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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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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甬道,只有少数火把星星点点。两边是光滑的墙壁,七拐八绕,每一处和上一处几乎看不出区别。
白辰夕和楚语一边记路,一边慢慢缩小距离。
真是个心软的主,这不是白辰夕从刚刚得到的结论。早在石屋的时候,甚至在五年前楚语送药给自己的时候,白辰夕就知道的。但这种心软总躲在名为现实的冷漠之下,只有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才会稍稍显露一点。
可事儿只要出在自己身上,楚语就会拒绝所有的好意,这种拒绝的根源便是不信任。对陈晴和楚济,楚语有同门间并肩作战的信任,这种信任很坚固,坚固到无论任何人诋毁,只要一个眼神就会完全相信。但,如果有一天,楚济和陈晴并肩站在楚语的对立面,她也不会有任何过激反应,而会很平静的拿起武器,做自己该做的事儿。因为对这个世界纯粹的不信任,不信任任何人会始终和她站在一起。
感叹一番自己的任重道远,白辰夕又把注意力拉回到记路上,七拐八绕的也罢了,还上上下下的,再不集中注意力可真要记不住了。
正努力着,就听呼的一阵风声,仅有的几盏灯也灭了,甬道里漆黑一片还伴随着轰隆的声音上下升降。一瞬间,惊呼声,武器声,此起彼伏,白辰夕贴着旁边的墙壁,仔细地听周围的动静。果然,在各种惊呼中只有两个地方是毫无动静的,屏息聚气的八成是楚语,另一个听不出半点名堂的,应该是考官。一边注意避开旁人,一边慢慢向楚语移动,没走了几步又是咣一下,整个甬道震了几下,又亮了起来。
虽然很想转头,但这个时候露出破绽就太不值了。白辰夕果断稳住身形,四周张望,在看到火把的时候松了口气。略微放松的继续打量四周,余光瞥到楚语,两人用余光碰了一下,就安心了,继续观察。
甬道虽然还是原先的样子,但想来这么一下子原先的方向便模糊了,想要不糊涂记好路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继续走吧。”
考官仍然在最前面,对这些人稍作观察之后,没有任何解释就直接走了。应选的人要说心有疑虑谁都有,可这样的地方,已经不再有的信任,谁也不敢多说一句。毕竟这里了结一个人太过容易,就像之前受了鞭的一样,再来几个也是正常。
好在之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只是觉得走了很久都没个头。
这是在地下绕圈子吗?
像是地下,也的的确确在各种绕路。迷了方向,白辰夕只能把迷糊之后的一个方向定为基准去记路,但只要这个路不回到最初的点绕成圈,就不敢确定究竟去了哪儿。
又走了许久,在白辰夕估摸着快要有三个时辰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尽头。甬道的前方是密封的石壁,有微弱的光亮从门缝透进来。骤然停了脚步,让部分应选者精神再次紧绷起来,攥紧武器。考官像是没看见,自顾在石壁上触动机关,开了石门。
强烈的光透进来,白辰夕低头闭眼稍微适应了一下,才继续跟着走出去。
出来的地方倒真像是比武场,看起来比武林大会也差不了太多了。抬头看天确认过方向,擂台在正东,再往前有一排座,四周有些茶棚凉亭,应选者看这架势估摸着也有三四百人了,有的闲聊说话,也有的在舞刀弄枪。整个比武场完全被围墙圈起来了,西面是大门,北边有条小路乍一看还挺长。
考官站到擂台上,话里加了内力,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诸位,今日天色不早,明日辰时开始比武。”顿了顿,伸手指着北面的厢房,“北面有五十间厢房,厨房有现成的饭菜,各位请自便。”
说罢,考官径自从大门出去了。
应选者们反应了片刻,人流迅速就往厢房涌了过去。白辰夕没有动,先是确定了周围没有暗梢,才看剩下没动的,最多也就二十人。
白辰夕一边走向楚语的方向,一边打量着剩下的人,有十来个是原先就在这儿的,该干什么还在干什么,还有几个是和自己同一批进来的,一个白衣翩翩的正在检查擂台,一个红衣的慢悠悠的准备向厢房那边走,还有一个便是冯烈,也正向自己和楚语靠拢。挑眉,白辰夕和楚语交换了个眼神,心里有数。
“白兄,小白兄。”冯烈笑着招呼二人。
楚语微微点头,白辰夕道,“冯兄不去厢房?”
“我有个好兄弟提前已经去了,那儿一共只有五十间厢房,看你们也不像有熟人的样子,今儿就凑合一起吧。”
“多谢冯兄好意,不过四个人一间厢房会不会太挤了?”先不说楚语的身份,就说为着明日的比武招亲,今儿晚上住厢房能消停才怪。
“没事儿,那厢房好着呢,走吧走吧。”冯烈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冯兄,小弟独宿惯了,实在不好打扰。”楚语抱拳,拒绝的强硬。
“小白兄,你要自己住刚才得抢啊,现在去哪还有位置?”
“冯兄有所不知,舍弟就算去了八成也是彻夜难眠,不过一夜,我们在外面走走也就不吵大伙了。”白辰夕解释道。
“白兄,不是我说,你这也太惯着小白兄了,哪有那么多事儿?万一这次选上你了,以后应付新娘子都不够,哪还有余力照顾小白兄?”冯烈语重心长。
白辰夕纵容又无奈的摇头笑笑,冯烈看这样也不劝了,只是脸上写满不赞成,“罢罢罢,这是你们兄弟的私事,先到我们这儿坐会儿总行吧。”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白辰夕笑。
“打扰了。”楚语抱拳。
三人顺着小路而行,出了比武场的围墙,小路两边有青郁的草植,水流潺潺,楼台亭阁,倒真有几分江南园林的模样。
白辰夕边走边看,手里的扇子摇起来,还念念有词,“以身入画,小桥流水,几多风雅。闻风识花,叹红颜美如晚霞。”
“哎呀白兄,都没人了,你还念什么酸诗啊?”冯烈一副嫌弃的样子。
“难得扮一次青衫,总要念上几句嘛。”白辰夕倒不受影响,还是兴致勃勃的,“平日里要这样说两句,还真会被兄弟们嘲笑呢。”
“溪水清,终有入河之时;落霞明,不过转瞬日渐夕。”楚语淡淡的接了一句。
“维叶染尘,不忘初心总护花;落红入土,化作春泥常伴桠。”
“螽斯羽,浮游翼,美则美矣,只叹......。”
“两位,有没有闻到饭菜的香味儿啊?”被对诗的两个无视掉的冯烈突然来了精神,顺着味道就跑了过去,还不忘一手一个拽着。
楚语的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一时不好甩开冯烈,也只能跟着。
一路到了厨房门口,见不少人站在门口,香味飘得四处都是,每个人都盯着厨房,就是不进去。
冯烈莫名其妙的也停了下来,倒是白辰夕兴趣来了,先一步进去。
三个人进了厨房,见有五个巨大的锅灶,飘着香味。冯烈随手掀开了一个,却听咣当一声,盖子掉在地上,直接退出了厨房。
白辰夕和楚语视线看过去,里面竟是密密麻麻的一锅蜈蚣,炸熟了之后有的卷曲成球,有的全身横炸,乌黑杂乱的一锅,看过一眼能不想吐的只怕放眼江湖也没几个。可话说回来,倒是真香啊,尤其是盖子移开,满屋的香气让人食欲大动,偏偏配着的是这么个菜。白辰夕瞬间就理解外面那群人了,刚要回头,就听冯烈在外面喊,“白兄,小白兄,麻烦把盖子盖上。”
白辰夕会意的蹲下身捡盖子,站起来的时候却看见楚语伸手拿了一只小蜈蚣,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吃了下去,白辰夕手里的盖子,咣当又掉了。
“味道不错啊,”白辰夕好不容易重新拿起盖子起身,就见楚语又拿了一只蜈蚣,递到自己嘴边,似笑非笑的说,“尝尝?”
鬼使神差的就张嘴咬了一口,别说,味道真的不错。更不容易的是头一次见楚语脸上有那么点玩闹的笑意,和小小的恶作剧,嗯,是在报复小白兄名号么?这么久了,终于看到一次难得的真实。白辰夕这才深刻的体会到,别说只是看起来可怕实际上蛮好吃的蜈蚣,就是毒药,若是楚语送过来的,只怕自己也没有半分抵抗力。
楚语在白辰夕真咬下去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淡淡的表情,还有点担心懊恼,“别吃了。”不是看不出白辰夕内心对这些食物的抗拒,只不过突然想逗他一下,本以为他会躲开或是拒绝,不想真一口吃了下去。
楚语想收手,却见白辰夕一口刁住,把整只蜈蚣都吃了下去,然后就听白辰夕的声音,“嗯,真的不错。”
楚语镇定了一下,没接茬,挨个把锅盖都开了一遍,另外四口分别是,蝎子、蜥蜴、蜘蛛、蚂蝗,另外四口锅似乎并没有香味,蜘蛛和蚂蝗甚至有的还在动。看到蚂蝗的时候,楚语不自觉的抽了下嘴角,然后盖上盖,道,“你还吃么?”
白辰夕果断摇头。
两人出了厨房,迎面就是冯烈张的堪比河马的嘴。
“冯兄,要不尝尝?”冯烈后退三步,白辰夕摇摇扇子继续道,“古人望梅止渴,难不成冯兄还能闻香果腹?何必为难自己,咱们还是走吧。”
冯烈想了想,望着厨房悲叹一声,就听到楚语报了几个菜名,“蝎子、蜥蜴、蜘蛛、蚂蝗。”说到蜘蛛的时候一半的人已经走了,说到蚂蝗的时候,冯烈脸色惨白,什么也不说掉头就走。
等在门口的大都是实在没有勇气打开别的锅,又忍不住闻到香味饿了,想知道会不会有人类能食用的东西。见有人能吃蜈蚣,却不吃其他的已经大感失望了,再听楚语的描述,想想那个画面,哪还呆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