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兵神君手下留情》同林

29、悬顶剑（1）

　　1、
　　白露收到的师记新店开业典礼的邀请函，有点意外。
　　想不到三和这么快就要向她下战书了。
　　按理说，白露很低调，很少人认识她，这时候师记邀请她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就有些耐人寻味。三和具体想做什么，白露不甚清楚，去会会师记大酒楼的新老板就知道了。
　　邀请函一改师记之前喜庆的风格，变得高端大气，名字也从师记大酒楼改成师记鲜上鲜。酒楼换了时髦的装修风格，老店和新店一起重新开张，新的风格更能吸引追求新潮的年轻人。只不过，从里到外都没有体现出和三和集团的关系，三和才受重创，这时候打出三和的名号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三和需要一个挽回名声的契机。
　　三和对寅客食肆居心不良，这一点毫无疑问。
　　白露递了请柬进去，视线大致扫了一圈，随意拿了一杯饮料，走到角落，细细打量起整间店的装潢和管理。
　　不得不承认的是，大集团在经营上确实很有一套，整间店面的装修都上了一个档次，完全看不出以前那种喜庆的面貌，优雅又整洁，完全像个五星级酒店。来往的侍者穿着得体的工作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礼仪周到言语客气。这样一来，整间店的消费必然要提升，但是属于大多数人能够接受的中档消费水平，比其他高档酒店的海鲜价格还是低很多的，这就让顾客产生了很划算的错觉。今天一楼大堂设置成宴会厅的形式，用来招待受邀的嘉宾，过路的人也可以免费品尝。
　　开业典礼进行地很快，门外剪彩，放了礼炮，不过白露没有到外面凑热闹。
　　大堂通往二层的楼梯上有个人从白露进门起就注视着她，白露早就察觉了，但依然悠然自得地闲逛，时不时尝尝桌上的菜品。
　　过了好一会儿，楼梯上偷窥的人优雅地走下来，也随手拿了杯香槟，一路跟人碰个杯打声招呼，状似不经意地朝白露这边走过来。
　　白露暗自撇撇嘴，一个破海鲜酒楼，摆香槟招待客人，真能装洋蒜。这两千一瓶的香槟，跟自家的檀郎酒和仙人酿差远了。
　　白露多精，看了一眼那人就知是什么德行，面上装得再优雅有风度，实际上傲慢得很。
　　那人没有自报家门，上来就说：“白小姐，幸会。”
　　白露也没多话，象征性地跟他握手。
　　“白小姐，久仰大名，非常感谢你在百忙之中前来我们师记鲜上鲜的开业典礼，今天的菜品还和口味吗？”
　　白露没搭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男人突然觉得后背一凉，后知后觉地说：“不好意思，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姓陈，主要负责师记鲜上鲜的管理和发展。”
　　白露这才和他交换了名片，“幸会。”
　　“听说白小姐的寅客食肆在本地十分受欢迎，所以我一直很想有机会能认识白小姐。像你这样优雅的事业女性不多见，刚才我被你的美丽倾倒了有些失态，请你不要见怪。”陈先生恢复了镇定，笑着说。
　　“客气，你不用招呼我，我自便。”白露回道。
　　倒不是白露拿乔，这陈先生今天就是冲着她来的，她才懒得虚以委蛇。
　　能混到这个份儿上的哪个不是人精，陈先生看出来白露只是表面上客气，于是也没有再多纠缠，道声歉转头去和别的客人打招呼。
　　果然，在师记鲜上鲜开业的一周后，陈先生主动联系了白露。
　　林碧谙早早将陈先生的资料交给白露。
　　这位陈先生是职业经理人，并且在三和集团挺有分量，名片上写的是副总经理。三和会派这样一个人来管师记，看来三和打算重点发展这个项目。三和的野心可不仅仅是在本市开几家酒楼这么简单，他们要将师记打造成三和集团旗下的知名中端大众餐饮品牌，全国连锁，要知道，全国范围内还真没有同类型的大型餐饮连锁。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占领大众消费市场，还有讲究精致的小众市场。
　　会面约在一间茶室，陈先生带着助理，穿着笔挺的西装，一副公事公办到位态度。白露也不是单枪匹马赴鸿门宴，身边坐着西装革履面带微笑很有亲和力的李一墨。
　　陈先生面露疑惑，“这位是？”
　　“我朋友，我知道陈先生不是来跟我交朋友的，你不用绕弯子，有话直说，你可别欺负我一个女人不懂商业。”
　　陈先生的表情一时有点僵硬，白露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说她不懂商业那才是见鬼。
　　“白小姐真是爽快人，我最喜欢跟你这样的女士打交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和你交个朋友。”
　　“陈先生有心，我自然也乐意，就是不知道陈先生是不是带着诚意来的。”
　　白露的话已经挑明，陈先生便不好再顾左右而言他。
　　陈先生微微笑了一下，有点尴尬，正好李一墨有眼色地给四个人续上茶水递到手边。陈先生道了声谢谢，这才正眼瞧了瞧坐在白露身边的李一墨。
　　李一墨长得很精神，虽然娃娃脸显年轻，但是丝毫不女气，穿一身西服很有精英的感觉，让陈先生一时捏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说白了李一墨是来给白露压阵的，那边陈先生带着助理一副要谈判的架势，要是白露一个人来，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况且白露没有大公司的工作经验，之前也没有过合作，很容易吃亏。
　　这跟白露自己开店不一样，寅客食肆是她一点一点做起来的，中间的每一个环节白露都清清楚楚，会计做账根本糊弄不了白露。
　　但是跟大企业的运营管理白露并不了解，这种事情林碧谙懂，但是这种初步接触还用不着林碧谙出马。李一墨好歹是在跨国企业里工作多年，又经常跟形形色色的客户打交道，里面诸多弯弯绕绕李一墨很清楚。最重要的是，李一墨没什么名气，带着不起眼，会让对方放下戒心。
　　做生意就是这样，自己不长点心眼坑别人，但是别人总是会来坑你。谈不上卑鄙不卑鄙，都是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接下来的交谈并不顺利，原本这种事情派一个下面的人来谈就可以了，陈先生作为师记鲜上鲜的总负责人亲自来谈，就已经是一种示好，然而此时此刻陈先生却十分怀疑自己从业多年的能力。
　　白露很少说话，油盐不进。没想到李一墨也挺难缠，你来我往打着太极，丝毫不退让。
　　“白小姐，我们三和饮食集团是带着足够的诚意来的，您何必这么固执地守着这么一家小小的店面呢？”
　　三和的来意根本不是合作，而是一种“我来是看得起你”的态度，这换个人或许早就答应了，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和当初拿下师水洋一模一样的套路。
　　白露嗤笑道，“陈先生真是看得起我的小小的私房菜，我没什么大志气，就是自己开心。您这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陈先生刚想开口就被李一墨抢了话，李一墨依然微笑得体语气诚恳：“说真的，寅客食肆对于您公司而言只是一条苍蝇腿，而我们寅客食肆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也收入可观，就像白小姐说的，这对我们而言已经足够了，白小姐本身也不是缺钱的人，这一点您应该看得出来。我们不是贪心的人，您开的条件对我们并没有吸引力，而我们寅客食肆如果挂到您三和集团旗下，您来投资，对三和而言也没有多大意义。”
　　李一墨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陈先生别光顾着说话，请喝茶。
　　“我们求的是共同发展，我们看好寅客食肆的发展前景，但是这样一家小店，没有成熟规范的经营管理，就会止步不前，我们三和能带给你们是长足的发展。”陈先生诚恳道。
　　长足的发展？像师记鲜上鲜一样？谁知道最后会不会像师水洋一样被集团三振出局。
　　三和想要的是为寅客食肆注资，注册品牌，三和有专业的管理团队，一年之内将规模扩大一倍，而他们有寅客食肆这个商标的使用权。最终结果一定是像师记一样，一点一点被三和蚕食，改头换面，成为三和的摇钱树。
　　“我可以保证白小姐有决策权，我们只是希望寅客食肆发展得更好。”
　　李一墨面露无奈道：“三和饮食集团一直以来是走大众消费的路线，而我们寅客食肆只占小众市场很小的一部分，我们双方没有利益冲突，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盯着我们寅客食肆呢？”
　　“但是集团的发展需要一个新的方向，这是我们共同的机遇不是吗？”
　　“共赢？还是垄断？”白露笑道。
　　陈先生的脸色有点难看，“这样，白小姐，我们三和这次是诚心实意想要和寅客食肆合作的，不如我们双方各退一步，寅客食肆可以单独成立一个公司，成为三和集团的子公司，但你们拥有独立经营的权利，到时候寅客食肆就不仅仅是一家小小的私房菜，而是一步一步充实这个品牌，打造一条高端产业链。”
　　“这样听上去很有诱惑力。”就是太傻逼了。
　　白露说这话的时候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李一墨给对方的杯子里添了水。
　　成立子公司，扩大规模，扩大品牌影响力，开发别的项目和产品，这都得借助集团，餐厅可以独立自主经营，但是大事还得上报集团，子公司还是受掣肘，集团总有办法将子公司改组，完全成为三和集团的分公司。到时候或许就会像师记，品牌是做大了，但也完全属于三和，成为三和集团旗下一家大众餐饮连锁公司的品牌之一。
　　这样还不如单干，注册公司都不是自己注册不了。
　　这让白露有了新的想法。
　　李一墨抿了口茶，笑道：“陈先生真是看得起我们寅客食肆，不敢奢望成为三和的一份子。”
　　李一墨这话让陈先生听得别扭，就好像寅客食肆要收购三和的股份一样。
　　“三和集团确实很有实力，但是我认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太贪心往往没什么好下场，我们知足常乐。”
　　陈先生还想再说点儿什么，李一墨却又递了杯茶堵住他的嘴，还说道：“陈先生快好好尝尝这茶，正宗武夷山大红袍，不喝可惜了。”
　　李一墨自己也喝了两杯好像很渴的样子，白露慢悠悠地品茶。
　　白露放下杯子，食指的指甲轻轻敲打桌面，笑道：“咱们今天就当交个朋友，不过你说的注册品牌成立公司我很有兴趣，希望我们两家之后能有机会正面交流。”
　　陈先生捏了捏茶杯，如鲠在喉，又憋着尿想上厕所，于是面色不善匆匆告辞。
　　“职业经理人也不怎么样嘛。”白露道。
　　职业经理人说白了也是拿年薪的，替人打工。他们一年拿几十上百万的年薪，也买不起白露名下一套别墅。
　　“倒是你，很有范儿嘛。”白露笑道。
　　“露姐你又拿我开涮。”李一墨笑呵呵地回道。
　　不是白露夸，李一墨今天确实跟平时很不一样，这还是白露第一次见他工作时的样子。
　　大型跨国企业比国内独资的公司复杂得多，李一墨能过五关斩六将做到中层，还是有两把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