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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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逸喜欢师兄，喜欢很久很久了。
师兄唐泠人帅武艺高，江湖闻名，唐家堡内无人匹敌；唐逸的姐姐唐茵人美武艺好，手艺更好，人偶制作技艺天下无双。一对神仙眷侣。不仅唐逸这么觉得，整个唐家堡的人都这么觉得。
唐逸不记得是几年以前了，一天日暮降落，他见师兄去送姐姐执行任务，二人低低耳语，无尽柔情。
忽然半夜起惊雷，同门几个师妹跪在院中，哭着说，情报有误，这次的暗杀目标居然是明教的人。他们遭遇了一个高手，姐姐一人给他们断后，生死未卜……
“师兄！！”唐逸追着一道黑影飞奔过去。
“别过来！！”焦急、愤怒，唐逸明明白白听到其中夹杂一丝慌乱。
唐逸见唐泠失了冷静，担心不已，急急追过去。可他功夫没师兄好，轻功自然也是。他紧追不舍，半路看见唐泠已经往回走了。雨下得很大，唐泠没用轻功，步伐有些踉跄，怀里抱了个人，一脚深一脚浅。
“师兄，姐姐她……”唐逸心里好冷，唐泠显然也伤的不轻。而在他怀里的唐茵，苍白的脸贴着唐泠的胸膛，胳膊无力垂着，任凭雨水拍打，顺着斑驳的雀翎落下，一滴滴暗红色的水滴。
“走了唐逸，我们带唐茵回家。”唐泠轻柔低语，像是怕吵醒怀中的人一般。
回来之后唐泠像变了一个人。他的机关人偶和唐茵的是一对，是唐茵亲手做的。经过一场殊死搏斗，都有些破损。如今的唐泠一头扎进屋子里开始埋头研究人偶的制作技艺，没日没夜。有人去找他，无一不是被他冷冷的赶出来。唐泠以前不是这样，虽然有些不爱说话，却会温柔浅笑，性子也没这般凉。
唐逸心疼不已，但他也没什么其他的好办法。他也被唐泠赶走过无数次。不知道是他太锲而不舍，还是因为他是唐茵的弟弟，到最后唐泠竟然不再理会他了，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摆弄他的东西，随便唐逸进进出出。
唐逸偶尔和他说话，唐泠一开始一句也不睬，慢慢也开始偶尔搭几句，唐逸带来的东西也会吃了，还把碗洗干净等唐逸拿走。他好像也习惯了唐逸在旁边绕来绕去。唐逸常常凑近他，装作看他弄那些人偶，贪婪的盯着他看。偶尔他会在唐泠转身的时候来不及收回目光。也不知道唐泠有没有发现他看他的目光含着多少不能说的情愫，反正唐泠从来都没说什么。
这一年，姐姐忌日。唐逸知道唐泠一定又会死起来喝酒，任务一回来便急急的往唐泠那边赶。
唐泠果然已经伏在桌边喝的酩酊大醉，却还端着酒碗往唇边送。
“师兄！！”唐逸气得肝疼，直接夺下酒碗一把拽起唐泠的衣领，抬手就想一拳打下去，“你这样子，姐姐在地下知道也会心疼的，你知道吗！！”
唐泠摇了摇脑袋，似乎想要清醒一般，低低嘟哝道，“唐……唐……茵……”
“起来，醉鬼！”唐逸泄了气，还是没舍得打唐泠。费了好大力气，连拖带拽把他弄到床边。唐逸力气不小，只不过喝醉的唐泠更死沉。
“师兄……”唐逸累得够呛，坐床边喘气，肝疼疼完了，开始心疼了，“别这样了好不好？姐姐知道你这样一定会很心疼的。我……我也会很心疼的……”他紧紧抓着唐泠的手。他心里骂自己是个懦夫，趁着唐泠醉了，说这样的话，这样握他的手，这样放肆的看他，看他的俊朗眉眼，他薄薄的唇，他半敞的胸口一起一伏。而他的胆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师兄……”唐逸放开了他的手，把头埋的很低，低低啜泣起来，“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不比姐姐喜欢你少，只会更多……更多……”
“唐……逸？”床上的人睁开眼似乎醒了过来，唐逸以为他酒醒了，惊出一声冷汗，呆呆的不能动弹了。
“唐逸？……唐茵？”唐泠依旧醉眼朦胧的，他凑近了唐逸，伸手摸他的脸。唐逸觉得自己全身血都凝固了，竟然任凭唐泠这么摸了下去。
忽然天旋地转，唐泠将唐逸掀翻，压在了他身上吻他的唇。唐逸脑袋里挣扎的厉害，犹豫了半天，终究是没推开他。只听那人伏在他身上，边吻他边说：“唐茵，我对不起你。”
他听他说过无数次，“唐茵，我对不起你。”那时候他难过唐茵的死，难过唐泠的伤心，难过他自己这见不得光的爱慕。而此刻他的心里，多了对自己的鄙视，还有伴随着身体撕裂的疼，灵魂也一点点撕裂开的，痛不欲生。
天不亮，唐逸就爬了起来，离开了唐泠的屋子，再也没去过。
唐逸打算把一切当成一个秘密，悄无声息的埋葬，他疯狂的接任务，疯狂的杀人，杀到麻木，连自己家都很少踏入。
有次唐逸回家，打开锁看见屋子里灰积了好几层，他干脆也不回去了，随便找个屋顶睡。翻身的时候，远远能看到唐泠窗户的灯火，和他忙碌的影子。
不久，唐逸已经一跃成为了唐家堡的第一高手。只是他行踪及诡秘，很少有人能见到他的真容。
唐泠早就荒废了唐门第一高手的名号，人偶的制作技艺倒是越来越精湛。他很久之前便修好了当年唐茵做的那一对人偶，现在他做的这一对比唐茵当年做的还要好，还要精致。
现在的唐泠已经不会冷冷的把人赶走了。很多人拜访唐泠时，见到他正在雕刻的人偶，都说，像，很像。像唐泠，和唐茵。
唐逸听人这么说，什么心绪也没有。他刻意把自己磨成一个冷血的怪物。只有夜里看那人影子的时候才有一丝柔情。他爱唐茵，唐茵不在了，依然爱。他爱唐泠，唐泠不爱，他也依然爱。没有回应，又怎样？
本来唐逸以为，他们就会一直这么下去。
有一天，唐泠外出，他的工坊着了火。
“走水啦！！！”有人敲锣。
唐逸本来爱答不理的随意瞟了一眼，一看是唐泠的屋子。那把火简直和烧了他屁股没两样。他飞一般的赶了过去。工坊里都是木料，烧的极快。唐逸二话不说，冲进屋子就把唐泠的东西往外搬。那都是唐泠的心血啊！他亲眼看他没日没夜的辛苦，就是为了这些。
“唐逸！！”他又放下一堆东西转身，有个人一把抓住他，“火太大了，你不能再进去了！！”
唐逸狠狠丢一个眼刀，无声的挣开了那只手，往自己头上淋了一桶水，毅然冲了回去。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没找到，对唐泠来说，那是最后的回忆——姐姐当年做的那对人偶。在哪儿？？他好久没再进过这间屋子，找了半天，竟没翻到。
“唐逸！！”外面有人疯了一样嘶吼，“放开我！！唐逸！！”那个他熟悉的声音里有似曾相识的慌乱。
“师兄……”他喃喃自语，抬头环视四周，烟熏的他睁不开眼睛，不知道哪里能出的去了。
“师兄……”他眼前一黑，有个人影向他跑来，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唐逸睁开眼时，正对的是唐泠一双熬红的眼。唐逸一骨碌爬起来，尴尬的别开脸去，闷闷道：“师兄。”明明是朝思暮想的脸，明明是爱到骨血里的人，相对之时，唐逸却不由得想要逃跑。
“姐姐的人偶，没找到。”明明他什么也没做错，口气却像犯了错的孩子。
唐泠闻言失笑，“找那个做什么？比你的命重要？”
唐逸听出他隐隐的怒意，不由得抬头，却见唐泠快速的拉上了袖口。
唐逸又心疼起来，“师兄，你受伤了？”
“不妨事，不是什么大伤。”唐泠压着怒火，语气显得有些冷淡，“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没命了？都那种时候了，还找你姐姐的人偶做什么？”
唐逸见他带着怒意如此发问，倒像是他多管闲事，自是有几分火气，便不再避，迎着他眼眸，道：“那不是师兄心心念念之人留给师兄的唯一念想么？”他不说姐姐，也不说唐茵，说“师兄心心念念之人。”
唐泠闻言，呆了呆，气势一下子没了。脱力般坐在床边，指了指地上的匣子。那是唐逸从火场里救出来的。
“打开看过么？”
唐逸点点头。他将匣子抢出来之前，打开匆匆看了一眼。
“知道是什么么？”
唐逸见唐泠神色不对，略迟疑一下，开口道：“师兄重新做的，和姐姐做的一样的人偶。”
唐泠失笑，“等你好了，再去打开看看。”
唐逸看了他几秒，爬起身。他本来就没受什么伤。
唐逸拉开匣子，一对精心雕刻的人偶露出脑袋，安详的脸对脸睡着，栩栩如生一般，正是唐泠和唐茵。他努力克制着，心却还是动摇了几分，然而他隐隐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打开匣子的手却没停止。
“哗啦啦”
唐逸呆住了。那匣子里的人偶不是一男一女，而是，双子！
唐逸与唐茵是亲姐弟，原就有七八分像。
匣子里睡着的一对人偶竟然不是唐泠和唐茵，而是唐泠和唐逸！
刹那间，他苦心堆砌的防线溃不成军。自己冷冻起来的，石头一般冷硬的心，又开始疼。就好像，小时候，冬天在外面玩的久了，回到屋子里，冻僵的手脚渐渐恢复知觉一般，火辣辣，火辣辣的疼。
唐泠从身后环住他。
“你不再来了。我知道那天唐突你了，对不起。”唐泠没头没脑的，唐逸知道他指什么，静静听他说，“所以本来打算把这对人偶做好，把‘我’留给你，我带‘你’离开唐家堡。”唐逸的身体晃了一下。
“我对不起你姐姐。”唐泠仍然抱着他，“我本来发誓，今生只爱她一个，只有她一个。现在却不得不食言了。”
“我不求你原谅，”唐泠仍然介怀那天的事，见唐逸不说话，便自顾自往下说，“只是这人偶，请你收下，就当是……”
唐泠这回没能说完，唐逸转过身，一手抱紧他，头压得低低的，另只手抬起来捂住他的嘴。
原来，
唐泠从前说，“唐茵，我对不起你。”是没能护住她，没能救她，没能娶她。
唐泠后来说，“唐茵，我对不起你。”是他不能用后半生爱她，他的后半生有了唐逸，他爱他，要护着他守着他。
原来，
唐泠那天并没有将唐逸错当是唐茵。
唐逸就是唐逸，从来就不是唐茵。
唐逸抬头，一张脸已是泪雨滂沱。
“傻小子，哭什么？”唐泠抱着他发软的身子笑得温柔，心里也是极疼极疼的。他把他的疼，他的爱埋在心里，准备离开，却在失而复得的一刻被挖了出来。好在，他知道，他不用走了。
唐逸平时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此刻眼里却像山洪决堤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唐泠抱着他，哄着他，等他不哭了，笑着亲了亲腻在他怀里的唐逸，说：“既然你不要我走了，那你那唐家堡第一，我要拿回来了。”
唐逸不说话，鼻子里飘出哼的一声，眼睛还红红的像只小兔子，眨了一下，又往唐泠怀里拱。
“姐姐的人偶呢？”唐逸这会儿想起来问了。
“我葬在你姐姐坟旁了，没想到出门时不注意，工坊失火。”唐泠垂了眼，低声说，“或许，唐茵泉下有知，为你我做了一回媒，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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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泠本就是天资极高的，没过多久，唐门第一高手归属仍是唐泠，唐逸第二。二人携手，同进同出，共同进退，名噪一时。
而据说二人亦一对神仙眷侣，恩爱非常，亦是江湖一段佳话。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