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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脸上,入秋以来难得的好天气。窗外梧桐树轻轻摇着枝叶,两侧竖立着整饬的高楼,楼壁上的光影晃动摇曳,像在说着动情的故事。 陆隽伸手在包里翻了翻:“咦,我好像把手机忘带了。” 寒祁腾出一只手,从旁边拿过自己的手机递给她,说:“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先睡会儿,还有一段路。” 她接过手机,笑道:“我不困。” 天空碧蓝如洗,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这样晴朗的天气,陆隽几乎忘了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片墓园。 车子驶过新世纪广场,广场旁边的露天停车场聚集了好多人,陆隽探头看过去,几辆警车停在路边,路过的人接二连三地围拢上去。 陆隽指着窗外说:“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 寒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有救护车赶到,医护人员正快速地把担架卸下来。 “应该是车祸。”他说。 这边十字路口的红绿灯管理不是很规范,偶尔会有车祸发生。 他不关心热闹,车继续开。路过长青公园,公园旁边的游乐场是去年刚刚建的,远远地看到过山车从半空甩过去,摩天轮不紧不慢地悠悠转动着。陆隽想起来刚刚是准备拍照的。 等红绿灯的间隙,她偏过头看外面正在建的医院大楼,绿色的网格还有根根圆木棍子交错成建筑最原始的样子。据说因为前几天出了事故,暂停施工。陆隽凝神看了会儿,抬手按下快门。 画面上,阳光透过车窗折射出模糊的光线,楼顶是蓝蓝的天空,右下角的一隅,一个背着乐器包的男子正跨着大步走过,步伐迈得有些快,画面上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模糊,与周围静默的建筑物形成奇幻的对比。 是附近的驻唱歌手吗?陆隽心里想着,指给寒祁:“你看,这个人刚好走到我的镜头里。” 寒祁看了一眼:“是挺巧的。” 车从医院正门路过,陆隽想起最近刚刚接手的垃圾项目也是医院的,一阵头疼。 车往北开,出了市中心,建筑变得不那么紧凑。 陆隽枕在身后的椅背上,打了个哈欠。寒祁在身侧专心致志地开车,这个角度看过去,深邃的轮廓被阳光渡上了一层温润细腻的金色,性感又迷人。 “咔嚓”— 手机快门的声音。 寒祁侧过头,越过正对着他的手机摄像孔,看到细碎的阳光顽皮跳跃在她弯起的眼睛里,像一缕暖洋洋的轻风拂过。 车开过50km,80km…… 在一个岔口,寒祁打了把方向盘,车子驶进一旁的匝道,拐过了一道弯,视线里忽然出现一片燃烧的山野,秋叶翻飞,大片大片的火红。 车子沿着一条弯曲的山路开上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堵灰白的墙壁,墙壁上有深深浅浅的雨水落下的痕迹,乌青的瓦檐肃穆地垂下。 车子穿过打开的雕花铁门开进去,一旁的水杉长得正浓。 停好车,推开驾驶门,迎面走来一身素衣的守墓人,他头发已近花白,模样清瘦。寒祁向他点头施礼,老人双手合十,做了一个祈祷的动作,看到陆隽的时候,脸上出现错愕的神情。陆隽不明白他的表情,但也向他施了一礼。守墓人再次看向寒祁,年轻人面色平静,也正看着他,他微微一愣,目光再度回到陆隽身上,向她回了一礼。 守墓人离开后,陆隽和寒祁并肩走在被水杉盖住光线的小道上。有风吹过,树叶缓缓摇动,沙沙作响。不远处,成排的墓碑萧然立在那里,空气中漫过丝丝冷肃的味道。 走了一阵,陆隽疑惑道:“为什么会想在生日来这种地方?” 今天是寒祁的生日,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这份仪式感是多么诡异。 “庆生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寒祁的声音不高不低,随风传来:“了解死去的生命也是其中的一种。” 陆隽迟钝地打了个哆嗦:“但是这样我怕是很难对你说出生日快乐哦。” 寒祁看着她,嘴角抿起一个弧度:“可以晚点再说。” “你以前也会来吗?”踩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陆隽问。 他说:“来过两次。” “是什么时候?” 寒祁看了她一眼,说:“前年。” “什么都不做就来看看吗?” “嗯。” 谈话声渐渐被风吹散。他们穿过一排又一排镌刻着思念的石碑,那些风干的或是新鲜的花束孤零零地摆放着,先妣,亲爱的姐姐,爱子…… 一个年迈的妇人在一座石碑前站了很久。他们从她身边路过,她身前的石碑上刻着一个有点久远的年代,下面的署名是“爱妻”。 陆隽不禁朝妇人看了一眼,那双眼睛里近乎苍茫的平静让她微微一震,那是经岁月洗练过留下的平静,仿佛无所企盼,也无所畏惧。 她跟着寒祁继续往前走,无法想象思念和孤独的重量。 在墓园的东南角,陆隽注意到一个竖在水杉下的木碑,与园里其他的石碑不一样,它的周围甚至细心地用栅栏圈上。 寒祁也注意到了。 木碑上的字显然不是匠工刻上去的,字迹歪歪斜斜,是一个名字,程仲。下面的署名已经被风凋蚀得看不太清楚。 陆隽注视着木碑上的字,风把她的碎发吹起。良久,她说:“这一定是女朋友为了纪念她的男朋友留下的。” 寒祁若有所思:“你怎么知道?” 陆隽摇摇头:“我只是随便猜猜,如果是家人,应该会弄成像那些石碑一样。”她看向身后的墓园,“我想她大概付不起那些费用。” 寒祁没有说话。 “她一定很爱这个男孩。”她的声音很轻。 木碑已经风干得有些发白,那一片黄土空荡荡的,圈着栅栏的铁丝锈迹斑斑。陆隽觉得有些难过:“她大概很久没有来了。” 寒祁忽然拉过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他下意识握紧了些:“走吧。” 陆隽点点头。离开的时候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木碑,它静静地竖在那里,日复一日,被风雨腐蚀,被渐渐遗忘。她感觉心头莫名笼上了一片沉郁。 守墓人正沿着低矮的阶梯一级一级清扫,他们路过他的身边,向他点头示意,他亦点点头。 车子驶出大门的时候,陆隽问寒祁:“那个守墓人,你认识他吗?” 车子往山下开去,寒祁打着方向盘,一边说:“不算认识,他以前是个医生。” “医生?” 寒祁点头:“是军医,在一次震区救援时出了意外,后来就来了这里。” “他在这里很多年了吧?” “嗯,四十年。” 陆隽诧异,到底是怎样强大的意志,会让一个人甘愿守着这片沉沉的土地四十年? 雕花的铁门旁,守墓人静静地注视着车子驶下山去,直至消失。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我见到了那个女孩。” 电话那端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沙哑的声音随后传来:“在墓园?” “嗯,和两年前的那个男孩一起。” “就两个人吗?” “是。” “人呢?” “刚刚走。”他报了车的型号还有车牌,继续说:“我知道他住在福源东路,具体的位置不清楚。” 从墓园到福源东路,必定会经过开发大道。电话那端说了声“知道了”,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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