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与OL》咖啡灰

1、1.【阿妮篇】你是誰

　　阿妮篇

　　「不知道大家是否跟我有相同的经验？」

　　总觉得人生很容易受到周围信息的暗示，走到一个阶段后，就得周而复始的重迭。

　　像永不能投胎的水鬼，每天重复死前水中挣扎窒息的历史，现在只换平庸的人生，同样疲惫挥舞不休。

　　小时候对未来充满憧憬期待，直至在出社会后的人生，就像抛出去的陀螺为『现实』旋转。

　　其他人的人生可能推前或迟后，那个无比骇人，世事的牢笼，一成不变的无力感像冤魂缠身，只能隐忍着一成不变的枯燥。

　　Facebook永远发不完的肤浅美食赚大钱晒小孩琐事，大众重复贴上的人生弹性疲乏，没有任何新鲜感，平凡的蝼蚁，只能关心这样的小确幸。

　　是的，我不甘于平凡，有时我真想挣脱这样唯有小确幸的躯壳里。

　　超过三十立之时，我终于悲哀的了解自己是个充满着定型，只能默默跟随、意味着没有发展空间…

　　『觉得自己很平凡？』

　　这是朦胧又熟悉的声音....

　　不自然白色诡异发着晕光的物体，向我缓缓迈近，而我毫无畏惧，好像很清楚很久没见到他了…

　　那是很久…或许未出生就见过，我也忘了甚么时候不再出现，或许是在读书写字染上世俗…亦或是…融入这茫茫人群后…

　　这时我又听到重复的疑问…

　　『觉得自己很平凡？』

　　『错！是比平凡还惨的鲁蛇（Loser的中译词）。』我说。

　　「傻孩子，妳是多么的独特知道吗？」

　　『看你多久没来看我了，我都30几了。』

　　「多个『面向』的人哪！妳即将要了解自己。」

　　『了解自己？』

　　白澄澄的形体没有回答，狠狠的踹我一脚，我踉跄地被对方踢入黑暗，跟着被踹踢的动作，肚子剧烈疼痛往后仰，硬生生摔到地上去。

　　「靠么！」

　　招谁惹谁？

　　睁眼一看，那温暖人心的黄光配上冷飕飕办公室。

　　梦！？

　　难怪诡异的毫无逻辑。

　　干！摸上自己的肥腰，连续两天没睡，竟然吃完泡面看着youtube睡着，头还往后仰的姿势，便宜的办公椅重心不稳往后倾倒。

　　虽说是梦里的模糊意像，『多面向』、『了解自己』这些关键词竟然像火烧的铁撬刺痛烙印在摔疼的后脑勺。

　　『了解自己，发现自己的多面向，你会发现你有无穷潜力』

　　真是白痴！

　　突然想到那些摆在畅销书店里换汤不换药的励志标题。

　　人似乎压力很大，总爱这些心灵鸡汤似的书本，我继续坐在地上苦笑。

　　「事实往往不是表面看到那般！」

　　这不合时宜的接话，迅速转移我的注意力。。

　　原来是让我睡着的youtube，那端有命理老師煞有其事的說著，作為節目的總結。

　　「人生，背后都有其因果循环，想都猜不透的命中注定。」主持人莫名其妙插花解释。

　　「骗肖ㄝ，你干脆说我35年老处女也是命中注定！」

　　终于忍不住吐槽，明明政论节目却越来越鬼扯，上一集从蓝绿政治乱象讨论到外星人入侵，这次给我从欧洲恐怖攻击扯到因果报应，结论根本各种创意，真是还好只是加班吃泡面的余兴节目。

　　甚么多个面向潜力、命中注定、因果的，都是喂食空虚心灵的骗人把戏罢了，带入电影小说都老梗了。

　　将吃完泡面纸盒胡乱的的压扁，竹筷子跟随着泡面盒丢在垃圾桶发出『砰』的声响，合奏的背景音乐是下了连续十天的滴答雨声。

　　台北下雨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像作免洗工作的我在圣诞夜加班一样正常。

　　在这十年了，我的工作还是作十年前刚来的事情，职位也是十年前的名片头衔。

　　捏捏脸颊提振，这浮肿的手感…，

　　胖了？

　　小心翼翼抹着自己的额头，粗糙的表面从手掌传递过来…

　　不意外痘痘越来越多，连镜子都不敢照了，瞄一下计算机窗口上的时间表，离12点只剩两小时，还要坐捷运回租的房子，那新来的企划正妹应该在夜店跟其他男同事喝酒玩挂了。

　　庆幸他们没邀我。

　　年轻人的活动与我格格不入，世界各地的单身鲁蛇们都会陪我一起在办公室加班。

　　「生日快乐阿，cheers~明天又是新的一年！」我学着在生日宴喝酒的众人们拿起退冰奶茶举杯欢庆，对漆黑ptt窗口的网友们大喊着。

　　情绪过度激动，化学奶茶撞到屏幕整个弹开，吐死在木地板上。

　　一丝凉意在我的上衣散开，几滴滴到睡公司两天没洗澡发臭的衣服。

　　想象画面里有亏我的男同事，他们笑我的年纪大工作没效率外，连喝饮料都会乱洒。

　　必须清理地板。

　　来到封闭已久的湿黏储藏室，东翻西翻，一堆黑到发臭无毛或有毛的拖把，我终于看到一只毛白的发光的拖把。

　　吸人眼球的，有昏黄灯光照的的闪闪发光的生物嚣张趴在上面。

　　话不啰嗦，蓝白拖伺候！

　　「不要打我。」

　　在我拿拖鞋离这生物不到30公分时，陌生的大叫从我正前方吼过来，就像前方站着一个男人。

　　竖立在杂物空间的扫把不是人，当然黏在拖把的『牠』也不是人。

　　我仰望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用说这办公室，整层楼都没人。

　　窄小的杂物间，除了湿霉味，安静的只有雨水大肆滴落在大楼一片视野开阔的大玻璃上，实实在在感受到灵异气氛。

　　「打死我妳会后悔！」

　　啧！不祥的严厉警告。

　　「是哪个装神弄鬼的死变态，还是死不暝目的阿飘，出来！都给我出来！把蟑螂当作掩护，是有多没种？」

　　我整个定住在拿拖鞋姿势鬼吼鬼叫，但回应无声，我就像个被人耍的白痴。

　　眼前的黑色物体不逃也不动一身淡定样，看了真想打！

　　「澄清！我不是蟑螂。」

　　又出声了！

　　「我不是蟑螂。」

　　要重复几次啊！

　　虽然很鬼扯，声音真的是从他小小的虫壳发出，很明显是眼前的黑色昆虫…

　　我想起小时候看的昆虫图鉴大百科。

　　那个远古年代，大部分的家庭都会买一组百科全书『摆放』，生硬难嚼的文字外，还有简短的剖析图。

　　眼前的是虫有触角膝状，牠像为了说话，触角微张，口器激烈的一合一张的发出声音。

　　你应该在山野树林里，乱入在都市拖把上是找死吗？

　　「我是锹形虫。」

　　听名字好像真的比蟑螂可爱一点，还有像广播电台主持人疗愈声音，是比小强萌些。

　　莫名其妙！

　　见鬼都比捡到会说话的虫还合理一些。

　　「我也很难接受刚刚有蓬头垢面阿桑，生活白痴分不清蟑螂还是锹形虫，一分钟前差点要杀死我。」

　　我要给你道德教育一下，处女在□□泛滥的二十一世纪，是受保护的稀有动物！

　　「话说妳见到身上有酸臭味的处男阿宅，也觉得他该受爱护？」

　　你是在中肯甚么！

　　等一下，我摸着紧闭的双唇，目前为止我心想的os，根本就没说出来…

　　「基本上我听得到妳的声音。」

　　每一个人都听得到？

　　「非也非也，是妳脑袋简单，所以比较粗浅的话我听得到，当然不是每次都可以。」

　　你的意思是说我很笨？

　　「虽然笨，但最重要的的，现在只有妳听得到我说话。」

　　为什么是我？

　　「不好意思！我也希望是个年轻正妹，至少奇遇的开头是萌系虫王与美少女也比较浪漫。」

　　我遇到会说话的虫子就算了，还遇到白目型。

　　「彼此彼此。」

　　那请问虫虫界的萌主，按照你不平凡的奇遇，是青娃王子梗？至少都是灵魂受困在动物身体，你是一只受诅咒的锹形虫王子？

　　所以…我必须要吻你？

　　「连幼儿园都觉得这剧情废到笑。」虽然锹形没表情，但我绝对看到牠恶心的口器在抽动。

　　莫非赶上人不爽就乱穿越的流行？

　　古代的绅士因为碰到重大事故，你不小心穿越到虫子身上，不过这样故事的发展，你根本就只能被像我这样的人类打着跑耶，你好鲁阿。

　　锹形表示我果然是活在spolight里的戏剧型阿姨，自我世界到无可救药，最后我又给他套入前世今生梗，意外我猜中了前头。

　　所以你的前世是个风度翩翩的古代王爷，为了拯救心爱的格格，不小心在战场战死了，你今生转世要找前世格格，但你找不到格格，只好靠未知力量找到万中选一的我，让我看见躲在白拖把上的…

　　「不是。」

　　锹形看我没梗，终于说：「那是在深山里，我万念俱灰杀了一个人，之后自杀，朦胧间我看见有一只锹形虫在我脸上爬，等我再次有记忆时，就是这副身躯过了好一阵子，没猜错应该是轮回到比畜牲道还低阶的昆虫界。」

　　眼前的东西不是人类就算了，不能当可爱的喵喵或狗狗的背后原因，竟是个杀人犯，这太神展开。

　　这样的离奇现象与刚刚的梦有任何关系吗？

　　说实在有脑子没洞的都知道『了解自己』、『多面向』跟虫子无关。

　　越禁忌的东西越想问，我还是忍不住想问『凶杀状况』。

　　「这不是重点吧，但我可以回答妳，我是刺对方胸口，我是用力捅自己的肚子。」

　　发生在剧里我还可以用上帝视角看精神刺激，但在是现实生活呢？

　　自捅又捅人如果发生在我身上，哎哟，光想前几天自己拿水果刀切奇异果切到食指，那个惨叫声，让办公室的人都以为我被凶杀了。

　　「所以…」我又问；「是杀了谁？」

　　锹形虫说他忘了，不知道为什么要刺对方，是男是女他都不知道，在他模糊的轮回记忆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的灵魂会苏醒，之后会遇到特别的人，失去的记忆会随着这个特别的人跟着清晰…

　　而怎么认定这个特别的人？就是你跟他能够沟通的瞬间。

　　「就是没想到是眼前的妳，而且是我上辈子绝对不可能搭上的世界。」

　　「……」继续紧盯着锹形虫曜黑的外壳发出人类专有声响，还在厘清现在的状况，依常理判断，我一定是得到幻听了，应该寻求科学判断我是否精神分裂，怎么跟一只不存在的东西瞎搅和？

　　真的是…，我的脑袋却这么清醒。

　　「欧吧带你吃东西~欧吧带你看电影~等我放假欧吧~带你来去南部弄假牙~」

　　异常热闹的电音打断不合理的对话。

　　在口袋里发出的。

　　这前几天续约的手机铃声，跟风流行设的，接起来果然又是老妈提醒下个月相亲的事情。

　　「妳那个铃声是甚么鬼。」

　　玖壹壹的歌阿，先生你生前是都是忙着杀人吗，玖壹壹在台湾红到爆，没听过真不是台湾人？

　　说这种话真像政治人物。

　　算了，我在手机Google行事历标注着一个月后相亲，不然忘记了又被念不孝，明明知道这是没有人要的男女凑在一桌的活动，都是去比谁最惨的。

　　「我死时还二十初，很难想象去相亲的感受，很像我爸妈才有的活动。」

　　小朋友！我国中怀孕就可以生你这屁孩。

　　「以客观男人的眼光，妳真的很难嫁掉。」

　　讲的多厉害？你生前应该是个只会吃饭的大学生吧！

　　「我没念大学。」

　　原来比3分上大学生还废。

　　你最好是个认为大学学历不值钱靠爸妈事业的富二代，不然我没有沦落到跟一只嘴贱的虫子说话。

　　「实不相瞒，我有记忆的前世是没钱没权宅在家里，没有读书工作。」

　　啧！说的这么光荣，又穷又鲁二十年，没念大学心里又变态的阿宅杀人还转世成为拖把上的锹形虫，怎么可以鲁成这样，重点你帅吗？不过这么中二如果长的帅不合常理。

　　「我还真的一点都不帅，不过妳也不正，大家彼此没欠谁，懂？」

　　懂你妈，中二杀人犯大驾光临，应该是有甚么任务，不然来这里干嘛。

　　「根据常理判断，我们应该是要做些甚么？」

　　所以现在是？

　　「可能上帝指引我来这里看妳有多『极品』，还好听到妳的心里对白，我的处境突然就不惨了，说实在，再遇到妳之前我真的分分钟钟想再度…」

　　「又要自杀。」我受不了一言不合就乱自杀，死了又死以为在玩游戏。

　　「自杀王，接下来要干嘛。」

　　「先带我回家。」

　　「……」

　　我面有难色的皱眉，是无法立即答应。

　　当然以常人来说，理该迟疑，除非我不是正常人。

　　离开这混沌的杂物间。

　　回到位子上，搜寻『在35岁生日，捡到一只会说话的虫子？』

　　35岁女人相关词，高龄产妇、百万存款、转职、保养、整型……，尽是负面现实的关键词，却没有任何人跟我解释，捡到会说话的虫子该怎办？

　　或者该去理解面对这样的超现实，键盘专家会有一套标准解释这猎奇的状况？

　　「为什么妳需要网络上的指引？象征意义只是砖家多余的解释。」

　　锹型虫不知何时爬在我身旁，那黑曜的甲壳莫名其妙依旧闪烁，像容易淘汰的3c产品，闪着毫无温度的炫光。

　　为什么我寻求网络上的解答？

　　不就只是想当正常人。

　　我不想当怪咖。

　　与超现实生物一起生活！像高中美少女活在奇幻漫画，不伦不类，更别说我还在顺应着环境与时代潮流，为生存挣扎着。

　　「妳在想甚么？」

　　如果我因此转身假装不当他存在，也许我可以继续那种不知为何，我就是个普通人的生活。

　　在这无穷尽时间洪流中，恰如其分成了最渺小无趣的芸芸大众，汲汲营营的庸俗填满生活。

　　闭眼瞬间，心给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