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于行》洛初一

2、白露为霜

　　一行人坐保姆车回家，周景行坐在最后一排，用PS4打游戏，他打游戏热衷于听音效，整个车厢里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在前头的洛葭和郁杉两人默默玩手机。
　　行到一半，司机叔叔突然惊喜开口，“下雪了。”
　　“真的吗？！”
　　工作后才来到北方城市，每年下雪洛葭都会如同初见那般惊喜，伸手就想开窗去看，被郁杉一把拉住，“嘎嘎，别开！”
　　“为什么？”
　　她疑惑，眨眼。
　　郁杉指了下身后岿然不动的周景行，“没看到大爷打嗨了把羽绒服脱了吗……冷风灌进来会感冒的……”
　　洛葭无言扭头，周景行果然把羽绒服扔到了一边，穿着黑色毛衣，专心致志盯着屏幕，随口补充了一句，“对，老年人经不起风吹雨打。”
　　妈的，还是破洞的毛衣。
　　骚包！
　　洛葭咬牙，觉得自己回去了必须告诉造型师，以后少给周景行选一些浪里浪气的衣裳。
　　缩回去，洛葭悻悻，只能盼望等会下车的时候，能下去好好玩一玩。

　　回到家楼下，周景行刚好通关。心情颇好，穿上外套，他跳下车，站在电梯外。
　　洛葭扑到地上，仰头看洋洋洒洒的雪花，试图感受这种静静的美好。
　　“洛苍苍，走了。”
　　身后魔音催耳。
　　郁杉拉了下洛葭的手，觉得自己像个恶婆婆抓媳妇回去似的。洛葭被这种情绪感染，脑袋一抽，抱着路边的路灯柱子，“不走，我要看雪！”
　　郁杉：…………………………
　　“嘎嘎，我们回家去看，窗户推开就能看到了啊，乖。”
　　周景行听到郁杉哄小孩一样的口气，转身朝洛葭走去，伸手把她整个人从柱子上扒拉下来，“几岁了还看雪，回去给我喂鱼。”
　　想到周景行家里的鱼缸和盆栽，洛葭委屈，也不敢说出来，跟在周景行身后，三人上了电梯。
　　到二楼，门开，走出去。
　　工作室还没关灯，周景行带头进去晃了一圈，工作人员其实不多，没到二十个，他倚在前台处，咳嗽了声，“还没下班吗？”
　　“老板！”
　　被稀稀拉拉问候过后，一群人搓着手，“马上下班了，我们在准备下周的活动。”
　　“哦……”
　　周景行挥挥手，“那我上去了。”
　　转身，瞟一眼洛葭，她立刻很自觉跟上，在拐角处笑着冲众人挥挥手，“我去做劳工啦！”
　　语气倒是一点都不悲戚。
　　郁杉赶紧拉走这个不省事的人。

　　当初听说周景行买下了一栋楼的时候，洛葭觉得自己没看错人，跟了个土豪好老板。
　　还是建筑系出身的老板。
　　周景行亲自设计，六层楼，顶楼和天台归他所有，五楼作为洛葭和郁杉的地盘，三楼四楼是工作室其他人的宿舍，二楼作为工作地点、服装间等，一楼直通地下停车场，只有一个出口，安全性和隐秘性极高。
　　入口处设置了人脸识别和指纹识别系统，只有那些人才能进入。
　　四楼以上还有两道大门，钥匙只有周景行、洛葭和郁杉拥有。电梯却可以直达四楼大门口，也能从地下一路到达每个楼层。
　　看到设计图的时候，洛葭心里有点小诧异。
　　当时周景行躺在沙发上打游戏，她一步一步凑过去，“二太子，这是你设计的？”
　　他斜了一眼，懒洋洋，“不然呢？”
　　“好厉害啊。”
　　“我知道，不用你夸奖。”
　　“……”

　　电梯到五楼，眼看郁杉进了501，洛葭心里痒痒，想直接回502了，刚动了下，怀里的游戏机哗啦啦作响，她叹一口气，默默跟在周景行身后，走到他的家里。
　　周景行将601和602打通，家里除了健身房、小酒窖、家人影院之外，还有他精心设计的天台，户外泳池，每次洛葭来，都要暗骂一句土财主。
　　他甚至在自己家里凿了个鱼塘，洛葭觉得很迷茫，越来越不懂周景行的世界。
　　“先喂鱼，再浇水。”
　　“……”
　　放下游戏机，洛葭打开中央空调，去拿鱼食。
　　她在心里数着周景行在家里各地摆放的鱼缸，挨着挨着喂完，又从二楼去了外面的鱼塘，从楼梯出去，她惊喜发现雪下大了，落在鱼塘里转瞬消失，从白变成无。
　　撒着鱼食，她蹲在地上，突然想到要是周景行最宝贝的鱼被冻死了怎么办。
　　起身，呼啦啦跑到客厅，周景行正拿出宣纸，听到声响抬头，“鱼喂完了？正好，过来磨墨……”
　　……
　　洛葭觉得自己大概是古代丫鬟，遇到了一个事特多的少爷。
　　她跑过去，“雪下大了。”
　　“嗯。”
　　将纸抖了抖，周景行把砚台推向了她。
　　“鱼死了怎么办？”
　　很熟练地捏起墨条，保持垂直方向，速度不急不缓，洛葭被抓来做多了，已经能配合周景行磨出他想要的那种浓熟均匀的感觉。
　　“不会……”
　　“养了这么多年，我自己知道。”
　　洛葭怀疑，略略抬头看他。
　　“不信，那你就出去蹲着和它们同生共死。”
　　“……”
　　洛葭闭嘴，坐在椅子上，过了会闷声闷气地说，“好了。”
　　松手，将砚台推过去，她转身，“那我下去了，大爷，早点休息……”
　　周景行“嗯”了声，低头蘸墨，默写新歌的歌词，他对于自己的歌曲总是不熟的，害怕到筹备中的演唱会现场时又出现忘词的现象，现在就开始以防万一。
　　套上羽绒服，洛葭轻手轻脚，快到门口了，她咬唇忍不住轻笑，等会就可以拉着服装部的好基友去手拉手玩雪了。
　　“洛苍苍，你忘记给盆栽浇水了……”
　　“……”

　　到头还是没玩成雪，她喂饱所有大的小的绿色植物后，周景行正好写完一首歌词，嘱咐她拿去风干室挂着，然后放到盒子里封存着，等过年的时候上官网送给粉丝。
　　然后本人就施施然去了健身房。
　　虽然周景行一直说着老年人不适合剧烈运动，每晚还是雷打不动泡在里头一个多小时。
　　洛葭蹲在风干室里，连wifi刷微博。
　　她这个助理做的事情，好多都不可思议。不过她起初参加面试的时候，更不可思议。
　　周景行当年从组合退出，单独发展了许多年，才在如日中天的时候成立了个人工作室，同时招募各种需要的人才。
　　大学学的没什么卵用专业的洛葭，屁颠颠跑去报名了，还进了终试。
　　前几轮的考官都是郁杉，他是周景行在当预备生时就认识的好友，没有出道，后来转为跟他厮混，自然和周景行很熟。雷厉风行地就将所有明里暗里看起来是粉丝的人剔了出去，让当时被问到周景行一首不算热门的歌中某句歌词时完全迷茫的洛葭猛然一喜。
　　终试有五个人，都是可爱的女孩子，洛葭当年也是穿着嫩黄格子裙的小公主，长发及腰。
　　然后周景行来了，歪坐在沙发上，从郁杉那里拿了资料，挨着看。
　　每个人最后都写了一段自我陈述。
　　轮到洛葭那份，她语气诚恳，“在大学寝室里，我一人承包了订外卖、给饮水机上水桶、安慰失恋的妹子、关键时刻出谋划策、爬上去击打时常失灵的空调等事，绝对是居家良品，不是矫揉造作的女孩子。”
　　周景行嗤一声笑出来，五个人都紧张地看着他。
　　一边紧张一边在心里想，妈蛋这么随随便便就笑是要怎么样，勾引人吗？
　　有三个妹子当场路转粉，还有一个看起来gay里gay气的眼镜男，含羞带怯低头。只有洛葭有点惊讶，原来周景行拍杂志那些都不修图的，眼角三条浅浅的褶子看得清楚。
　　“好，我来说一下，我招助理的要求，不要力气小的，不要吃不了苦的，不要想着其他乱七八糟事情的，不要穿着过于女子气的，不要心思太活泛的，也不要看起来让我觉得不舒服的，最后一点……不要长发的。”
　　除了眼镜小哥，其他四个女生（人）都愣了。
　　周景行挨着看过去，洛葭明显呆了下，她下意识反手摸了下自己为某个人留到及腰的长发，最先在一室寂静里开口，“请问你们有剪刀吗？”
　　郁杉将柜子上的大剪刀递过去，看见她噔噔噔就跑了出去，嘴里念念有词，“稍等一下。”
　　周景行突然大笑起来。
　　把剩下四个还在发呆的人吓住，很少见他这样老母鸡一样撒了欢地大笑。
　　那一天，这世界上四个周景行的路人粉明白了他家真爱粉说的“我们家大爷笑起来像格格巫”不是个传说。
　　还真是和长相一点都不像的声音。
　　“好了，助理的话，你们可能没机会了，其他部门可以去试试。”
　　周景行挥挥手，让郁杉送客。
　　然后两人惬意地坐下来，泡了两杯茶，等着洛葭回来。

　　抓着短发，洛葭脚步匆匆，跑进来却发现其他人都不见了。
　　她一喜，“我被录用啦？”
　　郁杉拍沙发，笑，“哪来的自信啊小姑娘。”
　　很是抑扬顿挫地“啊”了一声，洛葭小声反驳，“那干嘛让其他人都走了，我头发都剪了，你给我说这个。”
　　“剪得太丑，给你半个小时下去找个理发师修一下，然后回来签合同。”
　　周景行抬起头，指了下洛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