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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后篇(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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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城衣从床上坐起来。
白初渟连忙收起一脸的淫贼相:“七公子刚才下了山?”
“山下有人得怪病,七叔方才去看。” 朴城衣从角落里抄起药箱。
白初渟暗自思忖。抱朴庄中人人都会些医术,大灾小病不会放在眼里,朴城秀极少吓成这样,朴七必然是出了事。
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皮微微地跳。
朴城衣来到院门口:“何事?”
朴城秀脸青唇白地拉着他走:“从没见过七叔这种模样,像个大姑娘似的,缩在墙角只是哭。二哥,六阳山我都去过,可七叔今天实在让我脊梁发冷。”
朴城衣的眉头微微地跳:“鬼上身?”
“四叔看过了,没有鬼……”
白初渟隔窗远远地听着,朴城秀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皱起眉,听起来朴七身上的不是鬼,倒像是中了六阳山上尊主制出来的毒。以十六种人的血气为引,制出十六种性情不一的毒来,朴七所中的,便是“少女怀春”。
墙上挂着一柄白骨制成的伞,白初渟没有抬头去看,从衣柜里找出一个熟悉而破旧的皮箱子。箱子里一排排都是上妆易容用的材料,打开里层,几张皮规规矩矩地摆在上面。
朴城衣连自己易容的箱子也从六阳山端来了。
白初渟端起镜子,将一张面具轻轻贴在自己的脸上,片刻之后,他已经变成了风雅丞的模样。
出了院门,他随着匆忙而行的弟子们走在路上,远远地在朴七的院外看到朴三的身影。他走上去客气地招呼:“三公子。”
朴三转过身来,一见白初渟的模样,略有些意外地端详着他的脸:“原来是风公子,几天不见,还以为你已经出庄了。”
白初渟笑着:“不曾出庄,去了西院静养几日。”
“风公子的模样似乎稍有不同。”
那是自然。他的易容术就算再高明,也不可能跟之前一模一样。白初渟明白这时候越发不能慌,硬着头皮笑着:“我也这么觉得呢,毒解之后脸色果然好了许多——听说七公子出了事?”
“嗯。”
从院门往里面望,只见朴城秀,朴六连同几个男子守在门口,房间里面一阵乱响,隐约传来男人急切的声音:“你们别进来,我没穿好衣服,这么多人守着我做什么?”
朴七的声音本就有男子气概,人高马大,这语气宛如羞涩女子,一想到他的相貌就让人听起来浑身发毛。朴六忍着气低声道:“有的治么?”
朴城衣从房间里走出来,一眼看见院门外的风雅丞,转头向朴六道:“似乎是中了毒。”
“什么毒?”
“以前没见过这种毒……六叔稍等。” 朴城衣走到白初渟的身边,“你来做什么?出了事?”
“我来救你叔叔。” 白初渟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庄主,他中的毒只有我知道是什么。”
“六阳山的毒?”
“嗯。”
朴城衣微微敛眉。
“如何,七公子身上的毒可要我看看?”
朴城衣看着他眸子里跳动的火花,侧身让他进门:“多谢。”
哼哼,你虽然欺负我,我却不是小气不识大体的人,孰轻孰重还分得清。白初渟边走边道:“我救人也不是白救的。”
“白兄要什么?”
白初渟心想让你现在就灭了长明灯放我走是不行了,可是一连被你欺负几天,想想也憋气。他微微笑着:“没想好……不如这样,今晚我说什么,庄主就做什么,如何?”
“嗯……听凭白兄处置。”
自然是听凭他处置。哼哼,让你以前欺负我,等会儿让你好看。
朴六望着风雅丞跟随朴城衣走进房里,皱眉向朴城秀问道:“这是谁?你认识?”
朴城秀一个多余的字也不敢说,模棱两可道:“听说是中毒来庄上求解药的人,其余的就不清楚了,六叔问我做什么啊,我怎么能知道那么多?” 什么朴城衣的事也要来问他,他才多大,他不过是个年纪轻轻又很纯的好青年,什么断袖之癖,什么西晋男风,他不懂,什么都不懂!
房间里乱成一团,桌椅俱都倾倒,地上的瓷片到处都是,风卷残云,似乎刚刚打过架。白初渟小心地望着床角里的朴七,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轻轻抖着。
“七公子。” 白初渟轻声道。
“你是谁?” 朴七抬起泪眼来,发颤的手中持剑,戒备地望着他。
白初渟咽了咽口水。朴七在抱朴庄中的修为在前三,一不小心,这一剑就算要不了自己的小命,也能让他在床上躺几天。他尽力将声音放柔,不让他的情绪失控:“这些男人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委屈了七公子,七公子不要同他们一般见识。”
朴七的声音哽咽:“我叫他们不要接近我,他们就是不听,还摸我的胳膊……我讨厌男人碰我。” 那样子如同被羞辱了一样,全身颤抖。
白初渟安抚着:“七公子说得是,这些淫贼冒犯了公子,实属过分。公子且放心,将来不会有人敢如此对待七公子。”
朴七控制不住地掉下泪来:“清白、清白最是重要……”
“七公子说的是。” 白初渟敲敲地靠近,“七公子累了大半夜,如今已经是清晨,且休息片刻可好?这些淫贼今后绝不会再靠近七公子。”
朴七将自己的眼泪抹干:“我想先去沐浴净身。”
白初渟朝着朴城衣道:“庄主听见了么,七公子要沐浴净身。”
“要温水……不可过寒,我怕冷。”
朴城衣走到外面,吩咐道:“去准备洗澡用的温水。”
白初渟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铜板,轻轻一晃,那枚铜板从他的手心消失。他的身体倾下,手指在朴七的耳后拉出那枚铜板来:“七公子喜不喜欢?”
朴七早已经红了脸:“你做什么?”
“自然是哄七公子笑。”
“谁要你哄着我笑了?” 朴七怀春少女,又羞又急。
白初渟闲闲地陪他说话,只见那洗澡的木盆被人抬着进来,连忙叫弟子们放下,笑着说:“七公子好生沐浴休息,这里不会再有人进来打搅,七公子有什么事叫人就是,不要生气。”
他小声招呼着众人出去,将门关好。
刚出房门,朴城衣一把拉起白初渟的袖子,白初渟被他拽着前行,客气地说道:“庄主,庄主,再拉我的袖子就要断了……”
“如何,解得了么?”
“我这……” 白初渟在院门口站稳,“先哄他好生休息,让人帮他用真气暂且压制,万万不能再触怒他,免得毒扩散之后神智永难恢复。毒是尊主自己配出来的,解药的药方我私底下研究过,应该没错……大概三四天,朴七公子就会恢复原样。”
“我让城秀陪着他。”
“也好,城秀男生女相,你七叔想必不会太讨厌。” 白初渟垂下头。
少女怀春还不是最要紧的事,奇怪的是六阳山的毒会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