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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雨季(下) ...

  •   重明跟王林都不是那种喜欢铺张浪费的性子,更不是那种会花大把钱去办一场没什么用的酒席的人。

      尽管王林的妈妈让他们办酒席,老人家始终觉得办了酒席请客人吃过饭了才算是正儿八经的结婚,婚姻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还是要办上一次的好。然而却被王林以铺张浪费为理由给拒绝了,王林妈很气,说这样不办酒席,只会让对方家庭觉得自己软弱可欺,后面怕是要多生许多是非。

      重明再三保证一定会对王林好,王林妈才算是饶过了重明。不过她仍旧跟重明交待说,一定要好好对王林,又把王林给叫到自己的跟前,让王林凡事记得多长个心眼。

      王林点头称是。

      王林妈妈要交待了小两口一些事情后才走,在王林妈妈走之后,重明揽着王林的腰,“妈还是对我不放心。”

      王林白了重明一眼,“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别说是妈了,就算是我也不放心,不过都过去了,你过去怎样,我管不着,你之后怎样,我不过问。”

      重明笑:“是是,我的爱人,那一起去看我布置的新家吧?”

      王林抿嘴,“你坦白了你的事情,我也不会太生气,说起来你可能觉得我很俗气,只要有钱,我不介意那些东西,比起不靠谱的人,我更加喜欢钱。”

      “那我也坦白我的事情,我……”重明这个时候却捂住王林的嘴,“没有什么好坦白的,等你真正愿意讲的时候再跟我说吧,不需要因为我对你有坦白而觉得忐忑不安,现在,我们去看我们的新家。”

      重明带着王林走进卧室,卧室不算很大,一张床摆在正中,床头两边是床头柜,靠近窗户的那个床头柜上摆着一瓶花。阳台上也有四盆兰花,是宽叶吊兰,吊兰的根绕着栏杆往下蔓延。

      除了兰花之外,窗台还有盆多肉,不过这盆多肉并不大,只有约莫一张拳头的大小。

      “……”

      王林走了进去,侧着身子看那几盆花草,“想不到你还有养花草的爱好。”

      “现在你也知道了,后悔吗?”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只要你以后别再拈花惹草。”

      “你这是吃醋了吗?”重明笑道。

      “想得美你。”

      而在床的正中,对着两人的位置有张很大的画框,画框里是一副由名家画成的画。画中是一个女人,女人头发金黄而又卷曲,并不长,然而看起来却很有生机活力,脸上仿佛没有笑容,但是不经意注视时仿佛又见嘴角微微上扬。而在女人背后,是一片连着一片的向日葵,更远处的风景就看不到了。

      王林站在床的对面,背对着镜子,重明微皱眉,赶忙把镜子侧对着门。王林被重明动作一惊,“这……”

      “镜子对着床,怕你半夜醒来看到害怕。”

      “我难道会害怕自己的真面目吗?”王林看到重明的衣襟乱了,不禁下意识替重明理好。

      “就当是我胆小吧。”重明小声道。

      王林愣了愣,随后抱住了重明,“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你这是在做什么?”重明揉了揉此时还有些睡眼蒙松的眼睛,天还蒙蒙亮,王林就已经坐了起来,侧着身子,重明爬起来靠近去一看,只见王林手上做着一些奇怪的动作,不禁疑惑不解。

      “这是禅定印。”王林解释,“当年选的那个专业我其实并不喜欢,只是当时被班上的人冷暴力,不想要高考,就选择提前单招考试,无可奈何下只好做下选择了。”

      禅定印,听起来应该是与佛教有些相关的,但是重明从来没有听王林说起自己与佛教的渊源。

      “你的专业不是……”重明欲言又止。

      王林倒是大方,“不错,我的专业是文物修复,不过我并没有用心学,你要我给你装裱一些字画我倒是可以,你要我给你修复文物就是强人所难了,不过洗面筋和打浆糊这些基本的事情以后也都可以让我来做,你在旁边打下下手就行。”

      “那你现在是在?”

      “你以为专科是那么好上的,课有十多门,又多又杂,其中有个就是讲的佛教造像的,顺便还讲了佛教那些宗门,好像有个就是密教!”

      “这些以前都不曾听你提起过。”

      “那你现在已经知道了。”

      王林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事情被人知道,或许对其他人来说,读了个专科学校并不是件光彩的事情,亦不值得炫耀。然而对王林而言,只要王林自己想,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跟人自夸的。

      是以有人曾说王林应该有个尾巴才是,这样当王林得意忘形的时候才会竖起尾巴。然而当王林得意之时,那眼睛里的光芒璀璨,却是怎样也遮掩不住的。

      重明心一动,伸手揽住了王林的腰,“知道你厉害,但是亲爱的,现在还早,我们还是继续睡吧。”

      王林只好又躺了回去,只是醒了之后,到底再难以入睡。重明倒是很快进入了睡眠,望着重明睡时安静平和的面庞,如玉般的容颜。

      王林睡的这一边靠近窗户,重明睡的那一边则是更接近衣柜——说是衣柜,其实又在内中开辟出一小块位置放书。王林数过,共有一百二十八本。什么类型都有一些,什么样的作者也都有,不局限于一类,不止步于一人。

      重明并不是个无趣的人,无论是什么,到了重明的手上,总是能够发挥几处效用。

      即便是头顶上的灯也是有它的妙处的。垂落下来的璎珞流苏,按动某处开关时会摇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而这些灯,也都是重明自己制作和安装的。

      甚至于这些衣柜也都是重明自个儿打造安装出来的,不过重明用的木板都是最简单便宜的那种,然而在这里,却看不出一丁点的廉价感。

      王林侧着身子要去看那宽叶吊兰垂落下来的叶子和根,窗帘上的纹样却凝住了王林的目光。藤萝为枝,青树翠蔓,就是连窗帘也是这般模样。王林不禁回头看了看还在睡梦中的重明,愣愣地看着重明的脸庞,最后叹道:“你到底有多喜欢侍弄这些花草呢?”

      “又到底,有多喜欢我呢?”

      “放下我吧。”

      她出了车祸,危在旦夕。

      他来过医院这么多次,头一次觉得这里的消毒水的气味实在是很让人觉得头痛。

      记得小时候,小时候他总是喜欢在医院里到处乱跑,那时候很多人会对他投以并不赞同的眼神,但是他仍旧要跑,他觉得医院是他冒险的地方。那些鬼故事的主角永远是医院,或者说是医院的太平间。

      他忍不住想要怪医生,却也知道虽然有救死扶伤的职责,却也没有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他坐在病床边,消毒水的气味很是刺鼻。她就躺在病床上,医生说她有可能一辈子都这样,不能够动弹,也无法感受到外界的刺激,变成个植物人。

      “我会找到肇事者,你放心。”

      肇事者逃逸,从前看过很多次这样的新闻,却从来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对。肇事者也只是普通的人,他们开车出了车祸,撞到了人,会因为害怕而逃逸乃至于是拒绝警察的追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真有一天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头上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么的不负责任,同时又是多么的天真。

      “爸爸,妈妈她会没有事情的,对吗?”年幼的小女儿也站在一边,他让她先去玩,好让自己一个人照顾妈妈。

      女孩儿蹦蹦跳跳地离去了,她还不清楚植物人是什么意思,只以为是睡上个几年,并不是受伤,不会流血,也不是死亡,不会永远地离开她,只是睡过去了而已。

      “你曾经问过我到底有多爱你,或者,究竟有没有真的爱过你。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也不清楚你为什么要执着于问我这个问题,我们两个并不是恋爱,我觉得你尽管跟其他女人不一样,但是有些时候还是一样的天真,会执着于爱这个字眼,但是这回,算是我错了吧。”

      他牵起了女人的手,眼泪落在了手上,“爱你,我爱你。”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我应该怎样去爱你,可不可以醒过来,求你。

      这户小区有个疯子,疯子原先并不是这儿的人,他是一个农村人。农村里的人受不了他才把他给赶来了城里,甚至于就是他的亲生父母都与他断绝了关系,因为他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据说他在城里读中学的时候就会专门骚扰同班的男同学,甚至于还悄悄尾随那些上厕所的男同学,那些同学不堪其扰,把人给打了一顿。结果这个人还不老实,后来更是变本加厉,打起来自己班主任的主意,班主任自然不是喜欢男人的变态,就给了他处分,后来看他死性不改,就把他给开除了。

      偏偏这个死变态成绩优异,即便是被学校开除,也有许多学校想要他,而他后来毕业于一个很多人想要报考却考不上的学校,更是那学校的优秀毕业生。

      他这厮若是只是个变态同性恋就算了,他还骗婚,被他骗的女孩儿也是可怜。家里有个弟弟,父母又重男轻女,让她什么事情都要为丈夫考虑,这才给这个丈夫生了个女儿。结果这个丈夫也是个不懂得体贴人的——毕竟他压根儿就不爱女人。

      甚至于是对他们两人唯一的女儿,他也是非打即骂,距邻居们说小女孩儿身上常常有伤。

      被他骗婚的女人是真的可怜,当时嫁给他的时候,也没有置办酒席,只是用五块钱扯了张结婚证。虽说办了酒席也不能够保证婚姻,然而连这点酒钱都不愿意出,又能够对女方有多好?后来果不其然,这个人被人爆出来以前做的那些个龌龊事情。

      被他骗婚的那个女人撞见了这些,心急之下就要找他理论,然而他自然是不愿意交待自己过往的那些事情的,只是被妻子逼问的太紧,他便决心要杀了自己的妻子。于是他找人去撞自己的妻子,后来那个肇事司机逃逸。这个人又装模作样地在医院里面掉了几滴眼泪,实在可恨!

      可怜那个女人,从此变成了个植物人。

      那那个男人呢?他有没有受什么惩罚?

      惩罚?没有。

      不过他想必也是清楚自己这一生有多少的罪恶,于是他便开始赎罪,为了那个女人,也是为了自己。

      他疯了,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是个正常人了,他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中学生,每日等待着上课。

      然而等待着他的,只会是无边的黑暗,而他永远也等不来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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