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天。
晶看着飘进窗户的雨，对隔壁卡座正在玩游戏的女孩说：”我们学校那些大气科学毕业的就是靠不住，明明这么大的雨都预测不出来。”
女孩并没有抬头：”刚刚好像打雷了，把窗户关上嘛。”
晶起身去关窗户，窗玻璃全被打湿了，一只手滑滑的根本推不动。于是他双手扶着铝合金边框，些许的雨滴打在他脸上。天空显得很低很黑，积雨云都是这个样子，他想。突然觉得自己两只胳膊、肩膀、脖子几乎同时开始痛起来，想把手收回来却像是被美杜莎注视着一般不能动弹。紧接着仿佛有人就在他耳后开了一枪，因为他从来没觉得还有比子弹近距离撞击更大的翁鸣声，而且还把灯给关了。
“现在不是才三点吗……”晶脑子里迅速冒出这几个词便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晶发现自己在看电视，电视里放的好像从来没看过叫不出名字的娱乐节目。有遥控器吗，晶目光离开电视想找找，并没有意识到电视机已经不见了，他也忘了刚才是要找什么东西，只觉得想离开这个房间去外面看看吧。
一个好像是门的东西，晶拉开它，身后突然有人把他挤到门的那一边。晶回头看，原来刚才我是在公交车上吗，他并没有对车上站满的人感到异样，哪怕他们都没有脸或者都长得一样，也没觉得刚刚还自己一个人在房间现在却下车到学校门口而奇怪。
这不是我的大学嘛，大门还是那么小，毕业后基本就没再过来了，除了有几次回来看校友自建的共享论坛有没有新资源，结果很失望，新人们习惯了在线观看似乎对下载已经没有了兴趣。晶坐在桌前上看书，从书的内容来看应该是微积分吧。该死的微积分，我重修了两次才过，晶心里这么想着。旁边坐着一个人形轮廓，她在和我讲话么，好小听不清楚。晶觉得如果能把声音调大点就好了，然后声音果然大了许多，也没觉得这里是图书馆说话这么大声有没有什么不妥的。从她那儿了解到明天要期末考试，原来这才是我第一次考试啊，那刚刚冒出来的重修是怎么回事呢，嘛，忘掉好了。晶总觉得变化得好快，但自己就是要跟得上这个变化的世界嘛。
看书看得要睡着的时候，晶发现自己动作慢了很多，桌子和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身下泥泞的沼泽。我应该爬出去，队友在前面等我支援，晶这样想着，便也接受了这个貌似在战斗中的世界观。真的很慢啊，仿佛连自己的脑子都变慢了一般，手脚都像是被束缚在沼泽里，移动起来很是吃力，却没有任何触感，只是觉得思想就这样趋于停滞了，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世界都在崩塌一般。远处的场景不见了，可能是我该配副眼镜了吧，晶这样想，能看见的只有自己的头和沼泽。他也没想过为什么能看见自己的头，就好像他对这个世界的设定从来没有表示过怀疑一样。
眨眼间，沼泽变成了海洋球池，晶就在海洋球中畅游，身旁还有好多小朋友，自己仿佛也回到小时候了。晶从池里爬出来，远处的景物又回来了，摩天轮、过山车、旋转木马……他拉着妈妈的手，说：”我喜欢这里……”
“主任，它的活动信号比昨天减弱了，会不会就这样持续衰减下去然后死掉啊？”戴记录着六台显示器上的数据。她是刚进学校的研究生，为大脑研究打下手顺便研究导师的课题。第一次见到这个浸泡在生理盐水里的裸露大脑只觉得恶心，听完导师的解释也觉得它，应该是他，蛮可怜的。
“我看看，唔……现在应该只是趋于平稳了，和切除之前的状态差不多。”导师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拿出笔记本拷贝今天的数据回家做对比，数据的记录是从晶身体机能极度恶化开始的。
晶因为关窗户的时候被闪电击中，电流正好从两只手臂间无阻碍穿过，使头部和脊髓受到严重伤害，索性大脑只有轻微的电流经过。被同事送到医院的时候心脏已经停止搏动，但大脑活动很剧烈，戴所在的研究小组于是在得到家人同意后将大脑切除单独培养，虽然可能对其造成严重的损害，但如果这样能让他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也未尝不可。
摘取下来的晶的大脑已经存活一个月时间了，不能不算是个医学界的新闻，不过随之而来的舆论也令研究小组备感压力，”‘它’究竟是不是’他'”一直是媒体和社会关注的焦点，脑中的电流是否就是一个人存在的价值呢？如果细胞分裂接近极限后它是否就会死掉了呢？如果将它移植到人造器官上是否能醒来呢？如果醒过来后，他究竟是人类还是人造物？
“晚安。”戴关掉实验室的灯，只剩下培养机还在运转，大脑孤独地躺在房间里，各个显示器的数据再次升高。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