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衔枝》大张张

1、画眉衔枝

　　这日，阳光正暖，画眉躺在树枝桠间的小窝里，惬意地安眠，忽而听见喜天咋咋呼呼的声音。
　　“眉眉大王！不好啦！元扬神君那混蛋攻上门来了！”
　　“元扬？”画眉闭着的眼微微睁开一条小细缝。
　　“眉眉大王你终于醒了！元扬就是你的收养的那孩子，木生！元扬是他的道号。”
　　“什么？那小子都有道号了？”画眉睁圆了眼睛。要知道，道号至少是元婴真人才能拥有的。
　　“眉眉大王，你可知道你闭关这段时间发生了多少事！”喜天着急地扑闪着翅膀：“自从木生那小混蛋进了天元剑宗，他修为可谓一日千里！去年便当上了掌门。可这混蛋当了掌门却是一点也不念旧情！日日派遣剑宗弟子骚扰我们青鸟洞，弄得妖心惶惶、鸡飞狗跳！最近他更是得寸进尺，直接攻上门来了！”
　　画眉听得睡意顿消，一个翻身从小窝里蹦哒起来。怎么她小小的睡了一觉，世界都天翻地覆了！
　　“那个……喜天，”画眉看着这只眼前这只比以前肉乎了不止一圈的大肥喜鹊，小心翼翼地问：“现在距离我上次起床……有多久啦？”
　　“报告眉眉大王，你已经睡了三百年啦！还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喜天我已经可以化形啦！大王你要不要看看我的人形？我可好看了！”喜天美滋滋地原地转了一个圈儿。
　　“我才不要看！没见过你这么慢才化形成功的妖精！而且现在的重点是我们的小妖精们要被人类修士抓走了好吗？”
　　“哦！对！恳请大王出面平息此事！”

　　飞翔在天元剑宗的上空，画眉看向下方。
　　山峦起伏，层层叠叠。绿树巍峨，碧水依依。天元剑宗的景致仍是与当年一般无二。而那个总是奶声奶气叫着姐姐，在她身后的小跟屁虫，现在又是长成了什么样子呢？
　　她的记忆回到她进入闭关（陷入酣睡）之前。
　　那是一日晴夏，她正在一棵苍青的大树下乘凉，忽而闻到大树下传来一股子诱人的甜香。
　　她好奇仰头看去，才发现是香味来自一颗晶莹剔透的树果。
　　那树果颜色瑰丽，表皮隐隐有光华流动，一看便是不凡。画眉一看便垂涎三尺，想一口吞吃入腹。她急不可耐啄了一口，果子却骤然裂开，变成了一个粉团团的光屁股小娃娃。
　　画眉和小娃娃大眼对小眼瞪了半天，娃娃忽然看着她傻呵呵笑了起来，画眉呆了呆，鬼使神差地便把他抱了回家。
　　从此，画眉身边多了一个小娃娃，名字取作“木生”。

　　画眉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下，木生渐渐长大。由短腿小糯米团，蹭蹭蹭长成了短腿小正太。小正太渐渐发现，自己和这里其他妖都不一样。别人都有强大的法术，能飞天遁地。而他，只能被画眉护在怀里。
　　于是他请求画眉教他功法，让他也变得厉害起来，像其他妖精一样。
　　木生这孩子虽然是从果子里蹦出来的，但是他的身体却实打实的是个人类。画眉想了想，隔壁那天元剑宗传授的不正是人类功法嘛，对口还专业。于是便把这小孩送了过去。
　　之后，画眉左右无事，便开始了不知会持续多久的闭关修炼。
　　正回忆往昔呢，忽然感觉到前方有人。画眉抬头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白衣男子负手而立。
　　山风猎猎，他自岿然。
　　画眉一呆，感觉莫名熟悉，竟忘了刹车，直直冲着男子撞上。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刹不住车了，她吓得紧闭双眼。却不料下一秒，身子一轻，有什么温暖宽阔的东西，托住了自己。
　　她惊讶抬头，正撞进一双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声音很温和地说：“眉姐姐，你终于肯出来了。”
　　“你是……”
　　画眉在天元剑宗只认得木生一人，男子的身份呼之欲出。
　　可她实在难以将这样一个比她还高、还壮、还有点帅的男人和曾经那个粉嘟嘟肉呼呼的小娃娃联系在一起。
　　“眉姐姐果然不记得木生了吗？”男子表情暗淡起来：“自从你将我送去天元剑宗求学，便不曾见我。”
　　“还真是你啊！这么高了！”
　　“眉姐姐还记得我，”木生眼睛亮了亮，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看着画眉：“眉姐姐，可是木生那时年少无知，哪里做的不对，惹你生气了嘛？不然这么多年你怎么都不来看我呢？”
　　画眉下意识伸手，安慰地摸摸他的头发：“是我的错。之前一直在闭关修炼……对了！”她终于想起来她此来的缘由，恶狠狠一把捏住他脸蛋上的肉：“你这个臭小子！不感念收留之恩便罢，你怎么能趁我闭关，便大肆捕杀小妖，毫不顾及旧情呢！？”
　　木生毫不反抗地任她蹂躏脸蛋，温顺地说：“那时姐姐久不来看我，我便多次想要回家探望您，却都被喜天拒之门外不得而入。只好出此下策，让宗门弟子对青鸟洞百般骚扰，只为请得您出来与我一见。”
　　他面色一肃，认真地说：“眉姐姐，我以性命担保，被捕捉的小妖们在天元剑宗内，宗内弟子绝对没有伤他们分毫，均以上宾之礼相待。你若是担心，我这便带你去看他们。”
　　“哼！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
　　画眉本想说的是，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便把木生拿去千刀万剐。可话到嘴边，看着木生温和又带着儒慕的眼神，她心里突地一跳，舌头一打结，剩下的话便成了：“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
　　然后她在木生温和的笑容中囧到无地自容。

　　木生说以宾客之礼相待，此话一点不过分。
　　住宿：天元剑宗灵气最旺盛之地，琼玉殿。此殿灵气之浓郁，只有掌门的华晔殿可与之相提并论；
　　娱乐：殿内有美人环绕，莺声软语，丝竹之乐不绝于耳；
　　饮食：山珍海味、琼浆玉露这还不算，重点是满桌的灵石仙丹！要知道，灵石仙丹只有人类才有炼制之法，所以说这绝对是妖族最为渴望之物；
　　另外风景如画、亭台楼阁自不必多说。
　　画眉见到此情此景，愣了半晌，然后强忍住捧一把灵石走的欲望，挥挥翅膀呼唤殿内的小妖们可以回家啦。然而却惨遭这群没良心的小妖们纷纷拒绝：“青鸟洞穷乡僻壤，哪有这里好！”“眉眉大王太穷了！我要跟着元扬神君吃香喝辣！”“眉眉大王，慢走不送啦！”
　　画眉气的鼻青脸肿，转身却看见木生微笑地看着她：“眉姐姐，你觉得我这里如何？”
　　艰难地将视线从灵石上移开，画眉冷酷地高昂起头：“勉勉强强！”
　　“留下来陪着木生，好不好？”木生从怀里掏出一颗清香四溢、光晕流转的仙丹，对她笑得……比丹药还诱人。
　　“好！”

　　画眉知道，自己答应留下来，其实不是因为被丹药所引诱，这种肤浅的理由。
　　她留下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一点也不肤浅，而且非留下来不可得理由！
　　那就是——
　　她想找配偶了！
　　对，就是木生。
　　她的考虑如下：
　　首先，木生是人类宗派的掌门，所以和他在一起可以为妖族带来天天有灵丹吃的美好未来。是的，她就是这样一只心系天下、无私奉献的画眉鸟。
　　第二，就是因为……她想上他！想上他！想上他！
　　作为一只活了好几万年的老画眉鸟，她也不是没有过年少时的萌动，感情上的分分合合也见了不少。
　　对于一见钟情这一说，她是不信的。一直以来她更相信一见钟情只是见色起意的另一种说法，直到她再遇木生的那一刻。
　　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都令她头晕目眩、小鹿乱撞。说她是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罢，她就是看上了木生。
　　恩，既然理清了自己的心意，那便开始付诸行动吧。作为一只老画眉，她绝对算得上是老牛吃嫩草，总不能等着小嫩草主动吧，所以她得做主动的一方，攻城略地，将嫩草拿下！

　　木生感觉画眉今天心不在焉，非常心不在焉。
　　最近画眉贤妻良母上身，每晚来华晔殿，非要为他做晚膳。
　　他的味蕾感觉得出来，画眉的手艺是每日在进步的。从一开始的食不知味，到最近，饭菜已经算得上有滋有味。
　　可是今天，不是没加盐，就是将糖错当作盐，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木生盯着盘里的颜色奇异的牛肉，问了出来：“眉姐姐今天可是有什么心事？”
　　画眉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
　　“木生，今日我在藏书阁研究食谱时，无意读到一本书，叫做《灵植录》。里面收录了各种奇异植物。有一种树，唤作琼玉，你知道这种树吗？”
　　“当然知道，十大妖树之一。”
　　琼玉树可滋养魂魄，温养□□，活死人肉白骨。而它最为奇异之处是，已死之人可寄魂魄于琼玉树果而重生。
　　但这些不是琼玉树被列为十大妖树的原因。
　　琼玉树可怕之处在于，它带来的后果。
　　琼玉树可救人性命，但这条性命却需要用千年的痛苦来偿还。借琼玉树重生之人，白日伤势痊愈，与常人无异，可每到夜里便会修为尽丧，真气倒流，反哺琼玉树。修为越高，反噬越强。长此以往，千年后，重生之人必然精气耗尽，身死道陨。
　　若非有大际遇，得到万年大妖之心喂养妖树，此副作用无解。
　　“木生，你记得小时候我告诉你的吗？你是从一枚树果里蹦出来的。我想你的身世，大概和琼玉树有一些关系。”画眉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木生。
　　他沉默了一下，放下筷子。双眼坦然地迎上画眉的视线，直接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我确是通过琼玉树转生而来的。开始修真之后，我上一世的记忆便开始复苏，没有告诉眉姐姐，是因为怕你担忧。而且随着我修为日益深厚，我想起来了很多事情。”
　　而与此相伴的，便是无止无尽的痛苦。
　　“其实，眉姐姐，还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你对我的恩情，远比你想的更早。”

　　千百年前，当画眉还不是妖大王的时候，他们便第一次相见了。
　　那时画眉的旧居久安山因大旱而灵气缺失，于是她带着小跟班喜天一路迁徙，在灵气浓郁的天元剑宗旁筑了个新巢。
　　画眉得意扬扬地睡在了崭新的小窝里，却没有注意到，她无意间衔来筑巢的一根树枝，却是结下了她与木生从此千百年的缘。
　　那是一根琼玉树枝，一根寄托着一缕残魂的琼玉树枝。
　　琼玉树枝相比完整的琼玉大树灵气微弱了许多，那缕残魂本来是该消散了。可以说阴差阳错，画眉把它捡来筑巢，而每当她在小窝中修炼时，灵气便会汇聚于周身，使这琼玉树枝中的残魂得以滋养稳固。
　　有一日，讨人嫌的喜天来为眉眉大王打扫小窝，莫名地对这根青翠欲滴的小树枝横竖看不顺眼，便随意丢了出去。
　　受灵气浸润过的小树枝在地里生根发芽，长成了一颗巨大的琼玉树。
　　终于有一日大树结出了果实。
　　在果实即将诞生的时候，木生隔着果壳，模模糊糊地看见了画眉。
　　他看见她馋猫一样盯着自己，食指大动的样子，心里却忽地一安。
　　一阵昏暗袭来，他成为了真正的脆弱的小孩。

　　画眉听完只觉得不可思议，想不到他们的缘分早已在千百年以前就已埋下。
　　如果说一开始她喜欢木生还有些别扭的感觉，但现在她了解阙生只是转世重生，那种别扭的感觉消退了许多，可以放心地追逐配偶啦！
　　“对了呃，‘木生’这个名字其实是我见你从树木上出生取的名字。你的真名叫什么呀？”画眉为自己当年的随意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名字不过一种称谓，曾经的我早已死去，是你赋予我新生。所以现在的我只是木生。”
　　“那你……”画眉看着他始终温润如玉的脸庞，心忽地疼痛了起来：“你从没有告诉我，你每天夜里都要饱受煎熬。”
　　“小的时候我没有修为，没有真气，自然就不会真气逆转导致疼痛。而现在……和眉姐姐在一起，那些痛苦都不算什么。”木生眉眼温柔。

　　“眉眉大王，你好久都没回来了！怎么又要出门风流快活！”喜天气鼓鼓地站在画眉的小窝前，展开翅膀使劲呼扇，妄图用圆滚滚的身体堵住去路。
　　“小孩子家家不要管本大王！本大王还有要事要办呢！”画眉着想要从空子里钻出去。
　　喜天咬咬牙，忽然砰地一声，化为人形了。
　　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白白净净的胖脸小正太撅着小嘴，一脸不开心地看着她。还哼了一声，转过身一屁股坐下，堵死了她的小窝洞口。
　　“喜天！你这样本大王要治你大不敬之罪！唔……呜呜呜你放屁了！臭死我了！”
　　喜天脸红红像个番茄，但继续坐得稳稳的、：“你出去了就又要和木生那个混蛋呆在一起！我不喜欢木生！”
　　“你喜欢做什么？又没让你嫁给他！我喜欢他就好啦！”
　　“那我更不放你出去了！”喜天气的大叫起来。
　　“喜天，本大王真有急事。我回来就是来拿青鸟碧水剑出去杀人的。”
　　“你要杀谁？”喜天奇怪起来，眉眉大王一向热爱和平，向来不与人结仇结怨。修炼万年有余，都没杀过开了灵智的生灵。
　　画眉却沉默了。
　　“眉眉大王，是有人欺负了你嘛？我帮你打他！”喜天挥舞起肉肉的小拳头。
　　“没有！少废话快让开！不然我的青鸟碧水剑第一个拿你菊花试剑！”
　　喜天感觉菊花一紧，挪了挪身子。画眉便趁机一个闪身飞了出去。喜天急忙展翅便追，可画眉的速度哪里是他能赶得上的，很快便弄丢了画眉的踪影。
　　他懊恼地停了下来，呆呆望向白茫茫的天空。

　　画眉飞在云端，冷风烈烈吹在她脸上，却并不能冷静下来她杂乱如麻的心。
　　喜天刚才问她“要杀谁”，其实她自己也未曾想好。
　　她不忍木生继续过这种痛苦的生活。而治好他的痛苦的方法，只有万年大妖之心。
　　万年大妖虽然世上罕有，她正好认识几个。
　　可杀谁呢？
　　心中把自己认识的万年大妖们挨个过滤一遍。
　　想来想去，只有乌鸦刚刚修行到万年，实力不稳固。而且声音难听，招人讨厌。
　　取他的心应该是最合适的选择，画眉打定了主意。

　　画眉一路北上，来到黝黑山，乌鸦的洞府。
　　“哟！这不是眉眉大王吗？好久不见怎么又长胖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诶你怎么上来就打鸟呱呱呱！”乌鸦被画眉强劲的攻势一下子给打懵了，糊糊涂涂地挥着大翅膀招架起来，“不就是说了句实话嘛？至于那么生气吗？……啊！你这是玩真的呀？”
　　画眉速度奇快，招招冲着要害。乌鸦大叫着“好乌鸦不跟画眉斗”，便直接缴械投降，仰面朝天往地上一躺：“不打了不打了！要奸要杀，悉听尊便！”末了还不忘小声地加上一句：“当然要奸最好啊！”
　　“你……”画眉看着他一副无赖的样子，爪子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还是下不去爪。
　　“算了，今天便饶你一命！”画眉恶狠狠地跳到乌鸦身上使劲蹦哒了几下泄愤。
　　忽然她感受到身上千里传音玉简微微发烫。
　　“切莫回来。”是阙生，只有短短四字。
　　雀赶紧回复：“发生什么了？”
　　她等了一会，那边却是毫无音讯，巨大的恐惧在她心底滋生。
　　发生了什么？阙生不让她回去，绝对有事。
　　来不及理会呱呱叫的乌鸦，画眉直接使用缩地术回到天元剑宗，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本安宁祥和的天元剑宗现在山峦倾倒，房屋坍塌。地上一片尸山血海，有宗门弟子的，有妖族的。身着黑衣的蒙面修士四处追杀残余的宗门弟子，而令画眉心胆欲裂的一幕是，天空上三个身披黑色斗篷，面带白骨面具之人将阙生团团围杀。只见白色剑影在黑雾阵中苦苦挣扎，但阴风缭绕，鬼哭狼嚎那一点白光很快明显暗淡了下去，眼看就要被吞没。
　　“不！”画眉浑身毛都炸了起来，一声尖啸，逼得那三人动作一顿，一个闪身，挡在阙生身前。
　　画眉不属于善战的妖精，她最擅长的是敏捷的身形和灵活的步伐。同等实力的敌人要想伤她，绝非易事。但她得护着身后木生，不能随意闪避，，一时间坐支右绌，不一会身上便是大大小小的口子。
　　“哼！我乌鸦大爷来助你～”随着一声趾高气扬的娇哼，乌鸦扑棱着翅膀，上来就对准一个黑衣人发起攻击。
　　画眉那里顿生压力大减，她发誓，她从没一刻觉得乌鸦的声音有这般甜美可人，她从没一刻感觉乌鸦这爱管闲事的性格有这么可爱！
　　乌鸦一边打，还一遍得意地呱呱乱叫：“画眉你快感谢我乌鸦大爷吧！要不是我看你今天古古怪怪神神叨叨，我跟上来看看，你这会就不好过啦！是不是很感动哇！”
　　“你先打赢了再说废话！”

　　眼前骷髅男动作开始迟钝，毕竟修为差她太多，她下一爪子她就可以取这骷髅男的命。
　　但是她已经挥不出那一爪子了。
　　因为，一把剑自她身后而来，已贯穿她的右胸。
　　她好像听见了很多声音，有乌鸦愤怒的呱呱声，还有金属刺进□□又拔出的声音，血花溅出的声音。

　　她捂着胸口转身，看向身后的青衣男子。
　　男子表情淡然，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只是手上长剑还滴答淌着鲜血。
　　另一边乌鸦被三个黑衣人制住，正在破口大骂。
　　“你想要万年妖心……”
　　“不错。”
　　“我的心脏你拿去就是。放乌鸦走吧……他才刚活了一万岁，他的心脏用处不大。”画眉捂着胸口，看向面前依然面目柔和淡然的木生。
　　“你还有闲心关心他？他的心脏虽然差了一点，但服之亦是大补，我怎能错过这份意外之喜呢？”他洁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上她心脏的位置，屈指成刀，轻而易举地便剖出了她的心脏。完整的，鲜活的，还在冒着汩汩的血液，散发着热气。
　　而心脏上赫然竟爬着一只黑色的大虫。，大虫见了木生，竟像撒欢似的蠕动着拱了拱他手心。
　　通体黑色，唯有八只眼睛通透血红。
　　相思虫。
　　能控制人情爱，让人坠入情网的虫子。
　　他是什么时候把相思虫放入自己体内的呢？
　　是她不小心撞进他怀抱那时？
　　还是，当他们第一次见面时。
　　她脑子里纷乱如麻，但再也来不及想个通透。

　　“诶，客官你初来我们久安山，还不知吧？最近啊，咱们这来了个疯人，你可得小心着呀。”
　　“恩？愿闻其详。”
　　“那人啊，是个少年模样，长得虎头虎脑可精神着，只是那脑袋瓜子有些问题。每日捧着个小树枝念念叨叨，神神秘秘，还毕恭毕敬一副样子！你说这人奇怪不奇怪！”
　　“那这可真够古怪的！这人莫不是魔怔了！”
　　“那可不是嘛！诶，你看那边，他就在那呢！又在发颠喽！”
　　客官依言望去。
　　不远处的街边蹲着一个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少年。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咦？我瞧着，他手上拿的不像是树枝，倒像是个灰色的小毛球！”
　　“诶！对！灰色的，头上还有点白色！我看着咋像是只鸟咧！”
　　“这可不就是只画眉！”

作者有话说

　　小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