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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装腔作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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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仕不仕,首先要识字。
独孤漠示意女娃翻开书,让她手指头逐个字点着,“跟我念。”
他放慢了速度。
“人之初,性本善……”
耳边传来老头子念念叨叨的声音,玲珑翻了翻手里的书,横看竖看,从缝隙里看。
都跟她脑海里的字不一样。
不过有些字是挺像的,就是缺胳膊少腿。
读音也不一样。
玲珑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不光字不一样,连读的顺序都不一样,从上到下,从右到左,这纸黄黄的,字又密集,看着好费劲啊。
“咚咚。”
独孤漠敲了敲桌面,提醒某个心不在焉的女娃要专注。
“今天的功课完不成,今晚你就吃不到你爱吃的红烧狮子头了。”
这可不行!
玲珑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我保证听话,你可不能克扣我吃的!”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瞪着独孤漠,唇红齿白的小脸,带着几分异样的神采。
独孤漠沉默,有些头疼,他干脆放下手里的书,纠正道,“你这样不行!”
虽说用吃喝唬住了这女娃,可这娃对吃食未免太执着了些,万一旁的人用吃食引诱,可不坏了事?
“你听我说。”独孤漠放缓了声音。
他说话,从来都是说一半留一半,让旁人揣摩他的心思。
何曾像现在这样掰碎了讲?
但短时间的相处,也足够让他了解这孩子的秉性。
他要不说得直白一点,她都听不懂。
“明白。”玲珑迫不及待地点头,举手。
“今晚我还想吃烤乳猪,就是昨晚吃的那个。”
正要说教的独孤漠顿时噎住。
这还会提条件了?
他表情复杂。
不知道该欣慰她终于会提条件了。
还是该痛心,提的要求竟然如此之低,随便来个人都能被拐走。
这也让独孤漠认清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她,真的很爱吃。
在别人没发现之前,他得让人给改咯。
“你只要答应我几件事。你爱吃的烤乳猪,清蒸鲈鱼,麻辣肉丁,粉蒸鸡……”
独孤漠慢悠悠地数着各种菜色。
有她听过的,有她没听过的,每念一个名字,玲珑的双眼就亮一分,说到最后,她差点没涎水直流。
“……这些,在以后的日子里,你都能吃到。”将女娃的表现尽收眼底,独孤漠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底的皱纹叠起,笑眯眯的,像只老狐狸。
嗯,老狐狸?在哪里?
老爷爷?
也不像老狐狸啊。
突如其来的想法,打断了玲珑对晚餐的憧憬,她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老爷爷,双眼狐疑地在对方的屁股后头打转。
没有啊,她见过狐狸的,长着蓬松的尾巴,跑起来,蹦蹦跳跳的,可好看了。
这老爷爷看着,就不像有尾巴的。
察觉到女童的神色变化,独孤漠话语一顿,有些纳闷,“怎么,不满意?”
不应该啊,经过这些天来的相处,他早就看透了这心思单纯的女娃,旁的钱财地位,她从不在意,唯独对吃食情有独钟。
找不到尾巴。
玲珑选择放弃,干脆问了出来,“爷爷,你的尾巴藏哪去了?”
饶是独孤漠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回过味来,他不由咋舌。
看到小孩的神色,独孤漠都忍不住感叹。
竟有这天赋异禀之人,无师自通了绵里藏针。
身着锦衣华服的男童坐在椅子上,嘴角微翘,眼底带着探究,似笑非笑,清亮的嗓音不急不缓,意有所指。
从来只有人背地里说他老奸巨猾,还从没有人如此直白地在他面前说事儿,偏偏对方说的时机还挺对。
配上他报菜名时循循善诱的样子,可不就当得一声老狐狸了吗?
这换做是别人,译过来,就是让他少卖关子,有话直说。
若是不知底细的,他说不定还要说声有城府呢。
捋顺了前因后果,独孤漠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为何突然这么问?”
是凑巧?还是这孩子真就开窍了?
若是后者,这冷不丁一句快言快语,说不定真就把形象立住了。
玲珑迷茫挠头,突然想到老爷爷的话,手就顿住了。
不行不行。
老爷爷说了,名门子弟,要时刻保持风度,不能做搔头抠脚之类的不雅动作,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为了量大管饱的美食,她……忍了。
玲珑慢慢回忆着那些条条框框。
嗯,长辈问话,要先笑。
玲珑扯了扯嘴角。
不能露出牙齿,嗯嗯,她都记得,抿嘴,然后,双眼微眯,嗯,眯,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对,就是这样!
而在当事人眼里。
粉雕玉琢的男童闻言,嘴角微勾,略显狭长的双眼眯起,似笑非笑。
看着更像是冷嘲热讽,而非礼节的笑。
独孤漠:……
这我没教过。
独孤漠不忍直视,心里抓瞎。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个地方出了差错。
明明一直都按翩翩公子的典范培养,怎就成了这四不像的模样?
“你笑得这样阴险,容易遭人排挤。”
玲珑举起胳膊,大臂上的腱子肉微微隆起,“谁敢排挤我,我先排挤他!”
幼童龇牙,像只凶猛的小兽。
独孤漠:……
也,也行。
既然养不出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倒不如按骄纵的小霸王来养,或许,这样还能麻痹那毒妇。
独孤漠自我安慰。
圣人君子难成,这大俗大雅还不容易?
不过,基本的面上功夫还是要过得去,不然和流氓地痞有什么区别。
“来,孩子,听我说……”
*
“不去。”独孤旬漫不经心地小酌一杯,一口回绝。
传话的婢女见怪不怪,躬身后退,扭头就要下去回了老爷。
“慢。”梳妆完毕的李灵月越过屏风,快步走来,喊住了人。
“可是爹有何嘱咐?”
婢女顿步垂头,下意识看了坐在上首的男人一眼,俯身,“回少夫人的话,老爷唤少爷和少夫人到前院用膳。”
“说是,有要事要商。”
李灵月捏紧了拳头,一下反应了过来,暗中剐了擅作主张的男人一眼。
“长辈传唤,岂能不应,你去回秉了爹,说我夫妻二人,定会准时赴宴。”
“这……”
这话说得生分,婢女犹豫不决,又看了一眼置身事外的少爷,不知是否该如实秉了。
李灵月见状,眼神微冷,却也跟着看向老神在在的男人,声音温婉。
“不知夫君,意下如何?”
独孤旬转着酒杯,神色淡淡,“夫人想去,那就去吧。”
“也好见见,我们的孩儿。”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