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西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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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揉钝痛的眉心，林小南吃力的睁开沉甸甸的眼皮，淡淡的看了看四周。
朱红纱帐，金丝软垫，一旁的矮桌上放着几本书册，随手翻了两页，不过是些闲杂异志，梳妆案上的首饰繁华亮丽，宫殿的四角也摆着几盆艳绿的盆栽，可不知为什么，林小南就是觉得这地方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气。
看样子应该已经到了西汉。
林小南想。
既然目的地已到，那也没什么可急的，林小南拿起一旁妆案上的铜镜，细细瞧了瞧自己此时的模样。
细细的眼，淡淡的眉，分明就是她自己的脸，可林小南知道，她现在是吕家娥姁，是大汉的皇后，按宫殿的用度来看，此时该身在长秋殿内。
放下铜镜，林小南取下头上的并蒂莲玉簪，簪体晶莹剔透，只在莲心处点缀着一抹赤红，那是吕雉魂魄所在，她想亲眼看看，那祸国殃民的妖女将有何下场。
来吧，都告诉我，你的一切。
心中默念，林小南闭起眼，将玉簪的莲心放在鼻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一阵肉眼难见的轻雾一闪而过，脑海中顿时如走马观花般出现无数破碎的画面。
——
“你莫怕，我既娶了你，自会对你好，刘季一世为人，便爱你一世；万世为人，便宠你万世。”男人收了玩性，就像变了一个人，穿着大红的喜袍，一脸真诚的对着面颊红润的吕雉许下一生的承诺，“这并蒂莲玉簪玉佩是为一对，茎杆一枝，花开两朵，玉簪与你、玉佩与我，自此同心、同根、同福、同生，携子一生，永不分离。”
并蒂莲玉簪插入少女乌黑的发，艳若牡丹的脸颊甚至红过手中紧紧抓住的喜帕。
那是16岁的吕雉，懵懵懂懂却心跳剧烈，尚还不明白心中那无法抑制的热意所为何故，便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眼前这个男人。
“夫人，为夫要给你个惊喜！瞧，好不好看？”耍宝的男人一头枯草，衣服破破烂烂也不知在哪个泥坑里滚了一遭，全身上下没一处干净地儿，但那手中举着的一簇洁白确是纤尘不染，皎洁动人。
“呀呀呀，夫人怎的哭了，上次瞧夫人多看了两眼，还道夫人定然喜欢……可惜买这胡人花儿把铜板用尽了，若是夫人不喜，那为夫再去采过……”
布衣的少妇鼻子一酸，忙抓住转身欲走的男人，眼眶湿润的接过那簇洁白，放在鼻下轻轻一嗅，馨香四溢，沁人心脾。
那是19岁的吕雉，布衣白袜，农桑针织，日子过得紧迫，心却温暖如春。
“你爱杀就杀，悉听尊便。”
云淡风轻，面上挂着万分熟悉的微笑。
被缚于两军阵前的女子丝毫不在意身下滚烫的热锅，若是成为夫君前进的把柄，便是被项羽老贼当场烹杀又算得了什么。
男人面不改色，仿佛将死的只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之人，偏女子眼尖就瞧见了，男人笼入袖中的手，正紧紧捏着那一块并蒂莲状的玉佩。
那是24岁的吕雉，临危阵前，只那一眼，便全然相信自己的夫君，定然会救她。
——那么多他人的命数，好似烟花过隙，一遍又一遍在脑中回放，林小南睁开眼，看着掌中玉簪轻轻闪烁着淡淡的光。
你在哭吗？
傻女人。
是了，自那以后，夫君恩爱不再，自楚归汉，无数美姬侍妾一个又一个的冒出来，那年轻貌美的戚夫人更是化作一只勾人的玉面狐狸，将刘邦的魂儿尽数勾了去。
世人皆道吕后狠辣无情，若不是听见怨鬼亲身所述，又怎知这其中还有这许多的秘密存在。
林小南闭了闭眼，一入宫门深似海，她确实不喜欢参与这宫闱之中的斗争，不过她不是吕雉，若是此路通向深宫，也不会惧怕那些豺狼手段，既然客人付了大价钱，她自然也需使出些等价的手段才是。
小南，可到了？
林老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林小南点点头，忽然想起爷爷此时也看不见，便暗暗集中精神，用脑中意念同林老交流起来。
到了，现在是什么日子？
我哪知道。
……
好了好了，我看看啊，唔……应该是前199年，你在长安了吧，见着那女人的了么？能不能应付得来？到底什么情况？是不是那边的人？……
……爷爷
咳咳，嘿嘿，一时激动一时激动，那个小南，既说那妖女会邪术，你千万要多个心眼啊，我可不想你迷迷糊糊死在古代了，留我老头子一个人饭都没得吃……
……您不信我吗？
信信信，小南的手段爷爷最放心了~那就这样了，结束了赶紧回来啊，爷爷等着你做的四喜包子，拜拜~
咔。
切断思维，林小南无声的叹了口气，一直待在宫中也不是办法，还是要想办法去了解了解状况才是。
吕雉的魂魄飘荡太久，虽然许多记忆都在时空的缝隙中零零落落，但好在些许重要的场景还是能瞧得清楚，只不过一些如浓墨版模糊不清的片段，却要靠她细细琢磨了。
林小南叹口气，这不摆明了要她义务加班。
两千多年的魂心，还是个西汉奇后，若是她甩手不干了，爷爷肯定又气得吃不下饭。
想起那像个老顽童一样的林老，林小南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得，既然历史依托不能全然作数，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
“夫人醒了，饿不饿，可要婢子让人传膳？”
榻旁端着铜盆的侍女脸颊圆润，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手脚利索的探了探水温，将浸湿的毛巾细细拧干递给林小南擦了把脸。
脑中信息飞转，此人名叫小莲，原是楚国人，吕雉被困于楚时一直是这丫头在伺候，那时还只是十四五岁懵懂少女，天真可爱，对吕雉倒是全心全意，后楚汉议和，吕雉念这丫头难得心思纯净，没有染上宫墙内的污浊之气，便存了份心思向项羽讨了来。
两军议和，凡事都要掂量清楚，不过若只是个不起眼的下人，项羽自然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便允了小莲随着一同回了汉。
小莲跟了吕雉这么些年，确实算得上忠心耿耿，刘邦登基，吕雉登上后位，小丫头还因为改不过口叫娘娘被罚了好几次，吕雉怜惜她无意，特地允了她人后就叫她夫人，小莲更是感激涕零，为吕雉尽心尽力。
“不必了，本宫不饿。”林小南心下明了，吕雉喜欢她，除了她可爱衷心，想必也是因为这名儿实在取得招人疼。
小莲，小莲。
舌尖微卷，触及上颚的温热，确实与那温润的并蒂莲有几分相似。
“陛下现在何处？”随小莲替她挽了个日常的发式，林小南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夫人……”早已不是刚入宫的时候，如今吕雉贵为皇后，在她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小莲还是有几分明白，见林小南问起，却只支支吾吾的不回答，林小南便知道，刘邦此刻该是在戚夫人那处了。
“是在明华殿吧。”
目光淡淡，见小莲面色为难，也不再多问，只着小莲取来外衫披了，又去备了些精致的点心，打包装好出了门。
“夫人可是要去明华殿？”
深秋风凉，吹在人脸上还是有些寒意，小莲抖开带着的大氅，披在林小南身上，轻声问道。
如今戚姬皇恩正盛，在没搞清楚她的底细之前，若是贸然前去与二人同处，难免会吃些哑巴亏，既然要战，就绝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林小南摇摇头，伸出手遥遥指向东南方向，“去盈儿那瞧瞧吧。”
皇太子刘盈，刘邦与吕雉的嫡长子，西汉的第二位皇帝。
母亲去看儿子实属平常，不过林小南的心里却有着另外一种心思。
天下间能够将生灵的躯体对调的，只怕是只有奈何桥的幽冥泉水能做得到。虽不知那戚懿是从何处得来，但眼下的紧要之事，却是弄明白现年十一岁的刘盈到底还是不是他本人，否则又该如何解释，戚懿化作吕雉执掌天下，却为何偏偏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去扶那刘盈坐上皇位？
小莲不知林小南的心思，见她走的慢，还道是吕后在楚国落下的腿部寒疾又犯了，直慌得不该听从夫人任性之语，偏要在这寒凉天儿里步行去东宫。
林小南怕她多事，只能收了心思，再三强调了她没事，两人这才静静的上了路。
一路遇上些宫人太监，懂礼的便草草一行礼，大多数却是视而不见，绕过两人便走，小莲气不过，又见着个侍女竟在皇后娘娘面前摆脸色，当即拦下她的去路，质问她为何如此不知礼数，见着皇后娘娘居然不行礼。
“你知道我是何人，竟敢拦我的去路？”
那丫头见被拦了下来，极其不耐烦的甩开小莲的手，尖利的嗓音在空旷的殿门前显得格外刺耳。
“戚夫人身边的贾姑娘谁人不知，但不论你家主子多受宠，到底皇后为大，理当按宫规行礼，姑娘也是宫中老人了，这宫中的规矩应当比小莲更为明白才是。”
小莲心中气愤，但比起贾佩兰的市井之态，显然有教养的多。
“呵，规矩？在这宫墙里头谁人不知，陛下的宠爱那就是免死金牌，我家主子深得帝意，如今要吃新鲜的鸽脯莲花羹，你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阻拦？小心我回头向主子告上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
小莲一张脸涨的通红，早知贾佩兰仗着戚姬得宠在宫里横行霸道，没想到竟如此刁横无理。
林小南本不预参合这芝麻大的琐事，不行礼就不行礼呗，反正她也不稀罕，不过有些人好像存心不让她息事宁人。
正所谓蹬鼻子上脸，后半句是什么来着？哦，欺人太甚。
贾佩兰横行惯了，也不是第一次见着皇后不行礼，不过通常吕雉见是她，料想就算心内不快，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将她拦下来，因为就算她将此事告到陛下那儿去，只要戚夫人两句枕边话，此事多半就会像那些如轻烟一样默默消失在宫墙内的女子一样，了无痕迹了。
这次的例外，让贾佩兰有些讶异，心中虽然有底，毕竟碍着皇后身份，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心虚，见林小南低着头默不作声，对她言语中的无礼也不予反驳，那仅有的一丝心虚也渐渐消失殆尽，徒留满心的不屑与傲慢。
哼，还以为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拦她贾奶奶的路，没想到就是存心来找茬的。
主子不说话，小莲却憋不住了，平日里再怎么被欺负她也不愿多惹事，但娘娘今日难得心情甚好去看看太子殿下，岂能让她在这不懂事的丫头身上败了好性子。
“等等，你别走！”
啪！
贾佩兰下了狠劲，小莲一侧的脸颊瞬间便红肿了起来。
“哼，要你多管闲事，活该！”
蛮横的推开愣在原地的小莲，贾佩兰昂着脑袋就走。
林小南静静地看着贾佩兰离去的背影，直到那青绿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才缓缓回过头，看向眼眶微红的小莲。
“怎的不还手？”语气淡淡，神情淡淡。
看着不说话只轻轻摇头的小莲，林小南取出袖中帕子递给她，让她擦擦破了皮的嘴角。
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小莲是怕了她才任其扇了巴掌，能如此忍气吞声，不过就是怕给她这个皇后娘娘惹了麻烦。
林小南向来不喜欢欠人家的，虽说这丫头是为了吕雉才受的委屈，不过既然要处理戚懿，就顺带将那不喜人的丫头也一并处理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西汉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