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何为》紫汀

20、端倪

　　偌大的比武场，仅仅几句话的时间，俨然已经成了修罗场。
　　正大光明的较量背后，是一个个精于谋算的布局。其实算不上什么新鲜事儿，至少每个人心里都知道，比武背后定有阴谋。

　　翾风回雪是最顶尖的轻功，对于楚语来说，扛着一个白辰夕也并不吃力。但相思本就是极厉害的迷香，吸入者能不被控制的已是寥寥无几。配以蛊毒之后，就算是楚语，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

　　就这一点影响，足以让蒋洛生、冯烈、郑熙成三角之势把围住两人。

　　“楚姑娘，白公子，终于找到二位了。”开口的是一身白衣的郑熙，客气却不容拒绝的淡定语气，看样子他才是三人之首，“在下周睿，还请真血和药人莫作无谓反抗。”
　　“真血？药人？”白辰夕迷迷糊糊的，这两个词却是听清楚了。他记得曾经听白鹰提起过，好像是很重要的事，只是在自己面前从不说起。小时候偶尔也会问，然后总是被岔开话题，久了，也就不问了。

　　“你睡一下。”正想竖起耳朵听听看到底是什么，传来的却是楚语的声音，微凉的手指让眼前一黑，白辰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楚姑娘，这是作何，难不成白公子还不知道自己的真血么？”周睿泰然自若。
　　“为什么你们会知道真血和药人？”楚语也不慌，扶稳白辰夕。
　　“这可不能告诉你呦。”蒋洛生在旁边悠悠的接话，怎么听都有些怕另外两人得意之下全盘托出的意味。

　　楚语没接话，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突然一大口血喷出来，血落在墙砖上，瞬间融了一片。
　　楚语低着头，几缕发丝垂着，看不清表情。

　　“洛生？”周睿疑惑的看向蒋洛生，蒋洛生摊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冯烈。
　　冯烈挠着头道，“她怎么了？”

　　“也不是我...”略带疑惑的语气，还在思考，就听见耳边一阵风声。
　　周睿还没来得及反应，胸口直接就中了一掌，后退半步躲开了大半掌力，再转头，楚语已经在几丈开外，转瞬就没了踪影。

　　“没事吧。”蒋洛生落在周睿旁边，“还有烈子。”
　　“我没事，那丫头怎么突然变厉害了？”冯烈抬脚报废了一块墙砖。
　　周睿心有余悸的揉着胸口，只有他自己清楚，刚刚楚语那一掌如果不是为了破局而是要取自己性命，现在只怕自己已然是一具尸体了。

　　“我也没事，药人和真血已经确认了，就算他们逃走也不过是笼中鸟罢了，不用着急。”调整好情绪，周睿吩咐道，“通知力文，牵制住楚济和陈晴就行，他们最多也就是继血，不要紧。”

　　冯烈和蒋洛生应声做事去了，周睿的目光却还停留在楚语和白辰夕逃走的方向，心下疑惑不已。情报应该不会有错，可楚语刚才的掌力和观音庙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她在隐藏么？莫非当初受的伤也是故意为之？可这样做又有什么必要？

　　若有所思的往回走，见墙上还有被血腐蚀掉的痕迹，难不成，和这口血有关系？
　　抬头望天，阳光微微有些刺眼，周睿伸手遮了一下，若有所思。

　　比起周睿的悠哉，楚语和白辰夕暂时的休憩可以算是狼狈了。

　　逃离的时候，楚语只来得及抹去嘴角血痕,避免留下血迹。本想回去找齐景一起，但在城镇上略一驻足，楚语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没有细想也不敢多做停留，只能带着白辰夕离开城镇，在城外一处山间的洞口停了下来，总算暂时安全了。

　　白辰夕还没有清醒，楚语让他斜靠着山洞边坐了，自己起身打探周围。
　　山洞位于悬崖间的小平台，往上是凌厉的高峰，往下也要约二十丈左右才有些陡峭的斜坡。峭壁上四处可见石缝中拔出身子的大树，到了斜坡就更多，一个个枝繁叶茂的，似乎恶劣环境促使他们进化，长得更加好了。

　　往好了想，这些树木无疑是天然掩护，让小平台和山洞不那么显眼。但另一方面，如果追来的人熟悉地形，这些树木就成了天然的踏脚石，可以让那些个一流高手不必有太强的轻功也可以轻松抵达这里。

　　楚语的情况并不比昏迷的白辰夕好到哪去，虽然不再吐血，但脸色已经惨白，身形也有些轻微的摇晃。楚语并不敢离白辰夕太远，只是几步之遥的地方往里探头看了一眼山洞。探头的一瞬间，意识还没来得及注意到发生了什么，身体就抢先一步退了出来。紧跟着的，是一把砍出的大斧。

　　楚语往后退了几步，看清之后却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只来得及双手合力抵住砍下来的大斧，剩下所有能提起的内力也已经尽数用上。
　　手持巨斧的人...不，准确的说应该要称之为野人。是人的身形，比一般的人大了两倍左右，浑身都是长毛，简直像是传说中的巨猿。

　　那野人的力气极大，很快地，楚语的双手都在抖，内力也在极速的流失。咬了咬牙，楚语提了最后一口气。松了手，提起轻功转身从空隙中闪开，巨斧就深深的在地上砸出一个印子。楚语趁着野人失去重心的瞬间手上一推，脚下一勾，野人直径掉下了悬崖。

　　楚语扶着山壁喘息，如果可以，她并不想把野人弄下山崖。一方面，山洞里说不定还有别的野人，再出来拼命未必还能抵挡的住；另一方面，如果有人追来，野人掉下去无疑是提供了线索，实在不妥。

　　略微歇了下，趁着山洞里还没有别的野人出来，楚语找了几块石头堵住山洞，又用火折子点了几根特制的迷香扔了进去，这才算解决了山洞的问题。楚语又用石头在不本就不大的小平台上勉勉强强摆出个阵，把还在昏迷的白辰夕围住，再洒些药粉。虽然防不住高手，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东西就能进的来的。

　　都弄好之后，楚语几乎是一步一踉跄的才到白辰夕旁边坐下。看到白辰夕依然是昏迷，楚语伸手给他把脉，然后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随手捡了一块石子冲着自己手腕就划下去，把鲜血一滴不留的全灌到白辰夕嘴里。

　　直到眼前开始模糊，楚语才收回手，抹了点药止血，然后靠在石壁上合眼，意识仍然清醒。还不能休息，白辰夕没有醒，这时候如果自己也睡过去，两人会彻底失去招架的力气，连意外都应付不来。

　　眯着眼，楚语想那就整理一下张家的思路吧。
　　首先，所有的一切都基于没有怪力乱神的基础上。一开始，是张家的怪事儿，假设张家本身是势力甲，那么导致张家发生问题的就是势力乙。然后，这个势力乙引着张老爷到观音庙，再和势力丙，也就是那一伙一流高手为主，有顶尖高手，再加上冯烈、蒋洛生、周睿所在的组织。

　　势力丙有没有可能和势力甲或者势力乙中的某一股是同一股势力呢？从能力上看并不现实，一来势力甲乙看样子像是绝对抗衡的两股力量，二来就算势力甲乙加在一起，对于势力丙也根本微不足道。这样一来，势力乙和势力丙合作的可能性就非常高，当然，也可能是从属关系。同样的，势力甲也很有可能与其有交集。

　　这个势力丙非常可怕，第一，他们拥有强大的情报网，知道真血、药人，甚至知道不少当年楚白陈三家的事儿，如果是这样，势力甲乙这样的小势力，很有可能是短暂性依附于他，以情报换取利益。第二，他们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冯蒋周三人如果放到江湖上，不敢说争个武魁首，最起码算个前十还是绰绰有余。第三，他们拥有强大的运筹帷幄的能力，这次的事儿显然不是单单针对张家的。那么，他们的目标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冲着真血和药人来的，要么就是冲着这场比武招亲，搅乱江湖局势来的。现在看来，前者的可能性还是最大，又或者是一石二鸟，顺带完成点别的目的。毕竟真正能撼动江湖势力的人，也不会轻易去那样的比武。
　　避开三侠，直接算计到他们的弟子，这背后的军师，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

　　话说回来，或许他们看穿了自己和白辰夕也是好事，最起码楚济和陈晴就会少些风险。对手是这波人，楚济和陈晴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来。

　　楚语还在想着，突然听到旁边有动静，似乎是白辰夕已经开始清醒。莫名的，眼皮越来越重，脑子越来越混乱，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