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再临人间（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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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霜露沾湿衣裳。
二人疾行，无话。
将臣一路被连拖带拽，手腕子已经被攥地失去知觉了，这只手----迟早要废！
正怨念着，冷不防身体失重腾空，肩胛骨传来大力拉扯的酸痛。
凤九已经跳上高墙，胳膊一抡，将臣也被带上了墙头儿，将臣揉着肩膀，对凤九是十分不满的，愣！手劲儿就不能轻点？
哎……将臣忍不住叹气。
现在的情况是，不乐意也得憋着。
墙内，大宅子林立，回廊过道儿，还有些边边角角，亮着点点灯火。
景色入眼，将臣心下琢磨，这……到凤凰谷了？他不瞎，是天黑看不清。
凤九抬腿轻巧一跳，将臣还在走神儿，毫无防备，被拖了下去。
“啊！”
这围墙，比想象中的高。他落地还没站稳，凤九甩开大步，拉着他胳膊朝前一带，妥妥地跪到鹅卵石的小路上，这酸爽！
将臣疼的脸都皱吧了。
好绝望。
一会被抻到这儿，一会又被扯到那，其实他应该学着习惯的。
秋风清，秋月明。
凤九片刻不松得拽着将臣，将臣无语望苍天，他俩挨着的皮肤是不是肉都长到一起了？不会这么一直粘下去，用刀劈都分不开了吧？
躲避着谷中守夜的弟子，兜兜转转，走了很久，来到一处僻静清幽的屋前，还挂着个小匾额，上书----有凤来仪。
橘色的灯火透过窗子，上头雕花格子印在了青石板地上，凤九推门而入，室内，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凤九进到旁边的屋子，翠玉珠帘被他掀动地乱晃。
将臣从踏进凤凰谷的地界儿，就跟害了什么大病似的，心慌气短，心律不齐，四肢无力。
见凤九正整理着床铺，将臣脸上闪过异色，这是----要同-床-共枕吗？
凤九铺好被子，放下纱帐，转身，将臣在手被他握住的一瞬间，心别的一跳，凤九俯身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啄，眸光温柔，轻轻拍了拍将臣的头，笑，“安。”
说罢，放轻步子，转身离去。
直到关门声响，将臣吐出一口气，啊，原来不是睡-他啊！
刚才吓得他屁股都夹紧了。
呆了半响，见无动静，将臣活络了起来。
身上的衣服，半干未干，粘上的泥巴都结块了，臭烘烘的，先借一套凤九的衣服穿吧，虽然俩人身高差的挺悬殊，他的衣服套上肯定得长出一截，大就大吧，总比臭着好。转悠到衣柜前，五个大衣柜
紧凑得摆满了一面墙。
打开柜门儿的一瞬间，将臣惊呆了！
柜子里挂满了衣服，真看不出来，凤九还是个走在时尚前沿的潮流人儿。
只是这衣服……咋都花里胡哨的呢？
嘛呀！
将臣挑起一件薄如蝉翼的淡粉色纱衣，上头绣着朵朵白如雪的梨花。
吃惊！看来，他需要对凤九刮目相看了！
“……”将臣，这衣裳，是男人穿的吗？穿上得是啥样的？
得得得，他这大老粗，算是欣赏不来！
打开旁边的衣柜，入目即是花花绿绿，想借件衣裳遮体，还挺难。将臣把柜子，从这头开到那头，终于在最后的那个柜子角落里，翻找到了几件正常的衣服。
吹熄了蜡烛，将臣抱着衣服，摸黑溜出了屋，他记得，凤凰谷内，地位差不多点的，屋后都会有个小温泉池。
大气儿都不敢喘，做贼似的，溜到屋后，竹林里透出灯光，屏息听了会，只有水流声响，四周好像没什么人，现在他对自己已经不自信了。沿着石板路，蹑手蹑脚地走了一段，终于看到了温泉池。
水汽氤氲，一支被削开的竹管，从密实的低矮青竹间，顺到了大鹅卵石修葺的池子里，温热的水流，沿着水槽哗啦啦的流进温泉池，另一边还有排水的鹅卵石槽。
这里挺隐蔽！
将臣几下把自己扒干净了，看着清澈的水，他很想一下扑进去，水花咂得哪都是那种，但是碍于现在他一问三不知的状态，被人逮到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所以还是低调吧。
身子没入温热的水里，将臣舒服地闭上眼。
没想到他这辈子能有重见天日的这天，老天待他不薄，想着想着，矫情的眼角还湿润了。
身上的污泥洗净，正闭眼冲头发的时候，突然头皮一麻，脖颈子上的汗毛刷的一下就竖了起来。
这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将臣睁眼，往身上撩水，眼角的余光，却密切得注意着四周。就在刚刚，有一瞬间，他觉得有人在暗处，看他！
反正也洗得差不多了，将臣从温泉池出来，披了件衣服，便匆匆往回走。
风过，树叶沙沙，青竹摇曳，投射在墙上的竹影，好似张牙舞爪的夜魔。
闪身进屋，下意识的，下上门闩。
回来的路上，身后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像是暗夜中蛰伏的猛兽，稍不注意，就会被撕咬吞噬的那种恐惧。
床很软，躺上去很舒服，但是，将臣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不静！
也罢！将臣爬起来，干脆盘腿打坐，气沉丹田，运功通八脉。
武功稀松，太没安全感了！
这眼睛一闭一睁，将臣就懵了。
推开窗，正是黄昏时分，院内的空气，都飘荡着饭菜香，他睡了多久？
将臣估摸着，这会都吃饭呢，嗯，他也该吃饭了！手按着揣在心口窝儿跟前的钱袋，凤九的钱，全被他划拉来了。
出了这团院子，打远看，瞅他有点贼眉鼠眼的，将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路上走得惊心动魄，好在凤凰谷的布局，变化不大。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小道儿，期间，避开几个丫鬟，将臣躲在树后，朝
四下打量一番，见无人，才朝尽头的木楼跑去。
将臣步子很轻，多了个心眼儿，没有莽撞得直接推门进木楼，谨慎起见，先在窗纸上捅了个窟窿，里头光线很暗，但是确定没有人。
他自认挺高明！心里竟然还有点得意。
低头却瞅见，门上的那把大铜锁！！！门都是锁着的，还小心个屁！
将臣推了推窗子，是在里头栓着的，破窗而入，会不会动静太大？将臣搓手，朝手上哈气，拼了！闭上眼睛朝铜锁劈去。
当啷一声，铜锁纹丝不动。
将臣捂嘴，腰都直不起来了，是这么多年习武的定力，才没让自己叫喊出声，脸煞白，完了，手折了。
此路不通。
将臣转悠到窗前，一掌对准上头的雕花格儿怼了出去，力道没控制好，哐当，半扇窗户掉了。
把将臣吓一哆嗦。
挣挣巴巴地爬进窗户，他现在不是要搞事情。
将臣的目光，在好几排的灵位间，来回穿梭，最后来到一灵位跟前。将臣眉头皱了起来，瞬间红了眼圈，现在，他的心，都在疼。从香桶里拿出线香，在供桌上的长明烛前点着，拜了拜，恭恭敬敬得
将线香-插-进-香炉。
像他这么能活的，能有几人？跟他意料得一样，师妹已经不在了。
往昔恍然若梦，记忆中，她的身影越来越远。
他没保护好她！
将臣揉揉眼，瞥见他师妹的灵位旁，那并排而立的灵位，相依相偎，无形的羁绊，似是低诉着曾恩爱无比，伉俪情深。
看到那刺眼醒目的名字，凤子英也死了？
那他借尸还魂还有个鸟蛋用？
就算杀光这帮小辈子，也不如剁一个凤子英来得解气啊！
他突然觉得人生失去了目标，好没意思。
手心一凉。
卧-槽，凤凰谷的人，行动力、侦-查力果然不是盖的！强闯家堂，这么快就东窗事发被抓现行了？
将臣僵硬地低头，却对上一张苍白熟悉的脸。
看着箍在他腕子上那噩梦般的小手，将臣抿唇，他怎么在这？
凤九跪在地上，仰着脸，眼珠上布满血丝，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但嘴角噙笑，竟有几分凄美的意味。
“想。”凤九在将臣手背上蹭了蹭，像个讨乖的小猫似的，“你。”
将臣蹲下身，本打算骗他松手，完事跑路，却发现地上有不少的黄豆粒儿。掀开凤九的衣摆，跪地的双膝下，将臣明白了！
不愧是凤子英的后人，损招真多。
干豆粒非常硬，现在穿的薄，直接跪地上都够难受的了，还加点小酷-刑，将臣突然有点同情这孩子。
追逐爱情，英勇，义无反顾，但也得看看这人值不值得啊？他又不是凤九的那个他！
将臣很想告诉他，傻小子，你认错人了！
心里一通感慨，将臣突然发现个了不得的事情，定定地看着凤九，“你一直在这？”
“嗯。”凤九点头，他跪了一天一宿了。
“……”将臣俩眼发直，这么个大活人，他没看见？
这么瞎，还怎么行走江湖？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再临人间（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