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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以儆效尤 ...

  •   当齐夫子赶到时,打架已经结束了。

      看到那道傲然独立的身影,他眉头一皱,又是他。

      独孤云逸。

      正要现身呵斥责罚,隘口又出现了几道身影,他闪身一躲,暗中观察。

      他倒要看看,还有几个刺头,胆敢公然挑衅院规!

      “你们……”

      姗姗来迟的几人瞠目结舌。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孟兰达神色古怪,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地问道,“你们这是在,温习武艺?”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射和御,都是需要强健的体魄打下根基的。

      所以,这些天,他们都是扎马步,练些简单的步伐。

      早上还有晨练,绕着书院跑圈。

      即便她是女子,也不例外。

      索性,她出身武官之家,虽然不爱舞刀弄枪,但身子骨打磨得还算不错,所以跟着也不太费劲。

      倒是有些人,确实身子骨差点,跟不上,就会说些不太清醒的话。

      旬试又快到了。

      该不会这就来讨打,磨练筋骨吧。

      真是太刻苦了。

      衣裳艳丽的少女眉眼一皱,带着几分担忧。

      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笑,更衬得那双眼睛明亮狡黠。

      对亲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孟寅是服气的。

      都说习武先习德,打人先挨打。

      寻常人哪有这般毅力自讨苦吃。

      看这倒地的样子就知道是被揍的,不得不说,独孤兄弟对力道,是把控得越来越好了,他仔细瞧着,也没发现那些人身上的伤痕在哪。

      不过,看人面容扭曲的样子,也能知道,这揍挨得可不轻。

      “不是说学会集结吗?”

      齐博文神色微妙,怎么就打起来了?

      他们还想着要给兄弟捧个人场,撑撑场子呢。

      谁知道就见证了这么一出意外,想到严厉的夫子,他有点担心,又是无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非要动手。”

      这样有理也成了没理了。

      对此,玲珑有话要说,她压根就没有动手,听完岳敕的解释,那些人就恼羞成怒地冲了上来,她只是挡了一下,他们就全倒下了。

      想到这,她不由看向倒地不起的学子们,疑惑问道,“你们动手了吗?”

      身姿挺拔的少年束手而立,微微垂眼,狭长的眼睛注视着他们,平波无澜。

      相比起他们的狼狈,少年连发丝都没乱,开口就是看似纯良的反问。

      明晃晃的嘲讽。

      仿佛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脸上。

      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要走捷径的学子们咬牙切齿,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独孤云逸,你什么意思?别以为仗着那身功夫就能为所欲为,迟早要你好看!”

      “就是,别以为我们怕了你!只是不想跟你计较罢了。”

      “跟个莽夫一样,成天跟不入流的低贱人混在一起,也不嫌寒碜!”

      “呸,没脑子的家伙,被人利用了后不知道,你就是个打手而已!”

      难听的话在峡谷里响起,几人皱眉。

      孟寅撸起袖子,孟兰达扭了扭手腕。

      “喂。”齐博文恼了,正想上前理论。

      “够了!”

      一声怒喝,打断了几人的动作,恼羞成怒的学子们脸色灰白。

      “夫子。”

      *

      这事要如何处置?

      齐夫子头疼的很。

      要说那些学子想要投机取巧,这才引起了后面的事。

      但独孤云逸动了手,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里是书院,不是逞凶斗狠的地方,更不是比谁拳头大的地方!

      至于那些学子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虽然情有可原,但绝不能轻饶。

      现在是同窗之间的摩擦,好歹会克制一些,要是出了外头,可不会有谁惯着,再这样口无遮拦下去,怕就要惹出事来。

      必须要严惩。

      还有那独孤云逸,仗着身手,横行霸道,只想着用武力解决事端,放任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碰上了硬茬子,害了自己。

      不能姑息。

      定了基调,齐夫子脸色严肃,到底要如何才能惩治他们?

      很快,他就做出了决定。

      当天,夫子把学子们聚在了一起,宣布了参与者犯的错误和惩罚。

      连衣裳都没换,灰头土脸的学子们被迫站在高台上,无数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戏谑嘲笑的神色,仿佛像看了场好戏,把他们当成了囚车上的犯人。

      这一瞬间,他们仿佛变成了他们最鄙夷的低贱存在,谁都能踩上一脚,谁都在嘲笑他们。

      他们比谁都知道,被人踩在脚下的耻辱不堪。

      就像张牙舞爪的大虾掉进了滚烫的热水里,本能地一蹦三尺,身躯痛苦地蜷缩起来,却又无可奈何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沸腾可怖的炼狱越来越近,就此坠落,沉浸。

      强烈又陌生的羞耻愤怒充斥着整个胸腔,犯了错的学子们纷纷低头,垂在身侧的手不住收紧,瞠目欲裂。

      顿时恨上了害得他们这般“游街示众”的岳敕和独孤云逸。

      连带着是非不分的夫子,也记恨上了。

      岳敕则被说得臊眉耷眼,从小努力上进的他,哪怕是醉酒后开始胡乱谩骂的父亲,都挑不出毛病来,如今竟然因着这事,被公开责罚。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他浑身不自在。

      但想到这事说不定会传到父亲耳里,他紧张害怕,又忍不住心生隐秘的快意。

      很快,他反应过来,惊恐自己竟然会有这样有违常理的想法,又惶恐不安地反省自身起来。

      他低垂着头,脸上带着点心不在焉。

      玲珑也在台上,但比起旁人翻涌的情绪,她一如既往的心态平和。

      对于她来说,这点目光算不上什么,甚至比不上二丫记忆里那些责骂,那是理所当然地贬低,轻描淡写地无视,连堂堂正正站着的资格都没有。

      像无形的大山压在头上,压制又苦闷。

      每每想起,心里都会像针扎了一样刺痛,肚子一阵痉挛,迫切想要吃东西。

      玲珑眨眼,想了想,也有可能是她单纯地馋了?

      但那种感觉确实不太好受,所以,玲珑一般不会回想那么多。

      就是今天这场景,莫名其妙地就想到联想到了些许画面。

      不过没关系,她现在站在这里。

      山门是座庙,每天也是会烧香的,手臂粗的香烛,插在了大鼎里,飘着青烟,带着某种厚重的香。

      极目远眺,能看见连绵起伏的高山,郁郁沉沉,一眼看不到头。

      和杏花村不同。那里就只有一座小山,腿脚快的,不到一个时辰,就能爬到顶了。

      放眼望去,只有更高的山,一成不变的田垄,和田里耕种的人。

      夫子言辞严厉,夹杂着风声,听不真切。

      玲珑收回飘远的视线,落在了近处。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台下的学子,黑乎乎的脑袋,显得有些渺小。

      她突然觉得,这样的角度看人,还挺新奇好玩的。

      和台上学子们想的不同,台下确实有看热闹的人,也有嘲笑鄙夷的人,不过,也是因为他们平日里趾高气昂,惹了众怒。

      如今看到他们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子,没少被欺辱排挤的学子,顿时拍手称快。

      至于其他没什么交集的,顶多就当看了场热闹。

      作弊未遂,又不是什么大事,要不是没有门路,他们也想。

      习惯了特权的他们,压根不觉得这会不公平,只会看作是寻常,甚至觉得,这些人也是有够蠢的。

      竟然被逮了个正着。

      反倒是另一个角儿,第二次悍然出手,挑战权威的猛人,更容易引起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人的注意。

      因为他们循规蹈矩的世界里,压根没有这样的存在。

      如果说,另一边的人,像被烈火烹油似的,羞赧地面红耳赤,那他独孤云逸,就当真无愧他猛人之名,神色淡然无畏,漆黑的眼里毫无波澜。

      带着某种超然脱俗的气质。

      微风吹过,衣袂翻飞。泥塑的圣人像,矗立他背后,无悲无喜。

      不知道学子们的各种想法,齐夫子郑重严肃地宣布了最后的惩戒。

      “禁闭两天,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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