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说》花不语Domie

1、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夜色临近，喧嚣的城市慢慢沉淀。长途跋涉的旅人风尘仆仆，沈万重跨越了大半个中国，回到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参加小叔的婚礼。
　　说是婚礼倒也不像婚礼，只是请了双方家里人来聚聚，祝福下这一对“天作之合”。
　　沈万重去到那家中式餐馆的时候，双方的家里人已经在那里寒暄许久。话题也已经从“新娘子很漂亮啊”进化到“哎别说了我炒股已经亏了十几万”，一片热闹。他推开门的时候，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唯有小孩的笑声。瞬间过后就像油锅里点起一把火，繁杂的声音又响起来，伴随着赵奶奶的招呼“万重回来啦”。
　　沈万重朝周围点点头，直径走到赵与之前。
　　赵与之正准备叫大家到餐桌用餐，看到他便拍拍肩膀。“好小子，总算舍得回家了。”
　　“小叔的婚礼我怎么能不来参加呢？”沈万重说。
　　“万重来了啊，坐车辛苦吧。”没有穿婚纱，但浑身都洋溢着幸福感的新娘子来到他们跟前。
　　沈万重看着明眸皓齿，顾盼神飞的新娘子，笑着点点头。

　　吃饭的时候沈万重坐在方家新娘子2岁的小侄女旁边。小小的身子不停地往他这边扭，沈万重便抱起她，用鼻子亲昵碰碰小孩的脸。
　　方家大嫂便说道，“哎呀喜欢哥哥呢，哥哥很俊呀，跟哥哥打声招呼。”
　　2岁的小孩已经会有板有眼的说话了。
　　“哥哥好”奶声奶气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呀？”沈万重捏捏胖乎乎的脸。
　　“方圆圆”小孩一边说一边抓他的脸。
　　“万重这次回来多久啊？”隔着几个位置的新娘子方嘉和半站着边给他夹菜边问。
　　“谢谢婶婶，可能过几天就回校了。”沈万重一边忙着躲避方圆圆的无差别攻击一边对偏过头对新娘子说。
　　“别弄哥哥了，让哥哥吃饭。”方家大嫂把小孩又给抱过去了。
　　沈万重摆摆手，说没事，便低头吃了起来。他眼角余光看到赵与之已经喝得半醉，脸颊通红，对着新娘子喃喃细语。方嘉和微微笑，眼波流转百媚生。
　　沈万重忽然不想吃了。

　　赵家向来是食不言寝不语古板的军人作风，方家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这顿酒席不像平常婚礼那般热闹，偶尔也就能听到“亲家吃”“哎你吃你吃”这样的声音。
　　过了一会，赵与之与方嘉和站起来，虽然赵与之已经喝得半醉，眼神反而比平时更亮。他举着酒杯对方父方母说，“今天很开心。谢谢爸爸妈妈，我会好好照顾嘉和的。”
　　方父方母一直在笑。方父打趣道，“三年抱两就好。”

　　沈万重看着他各个敬酒，看着他们各个敬酒，一种深沉的痛苦溢上心头，他又喝了一杯。这对新人走到他跟前时，沈万重已经喝得差不多醉了。
　　“哎这小孩。”赵与之摸摸他的头。
　　沈万重站起来，一个踉跄，赵与之赶紧扶住他。
　　“祝小叔小婶新婚快乐”沈万重的脸也通红了，醉眼泛起一股水光。
　　“别喝了。”赵与之的脸忽然沉了下来，方嘉和连忙用手肘碰碰他。
　　“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沈万重又对着方嘉和半傻笑，也不管赵与之忽然沉下去的脸，一饮而尽。
　　这下是彻底醉了。

　　赵与之不管他，对一大桌子人说，“别管他，他醉了会乖乖睡的。”周围的人笑起来。
　　沈万重果然摊在椅子上，头低垂下去了。
　　圆圆要去看他，方家大嫂赶紧抱着她，说“哥哥睡着了呀。”
　　敬完酒回位置的时候，方嘉和嗔怪道，“万重总是这样，什么场合也不理。”
　　“没事，待会我背他回去。”赵与之淡淡说。
　　方嘉和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酒席结束之后，赵与之果然把沈万重给背起来。一边往身上搬一边说，“老了老了。”
　　沈万重很自然地用手揽住他脖子。
　　赵父赵母站在旁边，赵母问“要不要把他送到我们那边先？毕竟你们是新婚。”
　　“他都住了多少年了，还去你那，他心里会怎么想。”赵与之跟他们说完后，便径直走了出去。

　　说是背，其实也就从酒席到车上的路程。赵与之把他放在车后座的时候，沈万重把他的身子紧紧抱住，沈万重把手给扯下去，又搭上来。方嘉和直接说，“我来开车好了，你陪他坐吧，醉鬼。”
　　方嘉和车技不错，横冲直撞中竟然也能开出一条路。
　　赵与之干脆让他抱着了，将他的头放在腿上，沈万重的手紧紧箍着赵与之的腰，头也埋进去他怀里，腿半屈着，直接伸出车椅。
　　“万重怎么也没谈个恋爱，长得还蛮帅的。”方嘉和说。
　　“眼光高吧。”赵与之看着窗外，手搭在他头发上，或许觉得触感不错，轻轻揉了揉。
　　“你们那边的眼光都高。”
　　“我可能是例外。”赵与之含笑。
　　“……”

　　车厢内很平和，沈万重忽然不想假装熟睡了。赵与之背他的时候他模模糊糊感觉到温热的身躯，梦里寻觅过千百遍熟悉的味道。心里一个激灵，他忽然就意识到自己是真实的在心心念念的人身边了。
　　清醒的时候他可以理智地离家万里去上学以逃避一切，但醉酒将醒未醒时刻他只能凭本能去接近，只想紧紧地拥抱。
　　沈万重听到若有若无的一声叹，也感觉到头发被轻轻地揉着。
　　还没能他感觉到一丝甜意，便听到他们如日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以及谁也听得出的浓情蜜意。
　　痛意如同火山爆发，大块火热的熔浆从地底直往上涌，直逼他鼻腔里。怀抱是真的，心是痛的。
　　他微微睁开眼，眼前是赵与之深黑的西服。还能感受到赵与之微微颤动的腹腔。
　　赵与之漫不经心地拨开散落在沈万重杂乱细碎的刘海。
　　沈万重回看他。
　　沈万重的眼睛很漂亮，桃花眼，长长的睫毛。那股直逼上鼻腔的熔浆也逼上了眼眶，润湿了睫毛。赵与之看到通红的鼻子，颤巍巍的长睫毛，以及微微睁开的眼睛里点滴晶莹泪光，亮得很，与他白暂细腻的皮肤也称得很。
　　赵与之跟他对视几秒钟，什么也没说，转过头重新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