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夏月GL[日剧Bull Doctor同人]》程阐

59、第五十九章

　　大达高广觉得，这真是最诡异的一天。

　　原来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病人推出手术室后情况稳定，便推回了普通病房，却忽然出现窒息，心率下降的紧急状况，他根据情况立即判断进行插管。随后心搏停止，他吩咐护士静脉注射肾上腺素，他自己片刻不敢停地按压病人的心脏。之后又出现了心室颤动，他开始先后用150单位、200单位的电击除颤，可并没有明显效果，最后，心跳停止。

　　大达高广随后面对的是病人父母伤心绝望的眼泪和无尽的指责。

　　这不是最难以接受的，毕竟他是医生，又是脑外科这种最容易出现重症急症科室的主治，这种场面早已经司空见惯；而在他一遍又一遍捋过当护士通知他病人出现危急情况时自己的处理措施，每一步都是按规定来的，并无差错，所以自己这里并没有问题。有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即使从鬼门关抢救回来了，最后还是会被死神轻易夺走性命。

　　这位病人非常年轻，听说是足球运动员。大达高广感觉有些可惜，但也仅此而已了。他已经尽责了。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却是全程都被那个女人给看了去！

　　当时情况危急，他也没有做出清场，而后整个抢救过程他的眼角余光都能看到釜津田知佳站在病房窗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这里。

　　和清雅相似的眼神，淡漠清冷，面色寡峻，仿佛看透一切又仿佛眼中空无一物，令人感觉很不舒服。

　　该死的，他为什么要去在意？

　　难不成他还害怕一个警察看了这种场面从而怀疑这不仅仅是一件普通的医疗失误，而是有预谋的非自然死亡案件？

　　或许只是单纯地担心自己男人的自尊受伤吧。虽然情敌是女人，但因为是要抢他老婆的人，所以他并不想输给对方。而今天这回事，没有救回病人的性命，简直面子都丢光了。

　　大达高广摆脱掉病人父母，脱下白大褂回到了自己的家。说是家，可这段时间他回来的时间屈指可数，他宁愿待在宿舍或者其他地方，有烟火气息的地方，也不愿意回那幢冰冷冷的房子。

　　可今晚却很奇怪的，灯火通明，温馨热闹的客厅，康介也很乖巧地喊了自己一声，他挤出笑容，刚想去抱抱他的男孩，却被沉静的女声给挡住了。

　　“今天的手术怎么样？”

　　大达高广心里冷笑一声，抬起头看向抱臂倚靠着墙壁的高个女人，仍旧是一贯的眉目冷淡，但不知为何，或许是暖黄色灯光的熏染，他竟觉得今晚的清雅是意外的温和。

　　“你知道了？”是那个警察告诉她的吗？

　　“嗯。”大达清雅眼神示意康介回自己房间后，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抬眼看他。“你没问题吧？”

　　这句疑问——他拿不准是在质问他，还是......关心他？考虑到现实情况，后者可能性太低。大达高广眼神阴郁疲惫，眼角深处却又渗出一丝默默的狠意：“釜津田知佳告诉你的？”

　　大达清雅一怔，眼神疑问：“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她没记错，这倒是大达高广第一次主动提到知佳的名字。看来，今天知佳去找过他？她顿了一下，才道：“是你的助手告诉我的。手术过程有问题吗？手术时间是？”

　　虽然一直没有夺走她的心，但好歹几年相处下来，大达高广还是逐渐掌握了她的面部表情代表的含义。这件事清雅没必要撒谎，更何况，她向来不屑说假话。从来都是开门见山，很难迂回。

　　大达高广稍微放松了一下，扯开西装的领口，靠回沙发，心里却渐渐地温暖起来，这竟然是这半年来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了。想到这里，声音也不禁放软下来，他本来就很少能在她面前剑拔弩张地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错，确实是在我连续工作了36个小时以后动的手术。但是如果有什么失误的话，我自己也能意识到的。”

　　讨好，已经近乎成为了习惯。

　　可为什么尽管如此，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呢？

　　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

　　但今晚的清雅，似乎在关心自己......这是否代表她对自己还有一丝留恋？是否代表如果自己再努力点，就能挽回她了？毕竟他们可是九年的夫妻了啊。

　　“术后感染呢？”

　　大达高广斟酌着词句回答：“当然也有这个可能，可是以我的经验来看，并不是的。”

　　“肺栓塞？或者是其他原因引起的心脏衰竭？”

　　声音意外的沉静，没有一丝平日里的冷意和倨傲。

　　大达高广简直快要飘飘然了，一瞬间白天见到釜津田知佳和遭遇病人奇异离世的沮丧心情烟消云散。他很想坐到清雅身边去，身子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起身，笑了笑：“果然，作为医生还是很想知道真正的死因呢。但他们已经拒绝了病理解剖了。”

　　大达清雅一脸了然地点头，表情认真：“可以让我去试一试吗？”

　　她竟然会这么关心自己，是在担忧自己会因此承担什么责任吗？心情高涨的大达高广忙不迭答应了下来，然后沉浸在“也许真的能挽回这段婚姻”的心情中愉快地去睡觉了。

　　今晚真是美妙的夜晚，即使他们讨论的只有病人和死亡，却依旧令他心醉神迷。温馨的灯光，乖巧的儿子，没有任何争吵和肃杀冷漠的目光，恍惚间，如同以往一样，仿佛那个女警察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

　　这是多么美好啊。

　　可第二天，他才清清楚楚地明白——这根本只是一个假象！

　　这么狠心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关心他的前途？

　　她怎么可能会有软化的迹象？

　　她只会比以前更狠！

　　她恨不得毁了自己！

　　大达高广双眼通红，愤怒又绝望，不敢置信地大吼着问她：“你去找病人的父母说了什么？！”

　　“我去劝说他们申请司法解剖。”大达清雅眉目间一派平静。

　　“你难道不知道如果司法解剖有什么问题的话，我是要被定罪的吗？轻则失去工作，重则会入狱！”他突然逼近她，想要摇散她脸上的那如同死水一般的平静。“你是想毁了我对吗？！”

　　大达清雅站着不动，只是用眼睛轻微地瞥了他一眼，就让他钉在原地了。那不是看丈夫的眼神，冰冰冷冷的，一丝温情也无，有的只有漠然，或者还有些不屑鄙夷。

　　“你在害怕什么？”她淡淡地问道。

　　“哈！”大达高广短促地笑了一声，后退了几步，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狼狈。他在她面前的姿态已经足够低了。“我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只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算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几年的夫妻情分你也可以完全不顾，分明是在报复我。还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觉得这样就可以和我快点离婚，好早点和那个女警察在一起？”

　　“你在胡说八道。”大达清雅冷冷地看着他在那里发疯。

　　大达高广脸上忽然挤出扭曲的笑容，凑近她，诱惑般地低语：“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劝说那对病人的父母接受司法解剖的，但既然你能成功，说明他们很信任你。不如这样？你再去劝他们放弃这个念头，我立马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大达清雅眼眸微眯，不语地望着他。

　　大达高广看到她这幅样子，觉得有轻微的松动，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放松神经靠在了沙发上。“你看，其实我们也都清楚，即使你不喜欢，你也应该明白我的实力，明白我的医术，并不差。所以很有可能，病人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一笔多么划算的买卖。反正我们也不可能恢复成以前的关系了，那不如我也爽快点，早点离婚，让你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怎么样？房子孩子都归你，我可以全部放弃。”

　　“但如果你一意孤行，非要追求这缥缈的真相，那很抱歉，你这段时间和你的离婚律师也应该讨论过很多了，我如果不同意，拖个两三年是很容易的事情。你可能还觉得无所谓，但那位警官小姐，真的会愿意陪你一起没有希望地等下去吗？”

　　“她可是第三者啊，你再想想她的职业是什么。”

　　“你真正想毁的人是她吧？”

　　大达高广越说越觉得对方肯定会答应，等于说他现在有了分量很重的筹码在手。这种完全占据上风的滋味让他觉得是从来没有过的舒坦。

　　如果非要让他在家庭和工作里面选一样，那毫无疑问，肯定是工作。破碎的家庭，根本不爱你的妻子，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就算真心喜欢过她又如何，一直以来他得到的回馈是什么？再热的心都会被她这种冰山给变得冷硬的。

　　大达清雅仍旧站的笔直，居高临下地端详他，微微蹙着眉，眸色沉暗。

　　要是搁在平时看到她这样，大达高广就会觉得非常惶恐，会不自觉地反省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从而想要去讨好对方。可现在他只是哼了一声，毫不在意地站起身慢悠悠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留下大达清雅一个人站在客厅里，一动不动。

　　前两天不知怎么忽然就去找了大达高广，更是头脑发热地说出了那些话。

　　简直奇怪极了！

　　更奇怪的是她后来还在无意中目睹了一场死亡。因为她不是专业的，所以死亡原因她无从判定，她更加无法就此推测病人的死亡是否和大达高广有关。

　　釜津田知佳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因为伤势的原因，她没法转身，也没法趴过来把脸埋进被子里。
　　幸好肌肉拉伤的手臂已无大碍，毕竟身体底子好，她就索性把绷带全都拆了。之前医生有说过想要每天来她家照顾她，她害羞又体贴地拒绝了，告诉她康介也需要她的照顾，但可气的是这个女人居然露出一脸对啊的表情就这样回去了？！喂喂喂！

　　釜津田知佳默默地咬枕头，心里怨念某个死没良心的冰山怎么今天一天都没打电话给她？

　　果然对冰山笨蛋期待值不能太高么。

　　正这样想着，电话就响了起来，是某个冰山笨蛋的专属铃声。

　　釜津田知佳艰难地接起电话，小声地哼哼：“哪位？”

　　“是我。”清冷又好听的女声。“你的手臂怎么样了？”

　　釜津田知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还行吧。”

　　对方好像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釜津田知佳瞠目结舌，心想谁会看上这样情商低的女人，那个人不会脑子有问题吧？“你打电话过来是想说什么？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挂了。”

　　“我想说......”电话那端静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褪去了所有冰冷，软的不像话，还含了一丝微不可闻的疲惫。“我想见你。”

　　“脑子有问题”的釜津田知佳的心立刻就化了，她简直没辙，每当对方稍微放软一点，她就恨不得双手捧上自己的心，再奉献自己的全部，只为抚平医生微蹙的眉头。“啊，那，那怎么办......”

　　“开门。”
　　“我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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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心情平静地准备迎接新工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