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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厦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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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个月前,一对老夫妻来到瞿应钦工作的律师事务所门口,徘徊了很久,老两口一会儿交谈,一会儿沉默,到最后,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终于推开了大门。
老两口是来办理继承公证,将财产过继给唯一的孙子,瞿应钦办事稳妥,还做了遗嘱公证,事情是挺简单的。
可一个星期后,儿子儿媳回家闹事了,因为孙子并非亲生。
孙子谢小奇是十年前老两口在孤儿院领养的,因为儿子儿媳一直没有孩子,就将小奇的户口放在了儿子儿媳名下。
法院早就驳回了儿子谢昊递交的起诉状,因为这是合法的。
毛毛问:“这没有血缘关系也可以。”
瞿应钦点点头:“当事人有权对自己的财产进行处理,其他人是无权干涉的。就是说即使给路人都是可以的。”
毛毛恍然大悟,接着又问:“可为什么不给自己儿子,关系不好吗,不赡养吗,还是儿媳不好。”
“这是镇馆之宝。”瞿应钦扯开话题,指着大厅里的巨大骨架标本说。
毛毛抬头:“这个我知道,是抹香鲸。”
瞿应钦傍晚带着毛毛来到厦门海底世界,是毛毛要来的,说里面有空调。
瞿应钦笑着表示,这理由充沛。
“这是迄今为止国内最大的抹香鲸个体,抹香鲸是国际上受保护的濒临鲸类之一。2000年来到厦门,而厦门海底世界根据国家有关部门的规定将它并制作成了标本。”毛毛趁着脑子里还有料一口气说完。
“抹香鲸是体型最大的齿鲸,潜海最深的海洋哺乳动物,分布于全世界不结冰的海域。”瞿应钦和毛毛站的位置不是很显眼,馆内除了成群结队来参观的中学生,其他没什么人,带队的老师正在耐心的讲解着,瞿应钦示意毛毛一起听。
毛毛一头黑线:我这么蠢吗?
瞿应钦看出毛毛的窘迫,说:“你跟他们一样可爱。”
毛毛羞红了脸,低着头,我的妈呀火辣辣的呀,然后瞬间平复好心情抬起头,一本正经像上课的小孩。
年轻的女老师继续说着:“抹香鲸□□的季节大多数在春季,北半球3-5月为高峰期,南半球8-12月为高峰期。”
毛毛若有所思,叫着瞿应钦的名字。
周围声音突然嘈杂起来,人群中有点骚动。
学生们装着恍然大悟,交头接耳,女老师笑笑示意大家声音放低。
瞿应钦稍弯下腰,低下头听毛毛讲。
毛毛突然有点难为情,好像很难开口一样说:“大神,我们做南半球的抹香鲸吧!”
毛毛说话时是稍仰着头的,所以可以看到瞿应钦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毛毛惊叹:大神这理解能力真的快呀,这段子自己可是想了有两分钟呢。
毛毛还在盯着瞿应钦的耳朵神游,周围安静下来,学生开始自由活动,四散开来。
瞿应钦站直了,两手插兜,唇角的笑意掩盖不了,半靠在身后的柱子上,身体的一半隐藏在角落里,整个人忽明忽暗,已经不是刚刚那个害羞的模样,毛毛觉得这样的大神有点危险。
“那我的回答是,”瞿应钦故意顿开,吊着毛毛心,“厦门在北半球,我们在北半球。”
林星说大神有种魔力,可以轻易将人带沟儿里听他吹天糊地,可又能很快切中要害,回归事件本质。
所以我们做不了南半球的抹香鲸。
毛毛心想,是的,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你家大神牛逼。
你家大神拒绝别人都这么直接。
后来逛海底世界,气氛一度很尴尬,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但是毛毛觉得有什么东西幻灭了。
傍晚的时候,蜗牛决定再去一趟云端漫步,果然没有白来,夕阳染红了整个天际,给厦门染上了一层粉黄色的色调,俏皮里不输气质,高雅而又可爱。
随便挑了一张放到朋友圈,点赞的很多,却没有评论。
相对于毛毛的朋友圈,蜗牛的异常冷清。
毛毛曾调侃说这高冷的气质不输蜗牛本人,当时蜗牛只是笑笑不说话。
都说万美物欲不如清凉晨曦,晨曦虽独特却是一天孤单的开始,而夕阳不同,它是结束,在黑夜里你看不见我的孤独。
可万物周而复始,齿轮永不停歇。
蜗牛临睡前看到有人评论,
说:年年有余,周周复始,走遍山河,你还是没遇见那个人。
蜗牛点开头像,不认识,翻记录,没聊过,代购?同事?
然后回:我应该遇见哪个人
那人秒回:你知道的,语文课代表。
哦!原来是亲爱的同学。
蜗牛这一夜一直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听到外面的雨声,索性开了一瓶啤酒,盘腿坐在窗前,透过厚厚的玻璃看风景。
于是,蜗牛大致见证了厦门被暴雨冲刷的过程,第二天开门,就听见宾馆里有不少旅客议论纷纷,外面的积水已经漫到大腿,可以捞鱼了。
蜗牛敲门,毛毛显然也是没睡好的样子,顶着黑眼圈过来开门。
蜗牛调侃:“这怎么了,爱睡美容觉的人失眠了?”
毛毛往被窝里钻:“昨天群里开视频,闹到小半夜呢。”
蜗牛:“那你继续睡吧,今天估计是出不去了,厦门已经淹了,断水断电了。”
“嗯。”毛毛嘟囔,抱着被子又沉沉地睡过去。
蜗牛回到自己的房间,修了修这几天拍的图片,也来了困意。
她趴在桌上就睡倒了过去,一开始倒是很安稳,后面慢慢地开始做梦。
她梦见自己站在高楼之上,和昨天在云端漫步的感觉一样,潇洒自由,她张开双手,享受着海风拂面的感觉,可是后面突然有人推了自己一把,身体在极速的下降,蜗牛脚一蹬被惊醒了。
房间里提前打低降温的空调已经没了效果,蜗牛流了一身汗,宾馆里已经没有足够的水冲澡,蜗牛的心情丧起来,拿着相机到前台,跟好心的老板借了雨靴,吃了点早午餐,决定出门当一名社会新闻记者。
宾馆因为地势较高,所以被淹的感觉不是很明显,地上的积水也早就被保洁人员清除。蜗牛淌着水走在大街上,看着汪洋的一片和穿着黄色制服的消防员才对厦门的排水系统有了明确的认识。
本地人习以为常,旅途中的人也许正抱怨着耽误了行程。
小腿感觉到有东西在撞击,蜗牛低头,周围好几条肥壮的鱼,弯下腰来了张近景。
水面到处漂着杂物,划艇上坐着笑脸的人们,毛毛在宾馆点开各热点新闻,各大佬好像对外一致,发的通稿都说:厦门岛内多处路段出现严重积水,道路封闭,有关部门正采取措施,转移被困人员、及时排除积水。
毛毛正要退屏,虽然一闪而过,却还是瞧见了那个扛着相机,低头浅笑逗弄鱼群的女子。
虽然因为相机挡着半张脸,可那气质是掩盖不住的。
赶紧打电话:“姐姐,你上新闻了。”
蜗牛懵了几秒。
大脑里想到的是:地方新闻,还是央视爸爸,全国人民都可以看到吗?
因为我怕那个人看不到。
蜗牛不知,看到这则新闻的千千万万的人里有一人因这一眼而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