦！嘿嘿，其实我最近在攒钱给妈妈买生日礼物呢。啊，到了！”
钰天流上前握住门把手，滴的一声打开栅栏的电子锁，又向前几步凑近大门，通过瞳孔验证后大门开启，两个孩子这才能够把物资放下。
吾郎松了口气：“每一次看都感觉好厉害……简直是动画片里英雄们的秘密基地一样！”
“很麻烦，每次都要踮脚……要是被坏人追着跑的话肯定来不及开门！”
“要是遇到坏人的话要去找警察叔叔啦，刚刚不是才路过交番嘛。”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我保护你！’之类的话呢。”钰天流把门锁好，就开始整理买的物资，吾郎则借了手机给妈妈发了邮件。
本来是发个邮件的事，不知为何却回了个电话过来。吾郎看了一眼钰天流，抿着嘴跑去了花园接，过了好一会才回来，表情看起来倒没什么，但钰天流就是觉得他不算开心。
“怎么了？”
“没什么……”吾郎当然不会说是妈妈的客人想玩点刺激的，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对别人、尤其是钰天流说自己母亲的工作。尽管他一遍遍告诉过自己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但他潜意识里不想提及这些。他转移话题：“说起来，普通的便当和特价便当有什么不同啊？”
“更贵？”钰天流于是低头端详了一番，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反正都是提前做好打包的，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诶——我还以为新鲜的寿司便当会更美味呢。”
“寿司的话，上次我在商店街买的千元寿司套餐还挺好吃的，就是另外一份打包留到晚上吃的时候好咸。”
“诶！那果然还是便当更好，可以放好几天。但是千元的寿司店呀……嗯！妈妈生日的时候应该可以攒够。”
“你要请妈妈吃寿司吗？”
“嘿嘿，嗯！对不起哦钰天流，不能连你一块请，被看到你和妈妈在一起会连累你的……”
钰天流实在没搞懂他说的连累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打算和素未谋面的阿姨有什么交集，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打开电视。
电视里播的是吾郎最喜欢的特摄片回放，钰天流没看过开头，一集下来看得云里雾里，吾郎倒是看得认真，连爆米花都没怎么吃，被钰天流吃了大半。
两个小孩一边看电视一边解决掉晚饭，磨磨蹭蹭天也黑了，于是钰天流提出差不多该洗澡了。
吾郎恋恋不舍地关掉电视，一边放凉水一边心里还想着剧情，正想到打大BOSS呢，钰天流抱着浴巾进来了，吓他一跳。
“今天我们一起泡吧。”钰天流完全不是商量的口气。吾郎的身体一僵，视线不住地飘向出口处。
倒也不是没有和异性一起泡过澡，觉得不合适或是害羞之类的，只是他现在有不想暴露在朋友面前的秘密——
吾郎的肢体语言几乎是肯定了她的猜测，在钰天流越发强硬的眼神攻势下，吾郎顺从地脱下了上衣。
在被衣服所覆盖着的身体上，到处是深浅不一的淤青。
“……又增加了呢，她又拿你撒气了？”钰天流这样说着，表情倒也没什么变化。
果然，一说到自己妈妈，吾郎反倒第一个辩解起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昨天妈妈有个客人带了酒，我回去的时候妈妈还醉着……不是她的错，她已经道过歉了……”
这就是她的错。钰天流想要冷笑，但电视剧里说真正的为别人好是要体谅别人是心情，不可以对别人的决定指指点点，所以钰天流憋住了。
她往放满水的浴缸里扔了个药包：“说是可以活血化瘀……今天泡点澡堂里泡不了的吧。”
两个孩子挤在宽敞的浴缸里，久久无言，只有浴缸玩具发条嘎吱嘎吱转动的声音。
对这对母子的家事钰天流实在无话可说，而吾郎知道自己辜负了朋友的好意，心中有愧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面面相觑，等待着对方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份沉默。
“……疼吗？”钰天流问。
吾郎回答：“我没关系，只有一点点疼。”
钰天流半信半疑。上次这家伙抽筋，嘴唇都白了话也说不出来，等缓过神来还要说自己没事。但她也没什么可做的，只能摸摸吾郎的头以示安慰。
等洗完澡又看了几集电视还没有接到妈妈的电话，吾郎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和钰天流一起去超市抢打折的便当，然后往吾郎家走去。
两户人家虽然一个是廉租房一个是一户建，相距却不远，于是钰天流也帮着多拿了一点打折便当。还没到出租屋，远远地就看到有人群聚集，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救护车和警车好像也来了。
“不堪入目……”
“噢！漏了，看到了么，看！看！”
“可怜……”
“……好像都成型了……”
“……不是还有个儿子？”
“啊，来了，就是这个小孩。哎哟！真可怜呐。”
吾郎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就被或同情或看热闹的目光包围。内心不妙的预感还没落实，大脑先一步整合起信息，一个让他感到恐慌的猜想浮现在脑中。
一个警察向他走来，没了警察的遮挡，后面担架上的人和某样“东西”也完完全全暴露在吾郎眼中。
钰天流抬头看着警察，疑惑地想要探头看看发生了什么，察觉到她的举动，吾郎猛地一拉，把她护在事后。
“别看，钰天流……”他的声音颤抖，这是钰天流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在绝望下硬撑是这样的。
这一天，吾郎失去了两个亲人。在社区工作人员帮助下处理了那个人的后事，当然也没有举办葬礼的钱，只是简单火化后收殓了骨灰。七天后，被找到的似乎是吾郎舅舅的人带走了他。
在临走前吾郎把原本攒下来打算给母亲过生日的钱拿去买了送别礼物。挑选礼物的时候他想了很久，他不想钰天流把他忘得太快，但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能留得久一点。
他是知道钰天流的毛病的。在他们认识之初，钰天流还不像现在这样要强，在别人眼中是个稍微有个磕磕碰碰就会哭个不停的麻烦小孩，虽然不缺玩伴，但一哭起来玩伴就被家长抱走了，也就吾郎这种想成为英雄的中二小屁孩有耐心哄着她。时间久了，吾郎也知道她并不是娇气，只是天生对疼痛的感知就远超常人。
明智吾郎从未想过伤害泽园钰天流。
他送给钰天流的礼物是一对耳环。对小孩子来说有点长，对大人来说又小巧精致，星星形状，只是看着它就感到活力的一对耳环。钰天流当然不戴耳环，她的体质注定了她不会去打耳洞。耳环对她来说也许就像明智吾郎对泽园大小姐一样，只是无用的装饰品，只会给她带来疼痛和负担吧。但她收下了，承诺说：“我会打耳洞的。谢谢你，吾郎，我不会忘记你的。”
钰天流递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那是一条红色的格纹围巾，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用的是保暖的羊驼毛，哪怕对大人来说都能当披肩的大小，对吾郎来说简直是毯子了。
他收得干脆，心里却沉甸甸的。
不甘心呀。他心想。妈妈的遗产一共是十万一千七百零五日元，一个月的房租就要五万，也只能租个狭小的一居室，而这一条围巾就抵得上两个人一个月房租了吧。
这是他从未考虑过，如今却又摆在眼前的事实。
明智吾郎永远，这一生，不论多努力也无法抵达泽园出生时所在的地方。就连和他交谈都会成为对方的污点。和舅舅离开这里之后……恐怕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他强颜欢笑：“那……再见啦，钰天流。”
不要忘记我。
明智吾郎什么都没有说。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