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厄运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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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弘一进宣政殿就觉得气氛诡异，果不其然，大殿下跪着的人，正是江放心心念念的刑部尚书谈庸。
顾弘面上不动，心下却暗自腹诽，原来是躲到了这里，难怪江放怎么找都找不着你的人。
元光帝见顾弘来了也懒得与他客套，把手上奏折一合，递给温行，吩咐道：“呈给宰相看看。”
那温行依言接过奏折，小心翼翼的递到顾弘面前，顾弘便知这烫手山芋自己是躲不掉了。
......
谈庸当了近二十年的刑部尚书，写过的案宗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唯独这封写的真叫一个前言不搭后语！
顾弘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夜游时作的？
只是才能不必傲尽，留三分余地与人。
顾弘装模作样的翻阅了片刻，才拱手道：“是简陋了些，但此案错综复杂，想必谈大人也是尽力了。”
谁知此言一出，元光帝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国难当头，卿等还在这里官官相护？掌法刑狱的分不清赎罚罪事、统领百官的整日只会和和稀泥，孤王要你们何用？”
这话说的极重，顾弘心道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山呼，“微臣知罪，还请圣上息怒。”
元光帝气的一下子瘫坐在龙椅上，口中念道：“知罪知罪，知起罪来个顶个的快，但就是知错不改。这冯承案的卷宗，孤王是要拿来堵悠悠众口的，堵悠悠众口卿等明白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要被天下人传阅的，天下人！”
谈庸在宣政殿里跪了近一个时辰，早已跪的面色发白、冷汗连连，被元光帝这一喝骂，人竟打起了筛糠，口中却嗫嚅道：“圣上息怒，只是这案子实在是证据不足啊！”
“证据不足就去编就去造。记着，卿写的案宗是要提交给大理寺复核的，这种漏洞百出的东西孤王都看不下去！”
接着一把夺过温行呈上来的折子，毫不留情的掷到谈庸面前，喝道：“去改！明日早朝若呈上来的还是这种东西，你自己扒掉官服冕冠，去吏部报道！”
谈庸闻言抖得如秋风落叶般退了出去，宣政殿里的官员立时只剩下顾弘一人。
......
顾弘眼光口，口观鼻，鼻观心，岿然不动地跪在殿上。
元光帝不叫他他也不应声，君臣二人忽然陷入了一阵莫名的沉默。
顾弘想的是，元光帝此刻已被冯承之事弄的焦头烂额，为今之计需以不变应万变，倘若冒然开口，走错一步，则步步皆错。
果不其然，二人对峙没多久，元光帝就先叹出了声，然后踱到大殿中央把顾弘扶了起来。
“孤王知道宰相为华越殚精竭虑，并非有意责难，只是方才正在气头上......”
他话还未说完，顾弘立马做感激涕零状，唱道：“古代贤君，以人为鉴，乃明得失；以史为鉴，可知兴替，如今圣上无鉴亦可如此，实乃圣人之举。”
顾弘这番话，可是把元光帝给夸上天，就差说他——德高三皇，功过五帝。
元光帝听了自然十分受用，但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立马板起脸道：“孤王的德行孤王自己心里清楚，爱卿切莫言过其实。”
顾弘见气氛缓和了，立马出言试探：“圣上可还在为如何答复屠戎之事忧心？”
......
原来，屠戎公使在华越遇难后，为了逼元光帝给个说法，直接在国境线上屯兵十万，吓得元光帝日日寝食难安。
要知道华越国力虽与屠戎相当，但军力却不足人家的二分之一，一但开战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于是元光帝连发三诏，称此案十日之内必定告破，届时会给屠戎一个交代。
谁知不到三日，谈庸的案子就破了，只不过呈上来的卷宗却把元光帝推入了一个更加被动的局面。
因为他万没想到，整个事件就是屠戎的一个圈套。
既没有寻衅滋事，也不曾谋害来使，屠戎要的只是一个屯兵十万的理由，而冯承正好就撞到了这个枪口上。
并且屠戎手脚做得极为干净，几乎没留下任何证据，即便元光帝有心替冯承翻案，也不知从何下手，更何况他打心底里也不想替冯承翻案，甚至隐隐然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足以扳倒冯璋！
......
所谓‘飞鸟尽，良弓藏’，元光能坐稳帝位，辅国大将军冯璋确实厥功甚伟，但是他并不懂得收敛，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元光帝的底线。
先是在明知屯田改制的情况下私征民宅，接着又纵容幼子私调御林军！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疑是在挑衅皇权的威严。
元光帝因沽名钓誉，怕左史记事留下猜忌之名，只敢对冯璋小惩大诫，但骨子里‘倒冯’之心却与日俱增。
更何况华越改制前是标准的募兵制，冯璋底下一兵一卒皆是由他招募而来，几乎就是支冯家军！
这‘冯家军’出征时听冯璋号令，休整时受冯璋操练，军中只闻辅国大将不识元光者比比皆是。
试问这天下之大，哪个皇帝的卧榻之侧，能容他人鼾睡？
只不过冯璋根基已深，势力在六安庙堂里盘根错节，寻常纰漏根本不可能撼动他辅国公的地位，除非是——覆巢之难！
没错，正是像冯承案这样挑起两国争端的事件，才是扳倒冯璋的唯一机会，而且还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交出兵权！
所以，当元光第一次拿到刑部卷宗时，就滋生出一个想法——定要让冯承坐实‘寻衅滋事、谋害来使’这八个字！
如此以来他就拿到了‘倒冯’最有利的筹码，余下的就是对付北方的屠戎鞑子，这才是他急召顾弘真正要商讨的事情。
......
元光帝回到龙椅上好整以暇道：“十日之期将近，孤王虽能出示一封卷宗，昭告天下冯承的罪责，但也无异于给了屠戎鞑子陈兵国境的理由。所以...不知爱卿可有什么法子，既不更改刑部的判书又能旁敲侧击的告诉屠戎鞑子，我华越早已识破了他们的诡计，不过是为了顾全大局没有揭穿他门。若识相就应各退一步，把冯承留于我华越处置，别整天催命一样逼着孤王交人。”
顾弘闻言一愣，心道微臣也想知道，有什么法子能如此两全其美！
结果一抬头发现元光帝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那模样但凡自己敢说个‘不’字，立马就能打成千古罪人，顾弘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揖道：“这个得容微臣想想。”
“明日，孤王等着爱卿的好消息！”
......
顾弘入宣政殿左右不过半个时辰，再踏出时却恍如隔世。
他抬头望着天边的红日，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心道，顾纯啊！顾纯！老母说你生来是替为兄逢凶化吉的，前十来年为兄尚未察觉到，但今次的厄运能不能化解——真的就全靠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厄运二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