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疯魔不快意》醉死梦中

4、过去

　　其实聂尽兰是喜欢过一个人的。
　　那个时候，她还不叫这个名字，每天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了杯子摔落的声音。
　　没过多久她就被送去和了亲。
　　对方是一个很强大的存在，在当时的格局中，她别无选择。
　　成亲当晚十分热闹，有烟花有集市，就像过节一样，可是没有拜堂，没有揭喜帕，更没有人来搭理她。喜婆简单的讲了一下这家人的规矩，将她带进新房后，就匆匆离开了。
　　长这么大，她也并非不知世事的无知少女，很快就明白，这就是传说中的下马威。
　　屋外是热闹的喧哗声，屋内，聂尽兰自己揭开了喜帕，摘下凤冠，再将身上觉得累赘的东西全都弄了下来，最后披着长发，穿着中衣，再众目睽睽之下，拿着两壶酒和一盘瓜子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新房，无视众人一副见鬼的神情。
　　随便逮住一个丫鬟，问了那里人少安静后，一拳将其打晕，藏进角落里，哼着小曲就晃晃悠悠的往花园走去。
　　无奈也是第一次出门，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地方，身后跟着来劝说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没办法，聂尽兰一个纵身跳上来屋顶，服看了一下庭院的整个格局，便寻着一处快速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后山有一个露天的温泉，聂尽兰欢欢喜喜的跑过来，将酒壶和瓜子小心的放好，便褪去了衣裙，舒舒服服的开始泡澡。
　　不多时，一身的疲惫随着温热的泉水渐渐离开身体，聂尽兰舒服的吐出了一口气，拿起一旁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其实她不太会喝酒，以前在家里，长辈最多只允许她和一点水果酿造的酒，还是兑了水的那种......
　　而她从新房带出来的酒，虽然不烈，却也足够让她难受的了。没过多久，聂尽兰觉得身上暖烘烘的，没什么力气轻飘飘的，好像可以浮在水面上一样，忍不住放松了全身，缓缓向水底滑落。
　　在这个寂静无风的夜晚，温泉旁的一棵大树背后响起了微弱的细响，一个人影在阴暗中有点不知所措，似乎有点着急，内心却有点挣扎一样，直到他下定决心般再次望向温泉边却没有看到刚才还在的人影时，霎时惶恐不安，迅速来到温泉旁，二话不说跳了进去。
　　聂尽兰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忍不住想，谁啊？别把我的瓜子给弄湿了，变软了不好吃的。

　　迷迷糊糊的从梦里醒来，聂尽兰就觉得这床肯定不是自己家的，好硬啊！
　　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按着自己的肩膀站起来，扭了扭不太舒服脖颈，这才发现有什么不对。
　　我的瓜子呢！！！
　　她还记得自己刚才把酒壶和瓜子放在了温泉边，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水里了，她还在想溅起来的水千万别把瓜子给弄湿了，会不好吃的！
　　顾不得身上的不痛快，聂尽兰连忙跑到温泉边，看见自己的瓜子和酒还在原来的地方，也没有溅到水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将酒壶和瓜子转移了阵地，放在不远处的石桌上，聂尽兰朝一旁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凳子，示意黑暗里人出来。
　　式微犹豫了一下，缓缓走了过来。
　　月光下的人一身劲装打扮，手里还拿着把剑，看上去应该是个习武之人。
　　其实这会聂尽兰的酒还没醒呢，看着眼前的人也做不出别的结论了，
　　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酒杯，聂尽兰将酒斟满递给了对方，也不管对方喝不喝酒，强行塞到了那人手里。
　　看着对方在自己不可捉摸的神情中，尴尬的喝下了那杯酒，聂尽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像刚才一样，就着酒壶开始喝酒，嗑瓜子。
　　那天晚上，聂尽兰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小时候调皮被长辈打啊，练功偷懒被师傅罚啊，还有来和亲的不甘心啊，说到最后，聂尽兰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着她其实不在意被送来和亲，她其实不喜欢自己的家，能够离开其实是一件好事，她也不喜欢自己的丈夫，所以他对自己怎样无视都无所谓，因为没有放在心上，就是一个路人甲。
　　看着眼前满嘴胡说八道的女子，式微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只是在她昏昏沉沉睡过去后，才抱起这个女子，将她送了回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聂尽兰没有太纠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在她大部分的人生中，都是一个人大大咧咧的活着。

　　已经三个月了，从她嫁进来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这家的男主人从来没有进过她的房，甚至，到现在为止，聂尽兰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下人们一开始很同情他们的女主人，可是后来就渐渐变成了佩服。
　　新婚少妇从过门当天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三个月还是处子之身，这无异于是对她的侮辱，可是他们的女主人，却每天都笑容满面的到处晃悠，今天去逛街，明天去看戏，大后天去钓鱼，每天都满世界乱窜，到处疯玩，可是改她管的家事却一件没落下，不少讨厌她的吓人也开始喜欢起了这位女主人。
　　经过三个月的认识，式微终于确定那晚她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实话。
　　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主人对她冷漠，仿佛也知道主人不喜欢自己似的，她也从来没有主动去见过，就算有什么事需要主人亲自决断的时候，也是让自己去通传，平时更是不会提到主人分毫。
　　直到......
　　那天是五月初八，式微照吩咐去买了一些桂花糖、葱油饼、瓜子花生回来，刚一进院子就看见十几个酒坛碎得到处都是，却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匆忙将东西放下，正准备去找人的式微感觉身后一阵疾风掠耳，下意识的转身躲过，却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
　　循声望去，一袭红衣的女子正懒洋洋的靠在树干上，一只脚垂下，轻轻的晃动着，手里还拿着酒坛。
　　很豪迈的将酒全数倒进嘴里，随后一扔，扔到了式微的脚边。
　　许是第一次见到女子如此喝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式微愣在了当场。
　　一手轻拍树干，聂尽兰轻飘飘的落在院中的石桌上，很不淑女的拿着东西往嘴里塞。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聂尽兰在笑，式微却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感受到了一丝怒意。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式微明显感觉到了其他人没有察觉的东西。
　　她并不如所有人看到的那样开心，她很聪明，而聪明人的一生，通常都是悲剧。
　　你知道吗？我来自大海，现在却被困在岸上，失去了自由。
　　聂尽兰的目光不再清澈，他看着夜空中的繁星喃喃的叙说着，在我的人生中，大多数人都觉得我没心没肺的活着，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其实呢？我从来不知道开心到底是什么鬼，时间的教训告诉我，不要去在意别人的看法，那样是会短命的，可是我连一点想要在乎的东西都没有，活着，就像是一个傀儡，按照早已写好的戏本一路走下去。我以前说过，因为不在乎，所以无论怎样我都无所谓，但这仅限于自我观点，显示从来不允许。
　　式微上前，想要夺过她手里的酒，却被挡了回去。
　　聂尽兰指着式微的鼻子接着说，你们都不是好人，难道可以因为我不在乎，就来欺骗我吗？我的心难道就不是肉长的吗？
　　愤怒的手里的东西，聂尽兰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你们怎么对我都行，可是你们不能骗我啊，你们为什么要骗我呢？难道你们的强大就是建立在欺骗之上吗？既然这样，那当初我又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来求你们的帮助呢？我做到了我们的约定的...我每天都很努力，可是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眼泪已经不知何时滑落眼眶，式微看着眼前的人久久不能言语。即便是现在，即便伪装已经开始崩毁，这个人却还是倔强的不肯认输，即便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他没有将前方的消息告诉她，今天是她的生辰，应该是开开心心的，所以他没有说，却不想，她还是知道了。
　　从东边传来的讯息，十方海的战争已经结束，流云岛没有等来拂云城的援军，岛主流画战败，不忿敌军肆意掠杀，施以禁术，破敌于渊，陨千人血，避混沌之中。
　　拂云城没有遵守约定帮助十方海抵御叛军侵袭，流云岛也没有遵守约定，抛弃了她。
　　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