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北倾城》瑾拾年

2、第 2 章

　　婚礼如期进行，奏乐声响起，新娘子从门口缓缓入场。一袭大红绣牡丹团花锦袍，面部虽被发髻上的流苏遮住，但隐约可见也是一个清丽温婉的女子。
　　身着婚服的苏琬仿佛回到了那个精致的年代。虽没有十里红妆，但终究是圆了自己的一个心愿。
　　“姐，吴戎萧这个太太倒是复古的很，不穿婚纱穿这一身。”云佑城看着苏琬这一身婚服低声和云芷婳说道。
　　“她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苏琬。”云芷婳说道
　　“就是那个你说的在茶馆看到的女子？什么清朝贵族的后裔？”
　　云芷婳看着缓步上前的苏琬，并没有回应云佑城的话。她曾见过苏琬，在一家茶馆，那时的苏琬身上穿着清宫旧式旗袍，发髻挽的也精致，烹茶的动作行云流水，透着世家贵族良好的教养和底蕴，温婉娴静。
　　即便是云芷婳也想不明白，年芳才二十出头的苏琬，一个贵族小姐，竟然嫁给了只见过一面的吴戎萧，而且吴戎萧早已年过四十。
　　按照旧式婚礼习俗，三拜过后，新娘子被牵至后阁，转去新房，而吴戎萧则继续留在这敬酒。

　　“吴将军，恭喜啊。”“吴将军到底是有眼光，娶了个大家闺秀，还是个贵族小姐啊。”
　　吴戎萧端着酒杯来到头桌，在座的纷纷起来贺喜。吴戎萧举杯示意，走过云芷婳身旁，说道：“吴某大婚，能得云小姐和太子爷光临，也是吴某人的荣幸，敬两位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云芷婳和云佑城笑笑，同样饮尽杯中酒。
　　“我听小琬说，前些日子曾和云小姐偶遇，还闲聊了几句。”吴戎萧有些试探的问道。
　　“是，在一家茶馆曾见过吴太太，也不愧是世家小姐，烹茶的手艺可是漂亮得很。”云芷婳听吴戎萧提起便简单说了几句。
　　“云小姐过奖，不过是些兴趣爱好，她平日里就喜欢这些东西。倒是小琬还提到云小姐，想什么时候有空再和云小姐一起小聚呢。”吴戎萧前日听苏琬说起时还将信将疑，云芷婳这个女人向来清冷淡漠得很，除了极为亲近之人，其他人她从来不理会，又怎会主动与她烹茶攀谈。今日一问才有些惊讶，苏琬竟得了云芷婳的眼缘，若是能靠苏琬拉拢云芷婳，虽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总不是坏处。
　　“吴将军哪里的话，吴太太清朝贵族千金，底蕴和教养哪里是一般人比的了得，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得。”云芷婳并未回应吴戎萧的话，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她向来熟悉的很。

　　酒席开始热闹了起来，舞厅中央也已经有人开始携舞伴跳舞，灯光逐渐变得绚丽。
　　“云小姐一向很少出席这种场合，吴将军的面子也的确够大了，请的动您这位大小姐。”说话的是许严，是容家当家人容洛泽的兄弟，左膀右臂，和佑城的关系向来不错，说话便也随意了些。
　　“我姐可不是看在吴戎萧的面子，他哪来的那么大脸。你最近倒是闲得很，天天往百乐门跑，怎么里面有金子等你挖？”云佑城斜了一眼，嗤笑说道。
　　许严早就习惯了这位大少爷这张嘴，毒的很，一句话就能把人给噎死：“感情你没去挖过？”
　　“挖过我也没丢了跑马场啊。”云佑城贱兮兮的笑着。
　　许严一听跑马场就来气：“我一时疏忽大意竟然被你钻了空子。看以后我还让你进百乐门的门。”私交归私交，但两人却从不会把私人感情放在生意场上，这也是为什么云芷婳可以放任他和许严走得近的原因。
　　“三爷呢？今天怎么没来？”三爷就是容洛泽，因家中排行老三，又是容家当家人，故尊称一声三爷。今天一坐下云佑城就发现是许严自己来的，这种场合容洛泽向来知道轻重，除非特殊情况，否则绝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下了吴戎萧的脸子。
　　“去南京了，后天回来。”
　　云佑城听后点了点头，和云芷婳对视一眼再没言语，起身去了洗手间。

　　“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云小姐跳支舞。”说话的男子是阮明安，他在后面早已盯了许久，直至有人过去头桌敬了酒才稍稍安了心，趁大哥不在借着酒劲便想去勾一勾那个让自己心痒痒的女人。
　　可谁知，话语一出，整桌的人包括邻桌的舞池中的人都看向他，眼神充满了惊惧和。。同情，阮明安喝了酒，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女人，哪里还顾得上看周围人的眼色呢。其实他只要稍稍转头看一眼身边的人，就会明白，这个女人，哪里是他能动的。
　　阮明安还弓着身，眼中毫不掩饰的□□让云芷婳心中一阵恶心，她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有这个胆子邀请她跳舞。
　　一旁的许严也是惊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这是有人在邀请云芷婳跳舞？！不要命了？
　　整个宴会厅没人敢说话，站的站，坐的坐，都纷纷望向头桌这个依旧弓着身的男子，舞蹈和音乐也停了下来。
　　云佑城从洗手间一出来便看到了这一幕，皱了皱眉快步上前。
　　“怎么回事？”云佑城走到云芷婳旁边看着眼前这个明显醉了酒的男人，问道。
　　阮明安听见声音回过头，看到了舞池和周围的人，这时的阮明安即使再头脑不清醒，眼前的情况也觉察出不对了，起了身笑了笑道：“打扰了打扰了。”说完转身就想溜。
　　云佑城俊眉一挑，一把揪住阮明安的衣领甩到一旁，转过头问许严：“到底怎么回事？”
　　许严也回了神，说道：“他过来请云小姐跳舞的。”声音不大，可这样安静的宴会厅足以让每个人听见了，可没人敢出声，只是看向摔倒在一旁正起身的男子。
　　“跳舞？！”云佑城声音瞬间冷了八度，想起什么连忙看向云芷婳，见姐姐脸色还算正常，不自觉的悄悄松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阮明安，眼神凛冽的像刀子一样刮在阮明安的身上。
　　阮明安看到云佑城的眼神，吓得抖了抖身子，尴尬的笑了笑：“误会误会，喝多了酒走错了地方。”
　　“哼！走错地方？怎么，喝酒把眼睛给喝瞎了？嗯？！”说完一脚踢了上去，实打实的用了全力，阮明倒在地上安觉得自己的肋骨都断个差不多了，连呼吸都疼的钻肉，脸色憋得通红。
　　阮明淮出去抽了根烟的功夫，一回来就看到自己的弟弟倒在头桌旁边的地上起不来身，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胸口，嘴角还沾着血。
　　“阮老板，真是佩服令弟，竟然敢去邀请云小姐跳舞。”又是那个男子，满脸的嘲笑和讽刺，声音压得极低说道。
　　阮明淮一听吓得脸都白了，腿一软歪在旁边的桌子上，久久不能回神。心里只想着：完了，明安的命保不住了。
　　“你再不过去，令弟怕是要死在这了。”阮明淮这才回了神，连忙跑到云佑城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太子爷！太子爷，舍弟刚从北平过来，不知道规矩，你放他一马，绕了他的狗命把。”
　　“阮明淮？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这求情，你弟弟不懂规矩你也不懂？！你第一天混上海滩的么？！”云佑城脸色极难看，仿佛下一秒就要拔枪。
　　“太子爷，是小的没看好他让他冒犯了云小姐，你看在今天吴将军婚礼的份上，饶他一命把。”阮明淮吓的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情，只盼他看在吴将军婚礼不易见血的份上能绕过自己的弟弟。
　　“云小姐，实在对不住，今天冒犯了。”吴戎萧从后阁出来看见眼前的情形扯了个侍从问清了情况，心中大觉不妙，看着瘫倒在地上的阮明安一阵厌恶，急忙上前去。
　　云芷婳并没有理睬吴戎萧，也由着云佑城去，只拿了一杯红酒浅尝。
　　“肖予轩！”云佑城看着倒在地上的阮明安，越看越觉得恶心气愤。什么东西，也敢打他姐的主意，放眼整个上海滩，怕是没人有这个胆子。
　　云佑城开口喊道，肖予轩不知从哪里出来的，站在云佑城旁边：“少爷。”
　　“你死哪去了，不好好跟着我姐！”换在平时，云佑城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今日也是被阮明安气昏了头。
　　“拖出去砍了。”阮明安听完吓得腿肚直打哆嗦，面部惨白，想求饶却连话都说不出来。吴戎萧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开口，婚礼见血极不吉利，可现下他却无法开口。
　　“佑城。”清冷的声音，云芷婳终是出了声。到底是吴戎萧的婚礼，婚礼不能见血，也得给吴戎萧三分面。
　　云芷婳放下了酒杯，起身看着地上吓得丢了魂的阮明安，抚了抚衣角，说道：“越来越不懂规矩，吴将军的婚礼怎么好见血。”
　　“姐，这个杂碎剁了他都不为过！”云佑城气不过，原以为云芷婳要放过他的。
　　“不过是喝多了酒，让人带下去醒醒酒就是了。”阮明淮和阮明安听后松了一大口气，缓了缓神。
　　“万国饭店今日承办吴将军的婚宴，想必是没有多余的地方了，带到附近的梅园去吧，离得近些，又安静，最适合醒酒。”云芷婳的声音清清冷冷，面色淡漠依旧，语调柔和缓慢，阮明安听了觉得自己总是逃过一命。却见自己的哥哥跪着爬到那女子跟前，声音都在发抖。
　　“云小姐，云小姐！”阮明淮一听梅园，魂都吓飞了，“云小姐，明安今年才不到二十啊，求您高抬贵手放过他吧，他不懂规矩，不是有意冒犯云小姐的啊！我保证，婚宴一结束立马送他回北平！”
　　梅园那是什么地方，听起来好像环境优美又雅致，实际上那里是云家专门处理叛徒和杂碎的地方，整整108道酷刑，仿照清朝的慎刑司建立，进了梅园的人，没一个能完整的活着出来的，受尽酷刑的折磨再慢慢死去，真是不如一刀砍了干脆。
　　云芷婳笑了笑，说道：“阮老板这样说好像我要砍了他似的，不过是去醒醒酒罢了，醒了酒我就派人亲自送令弟回去。”
　　云佑城听完才算是解了气，挥手示意拖走。
　　云芷婳转身看向一旁脸色颇差的吴戎萧：“吴将军，不好意思搅了您的婚礼。”说是抱歉，其实话语中却完全听不出歉意来，云芷婳依旧冷着脸，看得吴戎萧一阵尴尬。
　　“云小姐折煞吴某了，今日让人扰了云小姐，改日吴某设宴为云小姐压惊。”吴戎萧也是国民党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何时对女人这样低过头，可他混迹上海滩这么多年，心里清楚得很，眼前这个倾城的女子，看起来温婉无害，可却是他乃至整个上海滩都得罪不起的人物。
　　“压惊就不必了，不过这婚宴怕是呆不下去了，先行一步，告辞。”云芷婳说完便拿起手包走了出去，云佑城看了一眼座位上的许严也紧跟着出了门。

　　“回云宅。”车子开动，缓缓向云宅驶去，吴戎萧看着走远的黑色轿车，松了口气，还好云芷婳还算给他面子，不曾见血。
　　“将军，你看这。。婚宴还继续吗？”一旁的副官眼看着这位大小姐的车走远，回头看了一眼宴会厅，有些发愁。
　　“继什么续，发生这种事惹了云芷婳婚宴还想继续？！”吴戎萧一想到因为一个阮明安搅了自己的婚宴还得罪了云芷婳心里就一阵膈应，但阮明淮手里的军火线还没得到，所以阮明安还不能死。可是进了梅园的人想要出来，怕是没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