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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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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当~叮当~叮~”
长街寂寂,月光下一抹孤影晃晃荡荡,借着月光依稀可见是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随着那人一步一动间,身上盔甲叮当作响。街角尽头,古店门微掩,内里漆黑不见五指。来人推门而入,惹得门前铜铃作响。漆黑之处顿时烛火通明,晃的来人睁不开眼。
来人回过神,脚下似有活物盘旋而上,将来人缠了。冰凉的触感让来人心惊,便是久经沙场生死,仍觉胆战,忽觉肩头落了异物,侧头一瞧,竟是一大蛇,猩红蛇芯一吞一吐,吓得来人身子僵直,不敢动弹。那大蛇并未理他,只瞧着屋内一处,来人壮胆瞧去,暗处立一女子,忽明忽暗烛火下,依稀瞧着那女鹅面容姣好,身段惹人,只是这女子竟是满头白发,虽是怪异,却并不违和。发髻歪在一侧,露出纤细的玉颈和精致的锁骨,一袭赤色长裙,身姿甚是曼妙。惟双目似凉冰,可远观而不可近。
女子招手,那大蛇即刻离了男子,向那女子蜿蜒而去,恍惚间赤蛇身形竟缩了一半,盘旋着缠上了女子臂弯,蛇首恰置掌间,半眯眼眸,乖巧如宠。女子抬手轻抚赤蛇,朱唇微张,“浮生万物,汝为何求?”声音空灵甚是动听。
来人微愣,言及,“吾曾听闻此处可称心之所想,吾惟求功成名就。”
女子一手微张,作迎宾之姿,“请。”
来人随女子入内堂,方瞧室内景致,数屋并矣,皆闭窗门,四处寂静,只闻自己脚步作响。女子光足而行,落地无声,长发绕了个简单的发饰,以血玉簪固着在一侧,玉簪之下垂了两只铃铛,一步一动间铃虽动而无声。
女子引人至屋前,屋门自开,内置桌木茶水,“请上座。”待男子应声坐定,女子招招手,竟见茶壶自行而动,茶水入杯,飞置人前。
“今年新茶,将军稍坐细品,奴家去去便回。望将军深思,浮生当铺素以物易物,失弃一物方可换心之所求。奴家归前,将军若心有悔意,可自行离去。”
话落,女子消失,留来人惊诧,自己一言未语,此人何以知晓自己乃将士,看来传言不假,这浮生确有神通。随即又陷入沉思,以物易物,当以何物易,又易之何物?
一盏茶毕,女子仍未至,来人高呼,“吾意已决,但求功成名就,不计代价。”
女子身影突现,赤蛇仍绕其臂,“功成至何,名就至何?”
来人言:“吾半生杀敌于战场,上顶吾之功劳,致功名不得,老母凄苦致死,妻子离吾而去。而今吾只求应得之功名。”
“汝以何置换?”
“吾一生孑然,姑娘欲取何?”
女子宛尔一笑,“既无父母妻儿,便取亲情爱,以易功名身,自此孑然一身,无人可伴终老。汝可愿?”
“愿。”未加思索,来人应允。
“归罢,所求将至。”
来人起身,抱拳躬身,“多谢。”话毕,转身而去。
身后阵阵铃响,引人昏昏欲睡,来人禁不住垂眼,脚步虚浮,前路幽远,不见光亮。铃响渐息,但闻人语,初极微,既而鼎沸。再睁眼,已至长街,往来行人无可计,环而视之,不可寻浮生。
时年正值夏当朝,匈奴来犯,边关将士浴血奋战,此间一人,姓玉名就,人如其姓,乃璞玉一枚,军事谋略过人。然其命不如名,功名皆未就。玉就几经生死,杀敌无数,却不得赏识,军营之中摸爬滚打数年,百夫长一名,领其下百人,战功赫赫。然,空有满腔热血抱负,一身才华,却未遇伯乐,反被抢占功劳,一再打压。
夏历六十七年春,玉就及其下战场消失,数日不见,军中人言其皆已战死沙场,或作逃兵。
月余,夏军战事焦灼,夏太子亲征,途遇埋伏,身陷险境。危急之时,玉就率百人夜袭敌营,救太子于危难中。此乃大功一件,玉就当即受封骁骑参领,率先锋队,直取敌军将领,仅月余,战局扭转,玉就功成,位至将军。
玉将军在位数年,平定边关,扫荡匈奴,从未败仗,时人称其乃夏之福祉。夏一百二十年,玉就辞世,享年八十二岁,其一生战功无数,却孤寂无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空余万贯家财,亦无人可承袭爵位。
女子合上手中书,书页赫赫四字——浮生记事,抬手放置书架,一手轻抚手腕处一赤蛇。那蛇半睁眼扫了那书,竟似人般叹气,口吐人言感叹道:“可惜,英勇大将军,一生孤苦。”
“得之所愿,有何可惜,个人造化罢。”
“山河还是这般冷血。”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铃响。
“有客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