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嫣》洛芥菲

16、册封

　　“我想好了，沐少风。我愿意履行契约。”我面无表情地站在沐少风面前，已经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感觉。
　　“含嫣，你......”沐少风看着我，看着我，欲言又止。“你真的想好了吗？”
　　“是的。”

　　我自作主张地离开颜青，以为这样一来，卫国，或者说是沐少风，就不会拿契约作为要挟，来扰乱颜青的统一大计。我的心碎的一片一片，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他，从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起，就注定会依恋他一生一世。可是现在我在做什么？我不知道当颜青发现我离开后会怎么样，可以肯定的是，我一定无比深刻地伤了他的心。
　　可是，可是，如果不这样做，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含嫣，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开口。宁朱、宁如也是上一次就伺候过你的，所以......你不要觉得生疏。”沐少风站在我面前，话说的有点小心翼翼。他的眼睛一直没离过我的脸，我知道他在观察我内心的情绪。
　　有什么好观察的呢？因为我现在，没有任何情绪，任何想法。
　　“我知道了。劳你费心。”我轻轻地丢出一句话。
　　沐少风仍是站着，看看我，终于低声叹了一口气，“算了。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脚步渐渐远去的声音。
　　躺在陌生的床上，我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涌了上来。颜青，天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我渐渐止不住地哭出声音，只好用嘴咬住被角，任眼泪肆意流淌。
　　突然，卧室里出现一道亮光。接着，所有的灯烛都被点亮了。怎么回事？我一下坐起身来，看到沐少风担忧的眼，修长的身影直直地矗立在我面前。
　　我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你怎么来了？”
　　“含嫣，你不用太勉强自己。”沐少风的声音传来，我听得有些飘忽。
　　“我说过的，不论等多久，我都会等你。可是你也要答应我，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沐少风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我回过神来，却看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半蹲下来，与坐在床上的我平平的对视。
　　我无意识地盯着他看，目光似乎没有焦点。恍惚间回神的时候，看到他眸子里深深的柔情、期待和担忧。我的心没来由地一震，身子也跟着打了个哆嗦。
　　“你冷吗？”沐少风显然看到了，他又重新站起身来，把锦被往我身上围了围。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睛牢牢地抓住我的眼神，一丝一毫也不放松。那里面的温柔让我有一刹那的错觉，同样的温柔给我，可我不能同样承受。我终还是垂下头。
　　“我知道，”沐少风背向我，顿了顿，“你是为了陆颜青才到我这里来。”我仍是低着头，“陆颜青”这个名字像一把重锤，重重地敲打在我的心上。“可是，”沐少风转过身，白色的靴子在我面前晃动，站定，“我不在乎。”
　　“含嫣。”我略略抬头，沐少风的脸又一次出现在眼前。“答应我，也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和陆颜青平等的机会，好吗？”
　　我呆呆的望着他，没有意识，没有想法，只是，他，真的可以和颜青相比较吗？

　　“姑娘，您起了吗？”我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帐外传来人声。
　　“进来吧。”一个人影儿端着水盆进来，放下，过来轻轻把帘子掀开。
　　“姑娘，您醒了？”我看了看，认出是宁朱。
　　“嗯。现在几时了？”我懒懒地起身，一边问道。
　　宁朱却笑了起来，“姑娘，现在已经巳时三刻了。”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我睡到这么晚？
　　看着我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宁朱笑得更欢了，“姑娘，少主都来看了你两次了，见您还没起，就又走了。”我看着他麻利的动作，心想这丫头倒是活泼机灵，性子也开朗不拘束，敢于这样的丫头，品级也该不低吧。
　　“那你们少主......现在在哪儿？”我有些迟疑，因为不知道这话是该问还是不该问。
　　“在上书房。少主可是个难得的人，文的武的样样精，朝廷上上下下没有不赞他的，那些老臣们还说，少主将来会比国公更上一层楼，因为国公年少时，资质比我们少主的一半还不及呢。”宁朱滔滔不绝的说着，钦佩之情溢于言表。我暗地里想着，原来这个沐少风还是个人物呢。
　　“少主驾到。”侍卫的通报声响起，我把头扭向门外看去。沐少风一身朝服打扮，从容地迈步进门，一种儒雅的气质衬着他温柔的双眼，真是......玉树临风。
　　见我傻傻的看着他，沐少风的嘴角慢慢扬起。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弯下身，笑着看向我，“才起？日头已经高照了。”
　　我白了他一眼，揶揄我，哼。我的表情大概一丝也逃不出他的眼去，因为他哈哈大笑起来。
　　“来人。”他喊了一声。
　　门外突然走进来一群宫女，端着各式各样的衣服饰物，一字排开。
　　我不明所以的楞楞看着，“这是干嘛？”
　　沐少风看了我一眼，脸上笑意满满，转身吩咐，“宁朱宁如，给慕姑娘更衣。”
　　“是。”
　　“哎哎......这是要干什么？”我急的叫起来。
　　沐少风笑着凑近，在耳朵旁说了一句：“今天，我就带你正式面见父皇。”
　　“......”

　　我一身储妃官服，在宫女的簇拥下，缓步上殿。我像个机器人似的，不知道沐少风到底要做什么，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做。只是，现在我有了感觉，因为忆起颜青娶我之时，我正是穿了那一身华服，接受文武百官的面见。那么现在呢？难道我又要成为沐少风的妃子了吗？
　　我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天，幸好现在不管怎么说已经恢复神智，若是再晚一步醒悟就真的要铸成大错了。慕含嫣，难道你忘了自己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吗？我暗自警醒。
　　来到殿前，我按照应有的礼仪，吐气如兰，“国公万安。”
　　“起来吧。”卫国公沐仲亭惯常的懒懒的声音响起。
　　“谢国公赐福。”我缓缓直起身。与在虢国不同的是，殿内一片静寂，除了呼吸声，没有一人说话。
　　我迟疑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怎么，今天不是储妃面见群臣的日子么？怎么群臣会是这种反应？我的目光扫过殿下，回到沐仲亭脸上，暗自吃惊。他尽管一副惫懒的模样，可是一双精明目里露出的隐隐的敌意还是清清楚楚地说明了他的态度。
　　呵呵。原来是不欢迎我的。我求之不得。我嘴角浮上一丝轻蔑。我倒要看看这戏要怎么收场。
　　“诸位爱卿，十年前朕与烈国公定下契约，众爱卿也是知道的，现朕欲如约将烈国公主慕含嫣封为储君妃，众位爱卿，意下如何啊？”沐仲亭精明的眼睛扫视着台下群臣。
　　我瞥了一眼坐在国公宝座近前的沐少风，他也正环视着殿下的一片乌泱泱的臣子们，脸上的表情是镇定的，从容的，可是，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勉强和克制吧。
　　“国公。微臣以为不妥。”沉默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臣跨出人群一步，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哦？钟爱卿为何不同意呀？”沐仲亭开口，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他大概是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吧。我倒想看看这出戏到底可以演多久。
　　“众所周知，烈国公主慕含嫣两年前就已嫁入虢国，且身份贵为储君妃，而今却又在卫国出现，即将封为我国的储妃，这事若是传出，疆内各国不知要怎样流言飞语，岂不有损我卫国声威？况且，慕含嫣为何到此，是否经过虢国同意，还未能知晓，倘若陆兆麟以此为借口向我国宣战，那卫国岂不成了无理的一方？所以，微臣认为，国公须三思啊！”老臣说完，群臣齐声高呼，“请国公三思。”
　　我心里冷笑一声。目光自然地移到沐少风那里，他也正看着我。许是我脸上的轻蔑提醒了他什么，他站起身来，向着沐仲亭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沐仲亭冷冷的看着他，轻哼了一声。
　　“诸位大人，卫国与烈国有契约在先，虽然而今烈国已经灭亡，但我卫国向来以德服人，岂能做不仁不义之事。有约必履，这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至于虢国，迎娶烈国公主也并非有意为之，他们并不知晓卫、烈两国的契约之事。现在我卫国要履约，虢国公也是位明君，依情依礼，都不该有异议才是。所以，钟老的担心是多余的。”沐少风一口气说完，眼睛盯着那老臣的方向，怒气隐约。
　　“国公，微臣也以为不妥。”又站出来一个。
　　“国公，微臣也以为......”

　　看来，我的担心才是多余的，不需要我来用什么对策，卫国本身就不会同意我这样身份麻烦的女子荣登储君妃的尊贵宝座。我放松的舒了一口气。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他的方向----沐少风，看来这一次，你是四面楚歌，孤言难敌众议了。
　　但是不知为何，看着他努力应付的样子，我的心里有些酸酸的。
　　沐少风......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册封储妃之事，日后再议。众位爱卿，都散了吧。”沐仲亭突然发话，声音里也透着一种精明。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