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我路遇的微光》里玮恩

5、第五章 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噢，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在网上投简历的。。。明园是吧？”人事部经理牛得草拍拍脑门问道。牛得草身为人事部经理，却每天穿得像公关部，里面十年如一日的宽领大花衬衣，外面一件大码西服，再把花领子翻出来，活脱脱一个八十年代迪厅一把手。不仅如此，抬手放手间的兰花指更是姿态万千。平日里大家总在背后偷笑他，可他却永远能活在别人崇拜他的幻想里并深深沉醉其中。

　　“对，就是我，我是来应聘策划部行政助理的。”路明远一脸的阳光，看上去的确有几分迷人。因为梵希公司一向秉承“节约时间提高效率就是对敌人最大的威胁”的理念，所以ＨＲ是直接通过网络对路明远进行的面试，而自诩为公司元老的牛得草确是碰也不会碰这种挑选新人的事情的。因此，不知道路明远的容貌也是理所应当的。也才会在第一次见路明远的时候露出迷离的微笑。

　　“不错不错，小伙子蛮精神的嘛，哈哈。”牛得草蹭过了几个人站到路明远的身边，想学领导鼓励下属的模样拍路明远的肩膀，忽然发现路明远一百八十几的身高对于他一百七十一的身高而言的确是有些突兀和违和，于是他把刚伸出去的右手由正面转向侧面，尴尬地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后伸出左手要和他握手。路明远没有拒绝，微笑着和牛得草握了握手。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该干吗干吗去！”二楼沈傲文站在玻璃走廊上，冲着楼下喊道。李微微没办法，正准备趁机逃回自己的办公室，忽然被牛得草叫住：“哎，李总监，反正看样子你们也认识，你就和他一起来我办公室领他的入职材料吧，当面交给你也省得再出什么意外了对伐？”牛得草还是盯着路明远迷离地笑，李微微只是假装什么也看不到，嗯了两声就低着头说：“好，走吧。”

　　于是牛得草美滋滋地在前面带路，后面依次跟着李微微和路明远，只是李微微扭头的时候，看到路明远轻轻皱着眉，左手从兜里掏出一包湿巾并从中抽出一张，仔细擦了擦自己的右手，然后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然后脸上又恢复了他那标志性的微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办理完入职手续，李微微重新恢复她“冷艳魔女一号”的身份，一脸严肃地对路明远说：“明园，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梵希的一员了，我希望你能够在策划部认真工作，不要给我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否则，我随时会让你走人。”

　　“微微，我肯定会好好工作的。”路明远边说边冲李微微眨了眨眼睛。李微微一阵反胃，头也不回地走了。

　　之后的整整一周，路明远都兢兢业业地当一个称职的小助理，跑个腿，买个咖啡，复印个文件。有时候李微微透过自己整个一面玻璃墙的透明办公室向外看，就能看到路明远坐在座位上埋头工作的样子。李微微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他，可她说服自己的理由就是：我不能总闭着眼睛或者不监督员工工作吧？所以看见是难免的，没什么的。然后就继续工作了。

　　而加班对于李微微而言，绝对是家常便饭，熬到十一二点也是平常事。在路明远来之前，即使有其他加班的同事，一般到九点左右也扛不住回家睡觉去了，总是李微微加完班一抬头，整间公司就只剩策划部的灯开着了。不过，李微微早就习惯了那条一个人来一个人走的路，上班路上人再多，仿佛也只是她一个人，下班路上人再少，也少不过她一个人。

　　可自从路明远来了之后，策划部又多了一盏加班的台灯，每次她加班到深夜都会看到路明远的灯也亮着，而路明远好像有预感似的也朝李微微看过来。李微微忽然觉得，其实路明远好像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的——非奸即盗。可李微微每次还是会闪躲，尽量不去和路明远直视，她也不明白路明远的眼睛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只是她总会想要深陷其中，仿佛找到了一个通往未来的窗口，那里有未来的她的模样。可她现在最不想做的，就是去回顾从前和期待未来，她早就催眠自己没什么未来可言了，得过且过的方式那么多，李微微只不过选择了一种能让自己填饱肚子的方式罢了。所以当路明远轻轻拍着她的肩叫她的时候，她甚至觉得一切都是梦而已。

　　“微微，不要在这里睡，会着凉。”路明远一边轻轻呼唤伏在办公桌上睡着的李微微，一边脱下自己的羊毛大衣温柔地盖在李微微身上。

　　对啊，这样会着凉。李微微听见有人叫她，半梦半醒间这么想。只是眼泪为什么掉了下来，哭什么呢？被人看到了怎么办？李微微想到这里一下子清醒过来，一抬头就看到路明远轻轻靠在办公桌旁低头望着她和她满面的泪痕。

　　“微微。。。”路明远的表情李微微也不懂，语气更是奇怪，还没来得及思考只见路明远一只手慢慢伸向李微微，轻轻擦拭着李微微刚刚掉下的泪水。动作那么温柔，温柔到李微微甚至想暂停时间，多感受几秒这种腻人的温度。李微微没有躲开，只是怔怔望着路明远，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还没来得及舔舐自己的伤口就被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一时间不知应该愤怒还是羞愧。

　　整间办公室除了两人的呼吸几乎听不到其他一点声音，路明远就那么望着李微微，台灯照着他深邃的双眼，而他的双眼里，却只有李微微。李微微有些沉沦于这种属于两个人的安静，虽然，她对路明远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也许，只是希望有个人能真正陪她几分钟罢了。可没过几分钟李微微忽然意识到自己要清醒，他只是一个新来的助理，一个认识了一个星期的人，怎么能在他面前流露自己的私人感情呢？这么多年，李微微明白在工作中，只有真正的利益，没有真正的朋友，所有的情感在现实利益面前都那么脆弱、不堪一击，比如，樊锦程。

　　于是没等下一秒钟，李微微就推开了路明远的手，自己擦干眼泪，假装没事地笑着说：“没事，我就是刚刚，做噩梦了，让你见笑了。”起身时发现自己身上还盖着路明远的大衣，赶紧脱下来还给路明远：“谢谢你的大衣。”然后匆匆忙收拾自己的包准备回家。

　　“你可以吗？还是我陪你一起走吧。”路明远穿上李微微递过来的大衣，摸了摸耳朵说。

　　“不用了，你赶快回家吧，路上小心。明天见。”李微微勉强笑了笑然后快步下楼离开了。
　　路明远望着李微微远去的背影，想到刚刚李微微说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失声笑了一下，自己小声地说：“应该是你要路上小心才对吧。”然后帮她把台灯关了又检查了一遍其他的灯都关了才离开。

　　家门口路明远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将近十二点，路静远房间的灯已经关了，路明远这才放下心，停好车后走进别墅。路家的别墅在父亲去世后空了很久，直到路静远回来，他们才搬回来。说是搬回来，其实路明远也不怎么回来住，这里虽然环境幽静，可离ＩＮＭＥ很远，每天早晨至少要两个小时才能到市中心，以前是董事长，不必每天来回跑，可现在自己是个小助理，哪里还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呢？更何况，路明远也住不惯别墅，他更喜欢欧式的大公寓，简洁敞亮，没那么多繁复的装饰和无数的房间。毕竟，人心一旦向往自由，再重的枷锁会被挣脱。不过他还是放心不下路静远，总是有事没事回来转转。

　　“喂，富荣，你现在过来别墅吧。”路明远闭着眼靠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给富荣打电话。不一会儿富荣就蹑手蹑脚地敲门，又蹑手蹑脚地进路明远的房间。

　　“我的妈呀，这都几点了，老大你怎么才回来？！你都不知道，你不回来让我报告工作，我觉都不敢睡。你看困得我这眼。。。”富荣一脸委屈。

　　“别废话，说吧。”路明远的确是有些累了，他觉得自从干了什么策划部的助理，简直把本来自己一辈子的工作都干完了，所以再让他闲情逸致地贫嘴，怕是真的有些强人所难了。

　　富荣简明扼要地把一天的工作要务向路明远汇报了一遍。路明远看着富荣昏昏欲睡的模样，便让富荣把需要签字的文件放下，明早直接来取。路明远躺在床上，想着今天李微微哭着抬头看他的那个场景，心里狠狠抽了一下。如果当初是因为李微微的漂亮和对她的好奇心才不断接近的她，那今天呢？还是好奇吗？好奇难道也会让人心疼、让人生发占有欲吗？

　　路明远快四岁的时候母亲生妹妹难产而亡，父亲为了两个孩子一直不肯再娶，直到离世。所以对于路明远而言，心中总是残缺一部分爱人和被爱的能力。可李微微却让他流浪了那么多年的心感受到了一些异样的情绪，身边曾经那么多女人，他都好像无动于衷，不是他故意抗拒什么，而是他也做不了他内心的主人。如果一颗种子没有种在适合的土壤里，多好的天气也不会使它生根发芽。路明远想着想着，进入了睡梦中。

　　我已陷入爱情的追捕游戏，你是否还站在原地？
　　不要遮蔽我的双眼，至少给我一些寻找你的时间。
　　如果面具戴得太长太久，我担心你会不再挽留。
　　都是那些路遇的微光，让我看见光芒，所以，我宁愿选择在爱里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