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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戚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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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臻靠在床头疑惑地看着自己被捆绑起来的手脚,手腕脚腕上缠着的血线如同活物一般缓慢地游移着,偶尔划过一丝两丝血样的色泽。
他探头将房间打量了一番,脑子里一片模糊:
他怎么会被人绑在灯火阑珊的房间里?
谁知他只消回想,就头疼欲裂。
那窒息般的痛楚出现地过于突兀,戚臻痉挛地蜷缩起身体,手死死压在头上试图减轻疼痛。
直到手腕上的星盘上有一星幽幽地泛起一丝夺目的蓝色光华,他才感觉那痛楚消下去一些,呼吸也缓过来了。
身体逐渐放松,戚臻慢慢睁开眼,瞳仁被一层淡淡的血色蒙住,茫然的神色渐渐被另一种漫不经心的邪气替代。
仿若躯壳中的另一个灵魂醒了过来。
门‘吱嘎’一声响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看过去,就看到沈青宴正将一个盛着饭食的木盘放在桌上。
那孩子对房中的一切视若无睹,面无表情地招呼:“客官,用早膳了。”
戚臻侧过头看着他,笑道:“你难道看不出我被绑架了么?”
沈青宴看了他一眼,神色微微地一变,目光探究地打量了他一圈,淡淡道:“戚先生的样子可不像是个被绑架的。”
戚臻勾起唇看着这个奇怪的孩子,笑问:“为什么不像?”
“把人质送到人来人往的客栈这种蠢事可不是谁都做得来的,要么绑你的人不正常,要么......”
这年仅七岁的孩子藏在额发后面的眼神洞若观火:“你这个人质不正常。”
戚臻兀自微笑,倒也不反驳,轻飘飘地反问:“是么?”
沈青宴拿着托盘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忽的又停了停:
“戚先生,这次请你和香月胧的几位不要再给我家客栈惹事了,你们上次住我客栈还欠了三十五两八钱没还呢。”
戚臻笑而不语,闭上眼睛打算休息。
门再次被打开了。
戚臻看着门外走进来的人。
将门关上,蓝以薇有些不安地坐在桌边,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目光落在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戚臻身上,为了父亲为了整个蓝家,她不得不这么做,可是她总觉得父亲的计划只会彻底激怒温洵。
戚臻对温洵而言实在太重要了,所以即便绑了他,她也不敢让戚臻有丝毫损伤。
“其实你不叫兰儿吧。”
房间里响起的轻柔嗓音叫她吓了一跳。
“你是蓝玉川的女儿——蓝以薇,我说的对么?”
蓝以薇诧异地看过去,只见戚臻正气定神闲地看着她,眼角微微地上扬,神情里是闲情逸致下的愉悦。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我为什么不知道呢?”他笑道。
疑惑的不安丝丝缕缕附在后脊上,蓝以薇觉得他不对劲可又觉察不出他哪里不对劲。
戚臻动了动手腕像是想挣开手上那条纤细的血线,但血线却越收越紧。
她嗤笑一声:“不要挣扎了,这是血蚕丝,你挣不开的。”
“是么?”戚臻慢慢从床上坐起身来,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一声细微的呼啸声,那血线像被利刃割断似的倏地断裂开来。
蓝以薇后退了一步,瞳孔剧烈一缩,声音几不可闻地颤抖:“这世上......无人能挣脱血蚕丝的......”
血蚕丝是从那个怪物身上活生生剥下来的筋制成的九占天秘宝,是当年蓝家从锁妖塔里分到的战利品。
被血蚕丝束缚的人,绝无逃脱的可能。
像是有意反驳她的话似的,缚住戚臻脚腕的血线也轻飘飘地断裂开来,融成一滩薄薄的血水。
蓝以薇终于受惊难抑地尖叫起来,脚步踉跄地往后退着:“不可能,不可能!”
戚臻屈膝坐着,眼神深不见底像蒙了一层寒雾,从下往上地打量她,唇角却微微上扬,笑地十分温柔:“为什么不可能?”
“没人可以解开血蚕丝,除非是那个人死而复生......”
她猛地住口,脑海被窜过的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灌进了九尺寒冰似的,惊地她全身发麻,头皮都要炸开,身子往:
“你不是戚臻!你......你难道......”
戚臻下了床,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笑容和煦地问她:“我不是戚臻,那我是谁呢?”
剧烈的恐惧令蓝以薇连声音都几乎发出来了,她摸着自己的脖子,艰难地从喉间挤出字句:“你是那个怪物!你复活了!”
九占天的人对戚臻的印象都只是一个善良无争的男人,因为太过羸弱,他几乎是依附着温洵而活着。
一直以来他都是温洵软肋和拖累。
直到最后温洵也被戚臻拖累着,九占天的人至今都拿这件事当笑柄,因为戚臻是个除了脸之外几乎一无是处的男人。
但失去了魂契的戚臻,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蓝以薇莫名觉得自己甚至是所有九占天的人都被引入了一个看不见的局,一个将所有人推入深渊的死局。
而戚臻就是那个收局的人。
戚臻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鬓边的一绺发绕在手中把玩,嗅着指尖的发间香,告诉她:
“你很聪明,但有一点你还是错的,我的确是戚臻。”
他的声音在她头顶不轻不重的响着,让她无端地魔怔起来。
魂魄像是被人控制,神智开始混乱。
蓝以薇攥紧手指用自己的长指甲扎破手掌,阻止自己的神智进入混沌。
戚臻低下眸来看着她,眸底深沉如海:“你抓了我,是想报复温洵么?”
蓝以薇怔怔地松开了手指,瞳眸涣散开来,眼里的光渐熄,她只能顺着他的话音回答:“不,不是这样的。”
“那你想做什么?”
“温姑姑不肯救我父亲,我只想利用你让她就范。”
“你对我下血蛊,是想要我性命?”
“不,不是的!只要我父亲无恙,我就会立刻替你解毒。”
“父亲交待过我绝不可伤到你,你是温洵最重要的人,你若有什么事,她绝不会再放过我们。”
戚臻眸光一亮,她的这句话取悦了他:“你觉得我是她最重要的人?”
“是,我若伤你,她只会彻底毁了蓝家。”想到这个可能蓝以薇打了个一个寒噤。
蓝家的人死不足惜,但宋芷宁恩情在先,阿洵还是对蓝家手下留情了。
戚臻一叹:“果然如此。可是,我却觉得斯人已逝,恩情什么的也烟消云散了,没什么好顾念的。”
他轻轻一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耳语给蓝以薇听:“而且,蓝家作为开局者,必死。”
蓝以薇全身战栗着,即便被蛊惑了神智,她依然被他话里的意思所骇到。
手心里被放进一把冰凉的东西。
她低下头去,惊恐地看到自己的手里正握着一把匕首,匕首正抵在戚臻的胸膛上。
戚臻歪着头看她,薄唇一勾,笑容如稚子般纯真,轻柔的嗓音吐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字句:“杀了我......”
“不......”
蓝以薇全身都在颤抖:
她绝不能杀戚臻,杀了他,是彻底激怒温洵,那父亲和蓝家就彻底完了。
戚臻笑意深深,握着她的手腕向前逼近了一步:
“杀了我......”
殷红的血顺着刀尖沾湿了衣襟。
蓝以薇一双眼空洞洞的像是进了漆黑的毫无方向的迷雾森林,如木偶般听从着他的指挥。
而冰冷的刀刃就那样没入了戚臻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