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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和风遇雨,终有归化。
      ***** **
      苏望青赶了十天的路,快马加鞭从灵州黄泉巷赶到了京州城。

      京州不愧是几朝古都,街市繁华阔大。她一进城就被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吸引了注意,面条摊包子铺顺着街道一顺摆开,更有卖糖葫芦卖小首饰的伙计支着小竹篙子沿街叫卖,灵州是个土匪窝杀人窟,就连百姓身上都带着一种剽悍的气息,所以这种寻常的温馨场面倒很难见得到。

      苏望青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是个素色锦缎料面的袋子,上面绣着两枚红艳艳的杏儿,配着绿油油的枝叶,显得很喜人。然而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刺绣之人的绣工简直让人不敢恭维,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料子。

      苏望青想到这一点,会心一笑。这是孟槐为她贺生时送的,据说是她在街边随手买的。但是她心里知道这是她偷偷躲在被窝里绣了好久才绣出来的。她现在死了,但是苏望青却觉得只要这个荷包还在自己身边,这个朋友就永远都陪伴着自己。

      她从干瘪的荷包里倒出几枚铜板数了数,只留了两枚在外面,又将多余的放回荷包之中。她牵着马在一个面摊前停下,小声问道:“老板,你这面怎么卖?”

      面摊老板穿着灰色的背心,头上缠着汗巾,在面锅前忙得满头大汗,他看了一眼苏望青,说:“三文钱。”

      苏望青瞟了一眼标价的木牌,准备离开,那老板连忙拦住她:“欸欸,姑娘,你是要素的还是加肉的,素的两文,加肉的三文。”

      苏望青道:“那我要一碗素的。”

      说着她便解了身上的行李放到桌上。老板看见她横在桌面上的长刀,眼睛都直了,其后便一直暗地里打量她,她也不恼,专心等自己的面上桌。

      “面来了嗳!”片刻,老板吆喝一声,将冒着热气的牛肉面送到她面前,还附上了一小碟咸菜,“姑娘您慢用!”

      苏望青抽了一双竹筷开始吃面,待筷子探到碟沿时不由一笑。欺软怕硬乃是人之常情,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别人畏惧的对象。这老板一开始欺负她是外地来的或是以为她不识字故意虚抬价格,等望青识破之后便就坡下驴,待发现她还带着家伙时,索性就奉上了赔资。

      然而她是消受得起的,便笑纳了。

      等满足了口腹之欲,她就收拾东西准备上路,临行前却鬼使神差地多放了一枚铜板在饭桌上。老板看了,对她连连作揖,道她是好人。

      苏望青不过笑一笑。

      她要去殷府,按说要在京州城里找殷府是件易如反掌的事情,但是她却觉得举步维艰——她不敢。在城中兜兜转转几趟,她才无意间按照事先得到的消息找到了那座宅邸。

      苏望青这一生中见识过许多阔大的府邸,但是决没有哪一座比这个更恢弘。她牵着棕色的马匹伫立在门口,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上前敲门。

      叩响了门环,有一个带着毡帽的年轻人来开门。

      人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苏望青便笑了一下,问道:“小哥,敢问这里可是神医殷府”

      年轻人将苏望青从头到脚扫视一番,见她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土丫头,便拿眼珠子瞄了瞄门前硕大的描金匾额,用怪腔怪调的口气说道:“怎么,那么大的神医府三个字你看不见”

      苏望青一愣,牵着马又走回去认认真真地端详了一下,牢牢地将那几个字记在心里,才走上前去抱歉地说:“您多包涵,我……”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朱红华贵的大门就锵地一声关上了。

      那劲道刮起的风硬是扇乱了她额前的碎发。

      苏望青突然感到了一丝委屈。

      她想到既然自己上门他们拒不接见,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直接走了才好她有手有脚,又有武艺傍身,以后浪迹天涯也不成什么问题,信马由缰的日子也挺好。

      然而锦达严厉的目光再次浮现在她脑海之中。

      “到了殷府,记得要夹紧尾巴做人。”

      她临行前师父特意嘱咐过到了殷府要本分低调,切不可惹人注目,想到这一点,她撇了撇嘴,决定再上前试一试。

      大门再次大开,开门的开始那个年轻人,他一见苏望青脸就拉下来了,叱道:“我说小丫头,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要讨米粮去侧门,那里的剩菜剩饭多的是!”

      平日里往殷府钻的江湖人士多如牛毛,这人常年守在门前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一见苏望青身上的粗布麻衣和那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就知道她是个落魄的江湖浪人。

      殷府的清客不少,却不是什么货色都收的,他早对这些闻见点儿肉腥就围上来的苍蝇们不耐烦了,此时见苏望青势单力薄,又是一副乡下来的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不免狗仗人势起来,挥着手将她往外赶。

      苏望青脸色一变,向后退了两步,却没有发怒。她是吃过苦的人,这么点侮辱放不上心里,只是将包袱里的信拿出来,板着脸道:“这是灵州黄泉巷主给谢覃谢姑姑的亲笔信,在下不过是个送信的,还请小哥转达,莫误了正事才好。”

      年轻人一听,脸色变得恭敬起来,原本的轻蔑与玩世不恭褪得一干二净,俨然变成了一个端正的好青年,他双手接过信,对苏望青说:“还请姑娘稍等片刻,待在下去回禀一声。”

      说罢,他将门关上,一溜小跑离开了。苏望青听着这人离去的脚步声,心想这人的功夫还真不错。

      不过半柱香的时辰,殷府的大门再次打开,出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脸壮汉,他操着一口北方的口音问道:“黄泉巷来的”

      苏望青点点头,那人就说:“走,跟俺进来。”

      这个人领着苏望青避开大道在偏僻的小径之中七转八转,绕过山墙忽见池塘,过了池塘又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等她回过神时人已经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

      苏望青原本暗自在心里掐算,算到一半却见那大汉忽地回过头来,高耸黝黑的眉骨使他像个恶鬼一般,吓得她眼皮一跳。

      大汉却桀桀地笑起来:“姑娘这些时日就住在这里吧,等过些时日府里忙完了再来安顿姑娘。”

      苏望青吸了口气,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了一眼身后的屋子。这院子有小半个遛马场那么大,四角栽着几株树,因为到了深秋,树叶纷纷落下,只剩下几根嶙峋的枝丫,只有一处开着嫣红的花,显得别有意趣。院子当中有一套石料桌椅,远处是个不小的厢房。

      这处瞧着像个遗世独立的桃花源,有花有树,有清风有明月。若是以这样的屋子来招待她,实在是不错,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此次前来是来享福的。还是说殷府财大气粗,一般下人的住处也这般优渥?

      *******
      冬日的清晨,日光尚不明显,稀薄的空气融进了白茫茫的雾水中,无形间织就成一张冰凉滞涩的网,笼罩在万籁俱寂的大地上。

      苏望青打开门,“嘎吱”的开门声在空旷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明显。她身形削瘦,穿着一件灰白的短打,整个人快要融进蒙蒙的天色中。

      在院子里站定,只见她反手拿了一把半人高的长刀立在身后,闭眼静默了半晌,方挥舞起来,耍了一套基础的刀法。

      那把长刀由精钢锻造而成,除却刀背上纂刻的铭文再无其他的装饰,古朴自然,刀刃处流畅非常却不见锋芒,配上她稳健缓慢的动作,并未泄露出一丝凶煞之气。

      一套刀法耍完,天色已经大亮。

      她调理完内息,收好刀往屋里走,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不一会儿,院门便被人推开,只见两个穿着碧绿绣襦裙的少女笑嘻嘻地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苏望青定睛细看,来人原来是一对双生子。

      两个女孩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梳着垂鬟分肖髻,发髻上簪着几朵梅花银钿,秀眉大眼,一张粉扑扑的脸庞显得格外可人。

      她们从门缝里钻进来,笑吟吟地说:“姐姐,我们是谢姑姑打发来请你过去的。”一个说:“我叫大双”另一个说:“我叫小双。”

      两个孩子争先恐后跑到她跟前站定,睁着一双大眼睛仔细打量着她。

      苏望青闻言一愣,她已在殷府住了小半个月,除了每日三餐有人送来,她见不到一个活人,还以为要这样了此残生,甚至在心中揣测过这会不会是另一种圈禁的手段,没想到谢姑姑这时候却想起她来了,还是叫两个小丫头来召她。

      谢姑姑曾经是黄泉巷杀手组的教头,精通施毒暗算,一把鞭子使得出神入化。她从前也和苏望青一样是个杀手,只是她将杀手这个行业作到了极致,凭着赫赫功劳成为教头,最后索性得主子提挈,高升做了殷府里的总管,原本苏望青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还是锦达在临行前将巷主的亲笔信交给她让她来投奔谢覃,她才知道原来这位销声匿迹好几年的毒美人藏在殷府。

      望青也是黄泉巷出来的杀手,武艺虽看得过去,但资质平平,也不识几个字,不知怎的竟被免了死罪调进殷府。

      从前若是要她去哪个宅子,那就是要让她潜伏一段时间取人性命,但是这一次显然不是,她自问没这个资质逃过神医府的排查,更何况,师父已经明白告诉她了,她是来伺候人的,要做忠仆,唯主人马首是瞻,但是苏望青仔细想想总觉得是哪里弄错了——她和该是同这殷府八竿子打不着的。

      许是她大刀耍的好吧,她默默地想。

      大小双还在等她回话,她擦了擦腻在鬓间的薄汗,道:“我换身衣裳再去。”说完,便拖着刀往屋里走。

      然而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她心中又开始茫然了,她在杀手组里待了十多年,干的是二等杀手的活,既不用被当作美人培养当细作——她没这个姿色,也不用读书识字做智囊——她没那么聪慧,所以只能每日练刀厮杀当个指哪儿打哪儿的死士,如今真的走出来了,竟然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挑不出来!

      她坐在床边唉声叹气,直到外面的两个小丫头开始敲门姐姐姐姐地唤她,她换上一件看过得去的素白袄裙,匆匆忙忙出来了。

      大双小双瞪着铜铃般的的眼睛问她:“姐姐要带刀去吗?”

      苏望青锤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刀,再次开始犹豫不决,她一向刀不离身,吃饭睡觉时也放在身旁,如今进了殷府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来,府里规矩森严,必定容不得她带着刀乱晃,她思忖一番,还是将刀放回了屋子。

      一路上两个少女叽叽喳喳讲个不停,说了许多殷府的事。虽与她无关,但她也拣了些来听。

      从府里的零碎小事到府外的荣宠备至,由着两个机灵的小丫头嘴里蹦出来,无一不显得生动有趣,望青抿着嘴夹在她二人之间走,听着那些趣事逸闻,竟感受到潺潺的生机。

      据说殷府世代备受皇恩,出过许多医首在圣前伺候,而大门口的神医府三字便是敕封的牌匾。

      苏望青不知道这座府邸的光辉灿烂,但却知道它的可怕。然而抬眼看见远处花园里细嫩娇艳的花朵,在惠风艳阳下慢慢摇曳,她心里便又觉得愉悦起来。

      穿过一道月洞门,便见一名穿着华服的美妇站在檐下。

      谢覃已经三十多岁了,只是保养得当,多年不见仍是风韵不减,甚至较之当年一身的气度更胜一筹。

      她穿了件烂紫色的袄裙,裙摆上绣着大片的旱莲花。肌肤白腻,比十六七的少女还要光滑。只是当你看着她的时候,绝不会将她错认为一个小姑娘,毕竟那眉眼间的沧桑不会作假。

      苏望青在她面前站定,唤了一声谢姑姑,在心里想了一句夹起尾巴做人,便又规规矩矩地跪下磕了一个头。

      额头抵在青砖之上,尚能感受到冬日刺骨的凉意。

      四周的雾水已然散去,日光的暖意透过稀薄的空气罩下来,四周便是亮堂的一片。于是曾经如跗骨之蛆的阴暗与屈辱也变得体面起来。

      谢姑姑体态娇美,声音柔和:“你叫什么名字?”

      苏望青回答道:“女婢叫苏望青。”

      “哦,多大了?”她这一声哦便似那出笼的娇莺在婉啭,听起来一点也不像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苏望青道:“女婢今年十七。”

      “是吗,那真是甚好。”谢覃连叹两句甚好,言辞间洋溢着莫名的喜悦,苏望青听了忍不住抬头去看她,只见她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笑意在两颊的浅窝漾开,简直能让人醉死在里面。

      苏望青想,喜欢喝酒的男人一定会喜欢谢姑姑这样的女人,每天见她笑一笑,不知能省下多少酒钱。

      她走神之际,谢姑姑说:“走,随我去见主子。”

      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苏望青当真是望眼欲穿地想知道,她不是想知道他的模样,反而是想知道他的性情,他的为人,然而等她进去的那一刻,浮上她心头的却是——哦,原来是个美人。

      那一声哦不是平淡无奇的语气,而是意味深长的感叹。着实是生得俊美,以至于一向忽略皮相的她脑海中出现的竟是这种浅薄的念头。

      主子是个生得极美的年轻人,瞧着年岁不过廿二左右。

      虽然生得美,却是个实打实的男子。

      打起狸子皮制的门帘,谢姑姑将她领进屋子。

      那男子正在桌前看一本书,端坐着,穿一件淡蓝色的衫子,看起来有些单薄,然而挺拔的身躯又是这一切恰到好处。他自苏望青进来就没有看过他一眼,只是自顾自忙自己的,也许他并不是游戏要怠慢苏望青,只不过此时此刻,渺小如苏望青,不是值得他侧目的一个人,所以无需特意挪开眼去看她。

      天之骄子便是说的这种人,生在乱世,却手握搅动乾坤之力,出身家世,才智容貌,样样都能压过旁人一头。

      望青看着他姣好的容颜如是想着。

      谢姑姑走上前,盈盈一拜:“主子,人到了。”

      半晌,那个年轻人终于将放在书页上的视线转到她身上,他用透亮的双眼端详她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很热么?”

      这却是一个与正题相去甚远的话题,虽然就连苏望青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之间该说些什么,但是和该不是这个来开场,这就像她看到一个大好的男儿不该觉得对方是个美人一般,未免带了一丝诡异的微妙。

      苏望青自然是一愣,忽而想通了,连忙道:“是我穿得多了。”她的声音低醇,颇哑,此时却染上了一丝急躁,生怕答慢了一点,便令眼前的人觉得自己怠慢了他。

      不料那人却点点头,将书放下,指指一旁的火盆为她找了个绝佳的理由:“是火烧得太旺了。”

      苏望青自幼习武,虽说不是什么高手,但身体却很强健,如今穿着袄裙待在这暖烘烘的屋子里,不一会儿便出了些汗。

      那模样想来有些狼狈,她不自觉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渍,但其实抹不到什么,只是感觉指尖糊了一层脂,腻得人心里发慌。

      坐在案前的人倒不怎么在意,不过是指了指一旁的茶壶,对她道:“那里有些茶水,你倒一点喝吧。”

      望青又是一愣,当真吃了一惊,这主子未免太平易近人了些,以至于她心头有些惶恐。她往日执行任务时,见过不少的高官贵贾,那些人穿得锦衣华服,吃着珍馐美馔,但心可不是一般黑,从不会将人当做人来看的,不如他们的,就是牲口,是畜生,哪里会有饮一饮主子房里茶水的机会?何况她在不久前还是个连守门人都能加以白眼的人呢!

      她虽不曾当真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但也决计不认为这些人能高看自己一眼。

      但那人却仿佛真的高看了她似的,对着那套白瓷薄釉的茶具微微扬颔,道:“去吧。”

      苏望青踟蹰一瞬,便上前为自己倒了水,但并未真的喝下去,不过是垂下眼假意抿了一口,便轻手轻脚将杯子放回了原位。

      公子又道:“能否帮我将那架上的书拿来,是一本《围炉夜话》。”

      苏望青便转身往书架处去,在比自己还高的架子前,双目微扫,便将一本黑皮的薄本书取下递给他。

      哪知眼前的人又吐了一串名字,苏望青偷偷抬眼,只看见他那殷红的薄唇开阖着,一下下仿似吐着刀子似的。

      她应付不来,便低声道:“公子……我是不识字的。”

      年轻的公子一双白玉似的手还扣在书面上,堪堪盖住个炉字,他挑着眉,好像有些吃惊。

      原本平淡无波的脸都生动起来,愈发佐证了苏望青先前的想法——这真真是个美人啊。

      苏望青便谨慎地修正:“识得不多。”

      还嫌不够,她又补充道:“那架子上的,我一多半都不认识。”

      她也不是没有犹疑过,若是人家嫌自己驽钝而将她丢回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她着实要失落,但此刻充样子蒙混过去,日后却出了大错,那就真是得不偿失。

      命都没了,还能谈什么呢?

      殷素问看着眼前恭顺的少女,笑出了声。但对着这么一张老实的脸,他又觉得此举不大厚道,便敛声静气,对侯着的谢姑姑吩咐:“给她请个先生吧,总不识字也不是个办法。”

      话毕,便遣她们下去。

      谢覃在门口对她吩咐了两句,待人走远了又返回屋中。

      谢覃从前是一等一的美人,多年过去了,风华不减,仍旧是一等一的,甚至要再矜贵一点儿。

      她站在下首等着殷素问吩咐,但坐在案前的人却拿着本书不理人,晾了她一会儿,这才想起来,问她:“你说这人放在哪里好呢?”

      谢覃摇摇头。

      殷素问嗤笑一声,将书抛在一边,拿起画笔在桌上铺好的素白的绢纸上勾勒几笔。

      “这人可是你引进来的,你却不知该放到哪里?”他垂眸细心画着,没心思管其他的,便随意道,“那便留在我身边伺候吧。”

      这一句说得淡而轻,像是说了又像是不曾说过,谢覃分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她似乎觉得不妥,想要开口劝阻,只是朱唇未启,那厢殷素问已经摆摆手,让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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