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偶然》无力侠

8、哀莫大于心瞎

　　苏景瞳刷完碗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去的地方。程昱看着苏景瞳忙活也不出声打扰，心安理得拍着肚皮放空自我。
　　“有哪些想去的地方吗？”
　　“我有点事需要去趟荷兰。”
　　“需要我陪你去吗？”
　　闻言，程昱终于将目光转向苏景瞳，对于她这样的回答，她有些意外，原本是打算那天安排她在法国等自己来的。可现如今，丢她一人好像容易落人口舌，权衡了一下，回道：“你想陪我去吗？”
　　不是愿意，不是能，是想不想。苏景瞳笑了笑：“那得看我们阿程此次的目的是什么，若是走马观花，我自然想要一起，若是走亲访友，那便看你是否需要我陪，如若是私会情郎，我便不去打扰。”
　　“答对了一半，不是私会情郎，但也有过情感纠葛。”
　　“前男友？”
　　“的前女友。”
　　“……”
　　“咦？怎么一点都不好奇？没劲”程昱看着苏景瞳默然的表情不满道。
　　苏景瞳一口气没乐出声，头一次见人因为旁人不八卦自己而不满，可她虽然觉得程昱人不错，但也不会随意探听对方的隐私，可是顾及程昱此刻的心情，摇了摇头问道“因为Tony？”
　　“咦？你怎么知道。”程昱惊的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猜的。”
　　“我们瞳瞳真是厉害，随便一猜就猜到了。”
　　苏景瞳这会儿倒是真的好奇，这个前男友的前女友是怎么回事了。她灵光一闪，下意识的回了句：“你是弯的？”
　　程昱一口气没上来，说了句：“哈？我是弯的？”，转瞬便笑了，挑了挑眉道：“美人儿，要不要从了我呀？小姐姐我很体贴的。”
　　“……”苏景瞳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后知后觉，脸一下子红了。
　　看到苏景瞳的表情，程昱说道：“哈哈，想不到苏总脸皮这么薄。”
　　“可以考虑。”
　　“……”这下是程昱傻眼了。
　　苏景瞳搬回一局，挑了挑眉毛，还不忘揶揄对方：“所以，没贼胆就别起贼心。”
　　程昱撇撇嘴继续说：“我跟Tony、林宣，赵炎是同学，关系很好，后来我跟赵炎走到了一起，结果却是赵炎跟Tony的妹妹勾搭在一块儿。”
　　“关Tony什么事？”
　　“其实不关他的事，他误以为关他的事而已。”
　　“误以为？”苏景瞳才不相信感情很好的朋友，一句误以为就能误以为这么多年。一瓶酒都为她放了十年，可见是用情至深，试问这么深的感情怎么会一句误以为就从此再无联系，尤其是在而今通信这么发达的时代。
　　程昱听到苏景瞳的表情，脸上瞬间泛起了自嘲，误以为，怎么会误以为？往事如风，还是几年前的风，而今刮在脸上依然有些苍凉。她以为一句误以为能将往事就此翻过，一切都只当是误会。而今，却连相识几天的苏景瞳都瞒不过，又怎么会抚平Tony的哀伤，她当真自欺欺人的很。抬头望着对面，入眼的是逆光而坐的苏景瞳，柔和的光线洒在她的身上，而她在专注的看着自己，她突然想到了一部电影《未婚妻的漫长等待》中最后男主在阳光的午后画画的场景，美好极了。意识还未来的及回味，脱口而出的却是：“你喜欢过人吗？”
　　苏景瞳显然没有料到程昱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刚想回答。却听对方自言自语道：“他喜欢你吗？”
　　“……”程昱一句话成功的将苏景瞳的情绪打落，苏景瞳也自己问自己，对啊，她喜欢我吗？
　　程昱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曾以为我们会地久天长，不离不弃，可终究还是劳燕分飞，各奔人生。那时候的我，爱的纯粹，也爱的理所当然，却不知感情是你情我愿，终究容不下太多的一厢情愿。其实真的不管Tony什么事，是我那时候太年轻。理所当然的以为对人就该坦诚相对，容不得睁一眼闭一眼，也消化不了刻意的隐瞒。赵炎跟胡蝶在一起的时候，Tony知情，还刻意的帮他打过掩护。他俩约会，他提供车，他俩开房，他提供房。我打电话查岗，他帮忙接听说对方在他身旁。要不是最终被我无意间撞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二傻子。”
　　程昱以为岁月冲淡了记忆，可此时此刻却发现，原来有时候，岁月在记忆面前也无能为力，她永远记得推门进去看到二人交缠的四肢时的视觉冲击，她下意识落荒而逃。她一口气跑出去二里地，终于回过神的发现，赵炎竟然没有追出来！泪水止不住的流，最初是委屈后来变成了愤怒。越想越气，转身就回去了。
　　等她再次出现的时候，赵炎已经穿好了衣服，而胡蝶在洗澡！她真是东方人不懂西方人的出牌套路了，被正牌女友抓奸在床，好歹羞愧一下好不好。不好这么理所当然可不可以？！可当他看到赵炎一脸无所谓的时候，所有的愤怒都变闷在了胸腔里，憋的很。她甚至觉得自己连问一句为什么的必要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可恐的呢，任你张牙舞爪，火冒三丈对方却熟视无睹。最终程昱扔下一句，打扰了，就转身离开了。
　　赵炎看着程昱离开的背影终于，眼睛刷一下就红了，双拳紧握，最终颓然的松开双手捂在脸上。他不是无动于衷，他只是虚张声势，他甚至想好了当程昱一巴掌甩过来的时候，他可以握着她的手回一句：“够了！”可是她什么都没说，留下三个字就走了。他对程昱是喜欢的，程昱是喜欢他的，对他也是极好的。可就是这份平淡的欢喜让他觉得缺少了点什么，他无心伤害程昱，可他更舍不得伤害自己。
　　程昱独自走到Tony的酒馆，那时的酒馆还不是现在的酒馆，比现在小，比现在闹，也比现在有烟火气。程昱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告诉Tony，赵炎劈腿了，跟他的妹妹劈腿了！因为Tony，她并没有用恶毒的词语来评判胡蝶。可当她看到Tony了然于心的表情时，她终于明白了。她甚至都没勇气问赵炎是否早就知情。但是她当Tony是好朋友啊。
　　“原来只有我不知道。看来不是他要骗我，是我有眼看不到，我瞎。”
　　Tony眼里的悲伤布满悲伤：“你只是太爱他了。”
　　“连你都知道我太爱他，可是他终究是不爱我的。我哪里不好吗？为什么不爱我？较之胡蝶，我败在了哪里？”眼泪布满脸颊，她只是将一杯一杯酒灌入喉咙。
　　赵炎到底还是来了，而此时，程昱早已喝的一塌糊涂。她脑子是清醒的，不然怎么还是不开心，还是那么难过，但她的四肢是不听指挥的。不然怎么会任由Tony将自己抱在怀里无力挣扎。赵炎看到的便是这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场景。
　　他愤怒的扯开程昱，一拳打在Tony的脸上，Tony也不示弱，立马还手，二人扭打在一处，程昱无人顾暇，跌倒在地，摔的有点猛，有点疼，这点疼，让她登时清醒了些许，看着眼前扭打的二人到底是无能为力，索性坐在地上看着。她觉得好滑稽，他赵炎都跟别人如此这般了，竟然还在乎自己跟别人搂搂抱抱，还会跟人打起来？这到底是为哪般？她着实反应不过来。可赵炎的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惊醒了：“行啊你，当初怂恿我追求胡蝶，原来为的是程昱。亏我拿你当兄弟。”
　　程昱觉得耳边轰隆隆一片，绕来绕去只有一句：“你怂恿我追胡蝶。”
　　她挣扎着起身，拦了辆车便离开了。
　　等赵炎跟Tony终于打累了后，发现程昱早已无影无踪了。才发现事情的糟糕，赶紧找人。
　　程昱没有回住的地方，因为白天的事情让她难受，她也无意于去找林宣，她只想一个人静静，最终去了酒店。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续住，她需要多两天想想这些事情，却被告知，她开了三天的房。她对自己醉酒后的反应很是满意，看来自己还没醉的找不到北。自己酒量还是可以的嘛。只是，后来，她对于此刻认知的看法是：这莫名的自信从何而来？
　　她醒来后看到手机有很多未接电话，无非是赵炎、Tony，还有林宣打的。她不确定林宣此前是否知道赵炎跟胡蝶的事，她也不想探究。所以给每个人回了个短信，说自己想要静静，希望不要打扰。便关了机。
　　醉酒后的人其实是想不明白事情的，程昱那两天也不过是平复心情接受事实罢了。程昱不想为难自己，可心理终究还是憋屈，原以为一切的美好，有朋友关怀，男友爱怜。一朝之间却成为：好朋友暗恋着自己，男友早就劈腿别人，好朋友的态度竟然是追求真爱！在他们眼里她到底算什么啊？！为什么就不能，哪怕只有那么一丝一毫的顾忌，顾忌一下她的感受。她天天开心的对他们表达友好与爱意，终究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罢了。自己在自认为的美好中活得像个傻逼，抱着自以为是的美好天天欢喜。
　　可那时候的欢喜是真的欢喜啊。只是正因为这种满心欢喜，得知真相后，放在别人眼里变成了舞台上的小丑，马戏团的马猴。着实可笑的紧。
　　苏景瞳看着低垂着头的程昱，被泪水打湿了的沙发，抿了抿嘴，走过去将程昱揽在了怀里。程昱顺势依在她怀里，轻轻的说：“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可我却觉得哀莫大于心瞎，我那虚假的美好是从何得来的呢？我怎么会迟迟发现不了这些早已破碎了的情感呢？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情吗？”
　　苏景瞳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揽着程昱。默默的在心里应了一句：“有，最大的悲哀是记着记着却忘了。”
　　当苏景瞳收拾好情绪准备安慰一下程昱的时候，却发现程昱在她怀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