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何为》紫汀

30、突围

　　校场，剑影刀光，衣袂翻飞。
　　三角的局势本来可以让内圈的几人互相有个帮衬，但周睿的从天而降还是打破了配合。齐景本就处于下风，哪怕分一点神都是致命的。
　　楚济和赵力文势均力敌，周睿的突然出现让他略有分神，赵力文的刀突然变向加力，楚济双手才将将挡住，瞬间就落了劣势。
　　相对而言，白辰夕是有些余力的，感觉到周睿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抽身回护。按照楚语的说法，陈晴和自己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是说她连提升的空间都没有。能突破剑气直接从空中落到三人中间，周睿的武功至少不比蒋洛生差，绝不能让差距太大的陈晴和不能动内力的楚语对付他。白辰夕本想着自己退回去和陈晴联手对他们联手，不料蒋洛生已经完全看透了自己的心思，软剑像蛇一般缠了过来，一时间封堵了所有回护的路。白辰夕咬牙，一味的想逼退蒋洛生，可心思一乱连压制也不似先前那么容易，也只能收回心思，先制住蒋洛生才有可能回身帮两个姑娘。

　　三角阵地的中央，陈晴挺身而出。
　　从第一剑下来，陈晴就知道自己可能不是周睿的对手，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顶住。
　　不能输！
　　不仅仅是要保护楚语，也要保护另外三个在拼命的同伴，如果让周睿在腹地得了自由，不说本就艰难的齐景和楚济，就算白辰夕也决计挨不住两个人前后夹击。所以这个时候，硬抗也必须要扛到有人能抽身回来。

　　陈晴是抱着这样的信念和周睿硬拼的。出剑并不以取胜为目的，剑锋凌而不厉，身形也多用轻功闪避，又始终封住周睿可能去袭击其他人的地方。
　　一来二去，应付的很是勉强。
　　几招下来，周睿也看透了陈晴的套路，余光瞥到齐景马上要被逼出空档，虚晃身形竟是要先置齐景于死地。陈晴转身，长剑放弃了保护自己的最佳位置去封堵周睿的路，肋下瞬间露出一大片空档。周睿毫不客气，举剑从斜上方劈下来。陈晴再想回身已经来不及了，这一招就算不死也不可能还有力量反抗。

　　刀身在距陈晴身体一寸的位置停了，一瞬间周睿只觉得手上有巨大的阻力，刀身竟半分也推不进。略微的恍惚，陈晴的剑直直的就冲自己胸口刺了过来，周睿条件反射的想举刀挡，这才发现手下动弹不得，只能用另一只手硬接了陈晴一剑，鲜血淋漓。

　　陈晴同样被逼退了半步，周睿趁机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手上的刀被一条长鞭绑住，长鞭的另一头是楚语，她人在齐景旁边，另一手拿着一把剑替齐景挡下攻击，而后毫无保留的一剑劈在冯烈原本的伤口上，生生在他胸口斜划了一道。

　　任冯烈再能忍，这样的伤还是单膝跪下了。
　　楚语没有犹豫，鞭子已经控制不住周睿的刀，索性趁势借力拉一把，直径就朝周睿冲去。手腕一番长剑对准的是他的脖颈。

　　周睿暗道了一声不好，一时疏忽忘了药人是不好动手可不是不能动手，武器被控制之下连对两个也有困难。局势并不乐观，周睿用最快速度做了决定，在楚语的剑到之前闪身避过，手上一抖抽回剑，只和陈晴对了一掌，借势跳出三角阵势落在冯烈旁边，扬声道，“洛生力文，不打了我们走。”

　　说罢转身带着冯烈就上了房梁，蒋洛生和赵力文也看准机会抽身而退，眨眼的功夫四人已经消失。楚济和白辰夕都没有要追的意思，陈晴长舒一口气，楚语脸色惨白的站在她旁边。

　　“小语，你怎么样？”见没了危险，陈晴才开口。
　　虽然不知道楚语和白辰夕到底经历过什么，但以陈晴对楚语的了解，只要剩一分内力就得拼一分，万没有让别人相护的道理。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因为什么不能动内力...
　　楚语正要开口，张嘴就是一口血喷出来。陈晴皱眉，倒是楚语摆摆手，“没事，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是啊，有什么话出去再说。”楚济应了一声，即便那几个高手走了，这地方也未必安全。
　　白辰夕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是走到楚语身前把人抱起来，转身对楚济点头。
　　楚济运起轻功先行带路。

　　看着几人陆续而去的背影，陈晴顿了顿才跟上。
　　很多事情，不是没看见，只是装作不注意而已。
　　比如刚刚，楚济的一脸凝重，白辰夕的隐忍心痛，齐景的惊诧压抑。再加上楚济、白辰夕、楚语三个人莫名的内力增长，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巧合吧。陈晴知道，刚刚楚语出手的那一下齐景并不比自己危险，但她选择用武器帮自己挡下，人飞向齐景，只能说明有什么是比危机更可怕的行为。陈晴猜，如果楚语不出手的话，齐景估计就和他们一样内力骤增了吧。

　　又是这样，被排斥在外。
　　陈晴可以肯定这都是善意的，但..谁说额外照顾就不伤人呢？就像小时候，自己的训练永远是最轻松的，只是每每眼看着最亲近的师兄师妹受罪，那样的感觉真的糟透了。
　　可是，他们那样为了自己好的隐瞒，又怎么忍心戳破？
　　如果楚济不想让自己知道的话...那就...不知道好了...

　　陈晴苦笑，在感觉到楚济有意识放慢速度等自己的时候，收敛了所有苦涩，加速跟上几人。

　　出了宅院，几人落到街上，白辰夕放下楚语，抬头看到牌匾上四个大字，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几下。

　　白扬镖局！
　　白辰夕对着自家招牌愣了片刻，而后转头看向齐景，后者摇头表示同样不清楚。
　　整个镖局空荡荡的，街上也没什么人，纵使再多疑惑，一时半刻也寻不着头绪。

　　楚语和白辰夕在地下折腾了几天，楚济陈晴齐景也是一直没休息。几人合计一番，决定先去镇上找个客栈吃点东西休息一夜，交换消息之后再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楚济和陈晴去观音庙已经是五天前的事儿了。

　　在距观音庙十数引的地方勒马，楚济观察一会儿有了主意，“晴晴，我们先去张家看看吧，最后再来这儿。”
　　“有什么发现吗？”
　　楚济摇头，“没有，我只是担心现在进去会打草惊蛇。”
　　陈晴似懂非懂的点头，两人便掉头先去了裴伍家所在的村子。

　　时近正午，楚济和陈晴挑了村子里看上去唯一像点样的酒楼吃饭。饭菜味道极好，可一顿饭的功夫，竟没再来一个客人。
　　陈晴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拎着根筷子无意识的敲打桌子，“好冷清啊，本来还想打听点消息呢，这下是没戏了。”
　　楚济笑着摇头，招呼跑堂的结账。

　　楚济伸手递银子，陈晴随口问道，“姑娘，这儿的菜味道这么好，大中午的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跑堂的姑娘冲陈晴笑了笑没说话，倒是柜台后的掌柜开了口，“客观别介意，我家姑娘前些年出了点事故，哑了。”
　　陈晴跟着叹了口气，再看那老板像是已经半百有余，两鬓花白，眉间几道纹路很深，只怕当初为着姑娘的事儿没少操心。跑堂的姑娘长得很是水灵，二八年华正是女子最好的年纪，当真可惜。

　　“在下粗通医术，不知可否给姑娘看看？”楚济抬头看了看跑堂的姑娘，又见陈晴一脸的不忍，索性开口。
　　“前些年也找了好些大夫，可每个都说没得治，客人想试就试试吧。”话是这么说，掌柜脸上却没什么期待。

　　“麻烦老板拿条汗巾来吧，我好给姑娘把脉。”
　　“都是江湖儿女，客人就别讲究了。”
　　掌柜脸色却比刚才好上很多，人也凑了过来。楚济面上不动声色，眼里却是看得明白，这掌柜分明是把自己看作想占女儿便宜的好色之徒了。不过想想也是，这姑娘有几分姿色，先前指不定有多少打着大夫旗号的庸医心存龌龊之念。

　　搭过脉，楚济的脸色很是凝重，半晌才道，“姑娘的脉象颇为复杂，不知掌柜方不方便说明，她究竟经过什么意外？”
　　“这...”掌柜挠了挠头，一脸为难。
　　“恕我直言，姑娘的脉象很乱，本身没有内力，体内却有毒气和真气在乱窜，不及时调理实在危险。”
　　“...造孽啊。”掌柜长叹一声，缓缓道，“老汉姓李，本有一双儿女。儿子十几年前就独自闯荡去了，前几年他突然回来，不顾家里反对就把小女带出门，后来说这里条件好，把老汉也接了过来。他是有钱，弄了这么家酒楼，自己却总不见影，还把如儿弄成这样送回来。”

　　“这么说来，您也不知道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掌柜摇头，“不只是我，如儿自己也忘了。老汉曾经追问过武儿，可他每次露面都急急忙忙的，从来也没交代一句。”
　　楚济起身，在柜台上写了张方子，又拿了几颗药，“服用方法我都写下来了，喝几服能好些，但要根治至少也得弄清前因后果才行。”
　　说完便带着陈晴准备出门，老板收了药在后面道谢，又问该怎么找楚济。楚济只道这几日会在村子的客栈停留，找姓林的客人便是。

　　走出酒楼，陈晴又回头看了一眼，见那跑堂的女子站在门口，望向楚济的眼神...很熟悉。转头跟上楚济，陈晴莫名的有些烦躁。
　　“怎么，还在为那姑娘可惜？”楚济感觉到陈晴有点不高兴，以为她还在同情刚刚的女子。
　　陈晴不说话。
　　可惜吗？我看她那一脸幸福期待的样子，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难道你还要为他家儿子的事儿生气？”楚济见陈晴像是气恼，更是不明所以，”好啦，我们还有正事要做，闲事管到这儿为止了。”

　　“到此为止？刚刚是谁留了地址还报了姓名的？”
　　“你不知道，那姑娘看起来是二八年华，脉象却像是近四十的人。如果他们这几日里真能查出个结果，能帮就帮一把吧。”楚济的话只说了一半，留着的一半不便与陈晴知道。这姑娘的脉象，很大一部分程度上，像极了未完成的继血。

　　不仅是她，整个镇子都不对劲。

　　陈晴听楚济这样讲心里更是堵得慌，抬头却见楚济脸色很不好，“你还说我，自己不也愁眉苦脸的吗？”
　　“晴晴，你没注意吗？从咱们来这儿到现在，村子里可全是老弱妇孺，一个青年壮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