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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虚假”的敞开心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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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普通的沙发和一张干净的玻璃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包包装豪华的茶叶和几个刚刚擦拭好的杯子。在白笙进来后,珠鳞锁上门,手法纯熟地给两人分别泡了一杯茶。清香的茶的香气蔓延开来,提神醒脑。
白笙和珠鳞并排着坐下。
白笙接过茶,道谢后便切入主题:“既然都确定对方是穿越的,就先互相做个自我介绍好了,比如说说穿越前叫什么名字,怎么穿越到这里来之类的。”她顿了顿,说:“我叫顾白笙,现在是越前白笙。十五岁穿越的,今年十七。是越前家的一分子。刚刚弃学。一觉醒来后就穿越了,魂穿。行了,你大体按这个模式说吧。”其他内容说多了于她而言也没有多大用处。
白笙说谎了,她隐瞒了自己穿越的真相。在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不可贸然行事。不过这个行为也是出于对方可能欺骗自己的猜想上。
还真是你的风格。珠鳞怀念地想。只不过,在听见白笙说自己是魂穿的时候,珠鳞忍不住嗖地一下弹起来:“有人和你长得这么像!”然后,在白笙威严的目光下,她才老实坐下。相比白笙,珠鳞十分真诚。她就像在做一张无比重要的答卷一样,郑重地说:“我叫赵千寻,现在是渡边珠鳞。穿越时十三,今年十八。一直在冰帝入读,现在升大学了。之前是龙崎家的邻居,父母经常在外出差。是因为遇到车祸失血过多才穿越,是魂穿。”
“以前家庭情况怎样的?”白笙询问。
在冰帝吗?也是大小姐啊。
“你想知道吗?”说这话时珠鳞周围沾染上悲凉的气息,她双手抱肩,有止不住的颤抖。
白笙看得出,这件事似乎有关让她不愿意再去回想的回忆,带着灰蒙蒙的色彩。就像是在黑暗中的迷途者。她有些不忍:“不想说就别说了。”
“不要,”珠鳞却像一个小孩子般执拗,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你喜欢听故事吗?见你是同乡我才告诉你,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
见珠鳞执意要说,白笙也不再阻拦,她不想放弃哪怕一丝了解对方的机会。微微叹口气,说:“你说吧,我挺喜欢听故事的。”
珠鳞眼色一暗,开始了她痛彻心扉的回忆。空旷的屋子里回荡着她沙哑的声音。
“我出生在一个闷热的下雨天。那时,大雨从黑暗的天空中,淅淅沥沥地落,窗户上像是挂了一层薄薄的雨帘,滴滴答答地滑下去。狂风呼呼作响。突然,窗边粗大茂盛的树枝,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折了,发出‘咔嚓’的声音。
“父母很迷信,他们断定是因为我的上天迁怒于此,才导致树枝折断。认为我天生克父母的命,所以他们,把我抛弃了,甚至都没有给我找一个安适、不淋雨的地方,把我扔在一个户人家的门前。虎毒且不食子,他们能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因为迷信不惜牺牲一条鲜活的生命,简直禽兽不如!
“幸好那户人家的主人救了我。说是一户人家,其实也是夸张的,那栋破旧的小房子里面,只有老人一个人孤独的住着。老人曾经说过,自己只有有一个女儿,后来和人家私奔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尽管老人家境贫困,甚至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可是她仍然没有抛弃我,每天全心全意地供我上学,教我成长。她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知识,竭尽心力地给我取了一个简单的名字,就是现在的‘千寻’,希望我可以经过努力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老人姓赵,所以我就跟她姓。要不是她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小时候的我最喜欢的事就是跟在她后面,屁颠屁颠地撒娇或者要糖吃。因为父母而讨厌宗教文化的我,每次都会有种想要求佛的感觉,希望他可以用他的神力,庇护我们这平淡美好的生活会保持很久很久。
“这只是一个美丽的幻想,神仙注定是不存在的;即使存在,他的天平,也终究没有偏向我们。有一天,老人不知道为何,躺在床上就再也没有起来。法医鉴定说,是服用安眠药过多致死的。
“我知道老人有睡前服用安眠药的习惯。因为每天睡觉的时候,她说她都会看见,女儿提着自己的血淋淋的头颅,向她怪笑,向她索命。可是我不相信,前一天还对我笑得温暖如春的老人,会因为这点小事失去生活的信心。
“后来,我出了车祸,准确地说是,我自愿站在大街上被车撞,想要感受老人的想法。你也就看见,我穿越了。”
珠鳞捂着脸,肩膀一上一下地颤抖起来,大颗的泪珠就这么抑制不住地滑过干净的小脸,留下道道明显的泪痕。
“别哭啊。”白笙笨手笨脚地安慰珠鳞,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她从来没有安慰过人。
“谢谢你。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来到这里已经有四年了,按说早就适应了,可是……明明很常见吧,我……”言毕珠鳞又抹起泪来,软弱的样子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
“作为交换,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好不好?”白笙安慰方法第一条——用他人感兴趣的事转移他人的注意力。
果然,珠鳞被吸引了,她抽噎着说:“行。我这么真诚地告诉你,你也要坦诚。”
不,不对,为什么我清楚地感觉你说的话有些不对,可就是说不上来。在珠鳞期待的目光下又迅速思考一遍她的话,终于发现了不对。
因为她的叙述过于完整。
的确,完整有条理的发言能让人更加信服,而在这里却适得其反。如果真是伤心到不愿意去回忆,就不可能讲得这么详细,甚至都有出现在作文里的“修辞手法”。
她在说谎。但她的演技十分到位,给蹩脚的谎言加分。
白笙清清嗓子,手指扣在一起,颇有一番要长篇大论的气势:“我只有妈妈,从来就没见过爸爸。依稀记得妈妈说过,他是很温柔的日本男人,有一头紫色的头发。他是被妈妈捡到的,当时似乎失忆了。在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妈妈收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而且爱上了他,最后两人结婚了。”白笙说到这里,悲凉地笑了笑,“那个绝情的男人恢复记忆后抛弃了妈妈,消失得连人影都找不到。”
“你有段这么不好的回忆啊,真是天妒人才。”珠鳞唏嘘不已,刚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流下来。
这次白笙却没有安慰她的意思。她眯起眼睛,犀利得像个见到猎物的猎人:“明明你的经历更加悲惨不是吗?”
珠鳞有种危机感,慌忙说道:“不说这个了,既然咱们已经互相展露过伤口了,也算是朋友了吧?”她再次伸出手,说:“我叫赵千寻,穿越组的成员之一。”
既然珠鳞急着转移话题,想必是发现事情败露了。因为被发现自己说的是假话,所以也会连带着怀疑白笙的话的真假性。不过她怎么想是她自己的事了。
但白笙说的是真话。因为在这样紧迫的时间下即使是她也难以编出一个不起疑心而又合理的理由。而且对方疑似认识她,就更得以真话相对。不过现在,姑且把她当做朋友吧,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的多。
白笙回握住那只伸出的象征友谊的手:“顾白笙,也是穿越组的成员,请多指教。”
“作为唯二知道这是个漫画世界的人,你有什么感想?”珠鳞用胳膊肘碰碰白笙,十分熟练。
“不是哦,”白笙在她眼前摇摇食指,毫不犹豫地反驳了她的话,“除了我们还有其他穿越者。”
“哎,还有吗?穿越者泛滥了吧?今年盛产越者吗?”珠鳞惊讶地瞪大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张口就是和白笙一样的想法,“我还以为只有咱们两个呢。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止是知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程度了。昨天还在一张床上睡过呢。”白笙见她反应这么大,说道。
“一起……睡过?”原谅珠鳞吧,她只是一个正发育的青春期的少女,这个词确实容易引人幻想。
白笙忍住要打她的冲动:“谁会喜欢玛丽苏啊。她是我弟弟,哦,我和我弟弟的青梅竹马,不知道怎么从神奈川来到东京了。”
“玛丽苏?胆子真不小,泡到主角头上来了。”珠鳞有些愤愤地说,手握成了一个拳头,大有一番干架的气势。
呵,毕竟玛丽苏也是主角。“先不说她了,”白笙换了一个话题,问珠鳞,“那个北素爷爷什么来头?为什么他知道你穿越的秘密?”
珠鳞撇撇嘴,有些泄气的样子。显然是对白笙不愿意玛丽苏话题的不满:“就像你看见的那样,一个普通的老头啦,年轻的时候好像是一个著名作家。他告诉我他的妻子也是穿越人士,所以对穿越的人特别熟悉。只不过夫人很早就因病去世了,他就开了这么一个小店,度过晚年。”
南次郎,北素。一南一北,尽管是这两个字对应词,可相差也不会这么大吧?想起自家老头子不正经的样子,再对比北素老人的一身书生气,白笙就感觉太不公平了,为什么都是有名的人物,而性格相差十万八千里?
“我还想问一下,为什么你对我这么热情。”白笙已经好奇很久了。她还是不太相信自己之前认识珠鳞。
珠鳞摇摇头,一股无力感从心中升起:“都说了穿越前我们认识,而且关系超好,你为什么就不相信呢?”
白笙撇撇嘴。要是一个这么重要的人,怎么可能会一点印象也没有?她感觉自己需要去看医生了,因为无论是耀君还是珠鳞,她都没有回忆。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了,我倒是很好奇,刚才你听见北素爷爷是作家的时候为什么很惊讶?”珠鳞抠抠沙发,问。
“好不容易穿越,要是错过一些别人想疯了都看不见的画面实在太可惜了,于是我就不上学,等到剧情过去再上。你知道我比同届学生小一岁。”白笙已经可以毫不心虚地撒下弥天大谎,“不上学就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碰巧,原主遗留的有一个大纲,于是我就写起了小说来了。”
“写小说?听起来不错的样子,你的笔名是什么?是你的话应该写得很好吧?”珠鳞好奇地问,她对这件事抱有极大的兴趣。一如既往地对白笙赞许。
“其实也不怎么样。笔名大家都很熟悉,就是用了《网球王子》的作者的名字,许斐刚。”白笙不好意思地说。
“啊啊啊!真的是你写的?起先我看见许斐刚的时候,还怀疑有穿越者了!”珠鳞激动地摇晃白笙的肩膀,“不用谦虚了,我感觉超级好看!”
白笙摆摆手:“太夸张了。行了,不说这件事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比如说还想回去吗?”
“这倒没有,我还没有像你一样考虑这么长远的事,日子嘛,过一天是一天,每天都开开心心地多好!”珠鳞冲着白笙笑,露出一排整齐闪亮的白牙,“我反过来问你,女主大人,你今后想去做什么?”
“女主大人?”白笙觉得自己跟不上珠鳞活跃的思维,“为什么叫我女主?”
“哎呀,真是死板。你看,虽说咱们俩都是穿越者,但我穿越成了一个不知名的小角色,而你是主角的姐姐啊!多么幸运啊!啊,太不公平了!”珠鳞夸张地抱头尖叫,眼睛瞪得圆圆的,“如果你是男生或穿成男生,指不定还是强大逆天左拥右抱开后宫的主角呢!”
“姑且承认你的说法。所以你是嫉妒了?”白笙不怀好意地看着乱作一团的珠鳞,“不用害羞,对于美好的事物有嫉妒之心也是很正常的。”
出乎意料,珠鳞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抓狂,相反,她笑得十分开心,像是一碗浓浓的蜜糖,化都化不开。她悠悠地说:“我为什么要嫉妒你?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咱们关系都这么好;如果你是女主,我铁定是女二。相较麻烦的女主,我更喜欢女二,对女主忠心耿耿的女二,我们永远都是朋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嘴巴有点干燥,珠鳞端起变凉的茶水,顿了顿,说,“只是可惜你不喜欢这些事情,浪费你的身份了。”
永远都是朋友吗?听起来很不错呢。同时一种巨大的负罪感从心中油然而生。眼前这个人对自己如此真诚,而自己却是一昧地欺骗。白笙看着珠鳞一古灵精怪的样子,好奇地问:“又想到什么了?”
珠鳞“呵呵”一笑,不怀好意地说:“真了解我,的确有件好玩的事。咱们两个人是朋友了,再加上一个,估计就能组成‘草原三剑客’了。”
白笙惊叫起来:“《喜羊羊与灰太狼》?”不是白笙涉足动画界过深,而是“喜羊羊”实在是家喻户晓、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到她不知道都不行。
“嘛嘛,你也知道吗?”珠鳞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难道你不觉得高武力、高智商和傻白甜的搭配很美好吗?”
白笙破天荒赞同她的意见,点点头,颇有一番认真的感觉:“这倒是真的。如果遇见敌人,高武力可以击退;退敌不成功,高智商可以协商,把傻白甜出卖换取其他两人的安全。”总结来说,就是最安全的搭配。
“额……好好的气氛全被你一本正经的搞笑给破坏了!”珠鳞有些生气,更多的是无奈和不满,“难道接下来我们两人不应该划分角色吗?”
“然后你会说,我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高、武、力?”白笙故意拉长了声音,用诡异的语调说,“角色似乎互换了呢,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蛋!”
啊,果然又被看穿了……眼神飘忽不定,嘴上却仍然嘴硬地说:“哈,哈……不错不错,这只不过是我对你的一个测试罢了,看看你有没有资格成为我的穿越伙伴。”谎撒得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尽管嘴上这么说,可是珠鳞心里明白,自己永远也比不上白笙聪明。不是差在智商——论头脑自己不一定比她差;而是在于白笙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冷若冰霜的性格,以及过早就开始涉入社会冷暖的经历。
她一时间很同情她。——摘自《网王之月亮小小》】
即使两人目前的局势,明眼人都能看出白笙占上风,但谁叫耀君现在“没有眼睛”呢?于是白笙用自己强悍的理解能力自动转化为“就当你是在夸喽”。白笙说:“不要再不好意思了,我知道在你心里你永远也比不上我。”她弯眼狡黠一笑,“我说的对吗,小千?”本来白笙也只是打算“乘胜追击”,没想到随口一说竟然蒙中了。
珠鳞被说中了心思,脸诡异地红起来。见白笙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惊悚,于是破罐子破摔:“是啦,我很崇拜你!”
于是,当白笙知道初次见面的那个狐狸般精明狡诈的女孩只不过是一个幻觉,而且还是刻意模仿自己然而不太成功之后,差点没一口气呛死。
北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脸慈祥地看着两个笑嘻嘻的女孩。或者说,他就一直站在门外偷听。见她们的话题有些干硬,算算也是现在是出场的时候了,他假装敲了敲门,面部线条柔和下来。
白笙刚听说北素是一个著名作家,敬佩之情不自禁流露出:“北素爷爷,您真的是一个作家吗?”
中套路了——那以后的“任务”是不是能更顺利地进行呢?北素慈爱地说,皱纹也逐渐舒展:“白笙,不介意的话,你愿意当爷爷的徒弟吗?”他把“徒弟”二字咬得很重。
“当然。”白笙说,“我很荣幸。”有一个知名作家当老师的确是捡到了一个大便宜。只是他用的不是“学生”,而是匪夷所思的“徒弟”。白笙不愿意称他为“师傅”,因为总会联想到《西游记》里面的师徒五人。
“你写的不错,人物性格也把握得很到位;这么好的创意如果写好肯定能出名的。”语气听着很真诚,但是——北素爷爷,你为什么知道?莫非——一直在偷听?
“爷爷,刚才您一直在偷听吧?”白笙顿时拉脸来,四周全是实体化的黑气,狰狞着,像是要吞掉面前的人。
“哈,哈——算不上偷听,只是刚好路不小心听见了。”北素的反应和珠鳞刚才一样,他尴尬地摆摆手,“我怎么会做偷听这么不华丽的行为呢?”
北素爷爷你不会姓迹部吧?刚才是谁说北素很靠谱很儒雅很有书生气的?
【貌似是你自己。】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