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外男主内》余不知

42、第四十二章

　　扁圆的火盆里堆着木炭，木炭间隙冒着火光，整个屋子都因而变得温暖起来。顾昕觉得脖子下有毛绒绒的感觉，他低下头，用脖子摩擦了一下，好舒服呀，他想。

　　猛地，他坐起身来，动物毛皮制作的毯子落到了地上，自己这是在哪呢？

　　“爹，娘！”本来守在在顾昕边上的一个小男孩站起来朝门口喊道，“他醒了！”

　　他的嗓门很亮，顾昕醒了过来，这才看清屋里，是个极简的木构造房子，不大，只摆了张床，一把椅子，边上都是些杂物，应该是个用来储物的房间。

　　一对青年人走了进来，他们身上穿着裘皮大衣，看起来非常强壮。那妇人似乎不会说话，只看着顾昕乐呵呵地笑。顾昕朝她点了点头，她笑得更开心了。

　　“这是内人，她有口疾，不便说话。”男子的身材魁梧，模样也粗犷，他对着顾昕解释道，“我在雪地里发现的你，还有你的……”

　　“她怎么样？”顾昕一听他提到李芙，马上问。

　　男子指了指旁边，“还在昏睡，照理说她那屋子比你这暖和，不该醒不过来啊。”

　　顾昕叹了口气，没有答，他看这一家三口面相亲善，自己光顾着询问李芙的情况，忘了道谢，实在无礼。这么想着，他便坐起身来，想给他们行个礼，那男人马上按住他的肩膀，“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别下床了。”

　　“小生顾昕，是楚人，此番来燕，”顾昕说到这顿了一下，“是来拜访一位亲戚。”

　　“亲戚？”小男孩眉毛皱了下，“他没告诉你这天来燕，纯是找死吗？”

　　“这是人家的私事，”男人看得出顾昕眉眼间的犹疑，也自报家门，“在下梁汉，这是我的儿子梁乐天，我的妻子许如梅。我们是做边境生意的，现在是冬天，生意不好做，便想到雪地里看看有没有冻死的动物，填填肚子。”

　　顾昕点点头，复又为难道，“那位是我，我未婚妻。”

　　“你们是私奔啊？”梁乐天的联想力惊人，这么一会儿就在脑中演了一段生死离别了，“真令人感动。”

　　“诶？”顾昕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这说辞倒是可以令人信服，只是希望李芙醒了不要怪自己。

　　许如梅和她儿子一样的心性，看顾昕也没反对，就信了，她两只手朝梁汉比划了半天，最后向顾昕抛来理解的眼光。

　　“她说，”梁汉替她解释，“你们两个不用担心，先好好住在这，等身体好了，也不下雪了，再走。”

　　“真的吗？”顾昕自床上坐起来，还是跪着行了个大礼，“你们的大恩，顾昕定当涌泉相报。”

　　三人连连摆手，和顾昕客气了起来，不一会儿，许如梅忽然拍了下脑袋，吓了顾昕一跳。

　　“啊，娘你又忘了灶上的肉汤了是不是？”梁乐天咧嘴笑。

　　许如梅露出失落的神情，连着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帮你娘收拾去。”梁汉把梁乐天打发走，坐到了顾昕的床边，“我帮你换衣服的时候，翻到了这个。”

　　李芙的令牌。

　　顾昕吃了一惊，一时找不到话来应对。

　　“你不必担心，我并不是多事的人，我连他们娘俩都没告诉。但你既然有这个令牌，那就说明你们不是寻常的富贵人家，我内人心善，也总因为这个惹上麻烦。”

　　顾昕明白梁汉的意思，忙道，“我们也不会久留的，只要她能醒过来，就算你们留，她也会走的。”

　　“这便好，可这姑娘一点也没有转醒的迹象啊。”

　　“您既是行商，必定见多识广，可曾听过寒毒？”

　　梁汉恍然大悟，“我就说，你的身上有多处冻伤，而那姑娘表象与常人无异，还以为她没有怎样受寒，没想到她更严重。”

　　“楚人很少有得这样的病的，因此对这病的记述很少，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治。”

　　“我倒是知道个法子，但也是听别人说的，没见人真试过。”

　　“什么？”

　　“换血。”梁汉说，他想顾昕既是这姑娘的情郎，没准真的会试，“就是把她体内的寒毒通过血流进你的身子里，这样，她就能缓过来，而你不再受冻，寒毒也就不会再发作。”

　　“倒是个两全之法。”顾昕点了点头。

　　“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梁汉拍了一把顾昕的肩膀，“一般人听到这就都避而远之了，没想到你竟然还觉得是个两全之法。”

　　“我体质不错，照你这样说，可见这病调养好了也不会有大碍。”

　　“道理上是这样，”梁汉继续说，“可我没听说过谁试过这法子，也不知道它有没有什么别的副作用。”

　　“死马当活马医吧，”顾昕非常释然，他早就有为了李芙献身的觉悟了，“还是要感谢您。”

　　“哎，”梁汉叹了口气，“都说男子多薄幸，可我见过的男子，一个个都是这样的重情重义，你这娘子真是有福喽。”

　　顾昕脸上一红，“过奖过奖。”

　　“得了，你就算想换血也得先养好自己的身子，我先去看看我内人，这么久没声音，估计是出了什么岔子了。”梁汉笑了笑，拍拍顾昕的被子，就出去了。

　　顾昕哪放得下心，他里面只穿了件单薄的内衣，他把被子披在身上，两只手揪着被角护在胸前，便往李芙那间屋子里走。

　　李芙脸色微红，身上盖着厚被，和健康的人没有区别。

　　顾昕从被子里掏出她的手为她诊脉，也毫无异象，但顾昕清楚，她身体早就发生了异变，他想到医书里写的寒毒的病征，心中一痛，他握住李芙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李芙的手原本冰凉，但碰触到顾昕的皮肤，寒毒立刻溃散，指尖略微抽动了一下，正好接住了顾昕的眼泪。

　　梁汉看顾昕的屋子里没人，便去找许如梅，发现许如梅端着自己还没搞砸的肉汤，倚在墙边。梁汉搂住她的肩膀，小声道，“又羡慕人家了？”